夏至說不感動那是假的。前世今生,這樣對待她,而且並不讓她討厭的人,也就隻有李夏了。


    夏至知道,因為田夫人的緣故,她應該疏遠李夏。可是看著麵前眼睛烏黑亮晶晶的李夏,她又怎麽能夠狠得下心。


    夏至從來就不是個糾結的姑娘。在見到李夏之前,她想了很多。但現在見到了李夏,她就什麽都不想了。


    該怎樣就怎樣,至於田夫人……,還是那句話,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她現在能擋住田夫人的做媒攻勢,將來也擋得住田夫人的其他招數。


    心裏想清楚了,夏至對李夏的態度就不那麽冷淡了。她讓人送了茶水和點心上來,然後就和李夏說這口紅管,問李夏是找的哪裏的匠人,那匠人可願意將製造方法保密等等。


    “最好是能跟我簽契書……”夏至的意思,那匠人從此以後成了她的人,那麽這製造的工藝和方法就能夠保證不外傳了。雖然現在沒有什麽知識產權之類的東西,但賣~身契卻是受到律法保護的。


    當然,她也絕對不會虧待了那些匠人們。


    “這件事好說。”李夏笑著點頭,他也讚同夏至用這種方法。“隻要你給出的條件優厚,不怕他們不答應。”


    “他們在哪兒,我親自去跟他們談。”夏至忙就說道,至於條件,除了薪金待遇之外,她還願意將匠人們的全家都養起來。畢竟人才和技術難得。


    “看你急的。”李夏笑,“十六你放心吧,人我都安排好了。你樂意自己去見見他們也行。到時候我陪著你去。”


    “你這一回來,我估摸著你~娘還得給你安排事。你能有空嗎?”


    “總能抽~出空來。”李夏很篤定地說。


    因為懷疑夏至有事瞞著他,李夏很雞賊地找了個空子把小黑魚兒拉到一邊說話去了。


    夏至一看小黑魚兒跟李夏走了,就知道田夫人的事情肯定是瞞不住的。


    那就算了。田夫人這次鬧出的動靜不算小。就是現在小黑魚兒不跟李夏說,以李夏的機敏和對自己的關切,他很快也能知道。


    果然,李夏跟小黑魚兒偷偷摸~摸地說了幾句話回來之後,看著夏至的眼神就有了些微的不同。


    “你哄老叔跟你說了?我告訴老叔不跟你說的。”


    “老叔跟我說就對了。十六,這有啥可瞞著我的。哎,我娘,我沒想到。”


    田夫人這次把他支使出去的時間略有些長,不過田夫人當時並沒有表現出絲毫的異樣來,所以李夏也就沒往別處想。


    “十六,你生我娘的氣了吧?”李夏小心翼翼地看著夏至。


    夏至噗嗤一笑:“那些媒婆是挺煩人的。不過……事情都過去了。看著你,我也不能真生你~娘的氣。”


    李夏盯著夏至,知道夏至說的是真心話,他頓時就鬆了一口氣。夏至這種豁達的脾氣,正是他所喜歡的。這個時候,李夏心裏有很多的話,但當著夏至的麵,他卻什麽都沒說。


    兩個人就安安靜靜地坐了一會,夏至就說時辰不早,催李夏回家。李夏也聽話地回家去了。


    李夏回到李府,在李山長和田夫人麵前表現如常,仿佛他根本就不知道發生過的事情一般。


    田夫人本來還準備好了要應付兒子的責問,結果兒子跟沒事人一般,田夫人的心情就有些複雜。


    李山長知道自己的夫人吃了憋,這幾天心情著實不好。他這天就特意早些從書院回來,還讓廚房裏準備了一桌精致的宴席。他將宴席擺在園子裏,然後將田夫人請來,就陪著田夫人吃酒賞景散心。


    李山長可以說是十分體貼了。


    夫妻倆感情本來就好,田夫人也知道李山長這麽小意兒地陪著她是怕她氣悶久了。


    兩人喝了幾盅酒,服侍的丫頭婆子都躲的遠遠的,田夫人也就肯跟李山長說幾句不能跟別人說的心底話。


    “我這還沒怎麽樣呢,那丫頭就請動了這幾尊大佛來給我施壓。六老太太修仙似的人,俗事一蓋不管的。這回是啥話都沒說。我要是真用那些個霸道的手段,她就能說動六老太太給我開祠堂、動家法……”


    “不至於,不至於……”李山長忙就安撫田夫人。“十六這小姑娘是聰明厲害了一些,可是在夫人麵前,那她就是班門弄斧了。夫人不是那等惡人,不肯下狠心來對付她。她想來也應該知道。這來的都是跟夫人親近的人,也是為了夫人好。”


    而且老翰林夫人雖然來了幾次,也隻是默默地給田夫人施壓,並沒有跟田夫人說什麽,更沒有當麵給田夫人下不來台。


    這說明什麽?


    這說明夏至做事還是很有分寸的。


    “她心裏終究是敬著夫人的。”李山長這樣勸慰田夫人,然後他還說了自己對這件事的看法。“小兒女,互相對脾氣,談的來,如同過家家一般,夫人其實不必太過放在心上。”


    再過幾年,等李夏和夏至的年紀都大一些,事情或許就不一樣了。


    小孩子的感情其實很說不準的。李夏和夏至或許永遠都是好友,但卻未必就會有夫妻之情。


    田夫人喝酒,半晌都沒說話。然後,她似乎是下了某種決心。


    “這件事我比你看的清楚。這樣下去總不是辦法。現在趁著他們年紀小,還能分的開。如果繼續讓他們相處下去,以後可就分不開了。”


    “要不然,咱們還是把鳳凰兒送走吧。”田夫人跟李山長商量。


    這個念頭田夫人不是現在才有的。但以為舍不得李夏,所以一直都沒有付諸實施。


    但是現在,田夫人卻不得不這麽做。


    實在是李夏和夏至沒有留給她別的選擇。


    “……可不能小看了他們。這一唱一和的,就在咱們的眼皮底子下,就把這個局給布成了。這一步一步的,我可不相信他們是無心的。”田夫人很嚴肅地跟李山長說。


    今時今日,就算是田夫人拋開底線,她也對付不了夏至了。即便她不顧一切地對付了夏至,結果卻隻能是兩敗俱傷。不說李夏會徹底跟她離心,就是身邊這許多人都不會放過她。


    田夫人現在是很明白地看清楚了這一點。


    李山長也舍不得自己的小兒子,另外一點就是擔心李夏離開了自己的身邊,會對學業造成影響。那可就是得不償失。


    以前如果田夫人提這件事,李山長肯定會直接反對。但現在李山長知道田夫人對這件事有多緊張、多看重,所以反駁的話就不肯輕易說出口。


    他隻是問田夫人:“夫人,你想好了,一定要這麽辦嗎?”


    “隻有這個法子了。”田夫人緩緩地說道,“鳳凰兒的性子咱們都知道,就算是不在咱們身邊,他也不會胡作非為。咱們也不打發他到別處去,就讓他去他大哥那裏。”


    “去京城,那裏肯定能給鳳凰兒找到更好的先生。再有他哥哥嫂子看著,更加不會出岔子。”


    田夫人這是將一切都安排好了。


    “夫人,你真舍得?”李山長看著田夫人問。


    “舍不得也要舍。”田夫人說的斬釘截鐵。她雖然對李山長的話不大以為然,但李山長那句李夏和夏至年紀還都小,這種小孩子的感情以後很難說。


    就是要趁著他們年紀還小,一些話沒有說破,一些事情他們自己恐怕也還有些懵懂。這個時候將他們遠遠地分開。


    兩個小孩子見不到麵,各自有各自的生活,各自會不斷見到、結交新的朋友。


    過上兩三年,他們之間的感情也就淡了。就算是還有青梅竹馬的情誼,卻也不耽誤各自嫁娶。


    “你不也說讀萬卷書行萬裏路。鳳凰兒這也算是出去長長見識。跟著他哥哥,他也早些見識見識官場,對他以後總有好處。”


    李山長沉吟半晌:“這件事,還是要慎重。”


    “我知道。難道兒子不是我的心頭肉。為了他,我自然要安排妥當。咱們先慢慢籌備著,等田括和冰兒把親事辦完了……”


    李夏、田括和何冰兒三個一起長大,感情不同別人。田括和何冰兒成親,李夏即便是遠在京城也是要回來參加的。田夫人當然不想那樣來回地折騰自己的兒子。


    夫妻兩個商量定了,在李夏麵前卻都隻字不提。


    李夏不提田夫人曾經做過的事,田夫人自己自然也不提。因為打算不久就要將兒子送走,田夫人一片慈母心腸,懷著一腔的依依不舍得,平日裏言行之中就透露了出來。


    李夏自然很享受母親的關愛。不過他可不認為這是田夫人因為之前做的事情再補償他。李夏懷疑母親心中有了別的打算。


    不得不說,這對母子還是相當的了解對方的。


    不過不管李夏旁敲側擊,還是暗暗地打探,結果都是一無所獲。這也怪不了李夏。


    田夫人這個打算在李府隻有李山長知道。而李山長得了田夫人的嚴令,並不敢給兒子通風報信。


    這天李夏在寧華堂先坐,就跟夏至說起田夫人的異樣來。


    夏至知道田夫人的性子,因為怕寵壞了李夏,所以她雖然心裏疼慘了李夏,但表麵上對李夏卻始終是比較嚴厲的。


    沒錯,李夏的家庭環境是嚴母慈父。


    那麽田夫人突然有了這也的轉變,不可能是沒有緣故的。


    “我懷疑,我娘隻怕要做很對不住我的事。”


    田夫人對不住李夏?田夫人不管做什麽,初衷應該都是為了李夏好,雖然結果並不一定是那樣。


    夏至也猜疑田夫人在憋著什麽大招。媒婆攻勢被她輕鬆的化解了,田夫人可不是那麽容易放棄的人。


    現在應該就是暴風雨之前的寧靜。平靜的海麵下醞釀著驚濤駭浪。


    “你~娘不會對你怎麽樣的,最多也就是想法子對付我。”夏至就跟李夏說,“不過我也不怕。你們李家家教、門風在那裏,你~娘也不是那種用不入流手段的人。我安分守己的,不犯法不惹事,你~娘終究也奈何不了我。”


    “我娘的法子多著了。我倒是情願她對付我。”李夏就說。


    “你~娘能怎麽對付你。總支使你出門辦事,把你遠遠地支開?”夏至就笑著說。


    李夏也跟著笑了笑,不過他的笑容很快就僵在了臉上。


    ……


    轉眼之前就到了五月,夏至見過田括幾次,田括也來過寧華堂,不過都是他自己,並沒有帶何冰兒同行。


    夏至也沒多想,隻當是兩人就要成親,或許是因為害羞,或許是為了要避嫌的緣故。


    不過田括和何冰兒還沒定親,這倒是讓夏至比較意外。她沒好直接問田括,就跟月牙兒打聽了一下。


    月牙兒告訴夏至,說是何冰兒最近的身子一直不大好。而且何家也一直沒有信來。


    “那就是等著冰兒姑娘身子好了,另外就是等何家的信了吧。”


    “應該是吧。”月牙兒說著話,就微微地皺起了眉頭。


    “姐,有啥不對勁兒嗎?”夏至忙問。


    “也沒啥,應該沒啥。”月牙兒也不太確定。“就是這些天看著冰兒姑娘,總覺得她愁眉不展的,好像是有挺重的心事,就沒有一點兒的喜氣兒……”


    夏至這些天一直沒見著何冰兒,不過聽月牙兒的描述,何冰兒確實是有些奇怪。


    總不會是還放不下李夏吧。


    可何冰兒總不能又跟田括成親,又跟李夏成親。


    ……


    大興莊那邊也傳來了一個新消息。


    張家老夫人聽了人的勸告,提前了張坊和自己侄女的婚期。但是張坊卻突然得了重病,兩人的婚期不得不推後。


    這是表麵上的信息。


    其實的情況卻有些不同。錢二郎在新安鎮上知道底細,他傳回來的消息是張坊無論如何不肯娶自己的表妹,因此三天一小鬧五天一大鬧的,甚至還威脅張老夫人他要自殺。


    他重病不能成親,而且還跟張老夫人說一定要解除跟表妹的婚約,否則他就不吃藥,要生生地把自己給病死。


    張坊對五月情深,這一點夏至並不如何意外。但他竟然能堅持反抗到這個地步,卻讓夏至有些吃驚了。


    這真是,人不可貌相。或者說,愛情的力量是強大的。(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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