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下雨了,這個地方總是很容易下雨,尤其是冬天,陰冷濕寒。


    不過好在有人就很喜歡下雨,尤其喜歡下小雨的時候站在雨中發呆,如果還有其他人願意陪著散步,那麽秦青青就更喜歡了。


    最喜歡的還是像上海灘裏麵的許文強和和馮程程那樣,一同打傘走在雪裏,那是極度言情又舒適的畫麵。隻不過這個地方是不會下雪的,那用下雨來代替就很好。


    放學了,秦青青不急著回家,初三學業應該很忙吧,但是她不覺得忙。


    今天秦青青決定不坐父母單位每天往返接送員工子弟往返學校的中巴車,她今天不想回家。


    初中的孩子怎麽可能有不回家的能耐?當然隻是不想早早回家。


    她需要一個合理的理由,畢竟巴車司機接送孩子是要點卯的,那是司機的職責所在。


    於是她將算盤打到跟她同年級不同班的許嘉陵身上,決定讓他幫個忙。


    許嘉陵是個品學兼優的學生,比秦青青大半歲,常年霸占年級前十名。他的父母也是她爸媽的同事兼牌友,所以秦青青的媽媽沒少拿這個男孩當作別人家的孩子來督促她。


    很煩吧,也不一定是,畢竟這個年紀的女孩子對學習好的男生還是有點天然的好感。更何況,許嘉陵長得濃眉大眼的,是個好看的男孩,除了個子矮一點,好像沒什麽缺點。


    秦青青站在初三一班教室外麵等待許嘉陵,許嘉陵正在詢問老師今天的作業,等他問完,秦青青就準備向他拋出橄欖枝。


    看著這個別人家的孩子一臉認真的點著頭,記錄著,她的心裏卻想的是這麽能裝嗎?這麽多問題嗎?這麽愛學習嗎?


    平時許嘉陵在她家聽著客廳父母的麻將聲,跟她一起做作業的時候明明是在書上和本子上亂寫亂畫的主兒。


    看來藐視知識文化,無賴混世的真的隻有秦青青一人而已。


    終於問完了,許嘉陵也看見了秦青青,單肩背起書包向她跑過來。


    許嘉陵眉飛色舞的問道:怎麽啦小美人,今天這麽想我,迫不及待的在教室門口堵我呢?


    秦青青翻了個白眼說:是啊小帥哥,我迫不及待的想來看看今天你的個頭有沒有超過我。


    許嘉陵假裝生氣的說道:你這麽說就太不可愛了,走吧,一起坐車回家。


    秦青青卻認真的說:我今天就是想跟你說這個事情,我不想坐車回家。我怕陳叔叔不讓我落單,你能不能跟我一起告訴他今天我倆一起走,然後我把公交車的錢給你,我自己去散散步,你坐公交車回家去。


    許嘉陵疑惑的問:你幹什麽呀,不回家怎麽行,我不做這壞事,回頭你再出了事我也脫不了幹係。


    秦青青補充道:不是不回家,就是想步行回家,反正也不遠,想去看看路上那些野花開了沒。


    許嘉陵看向秦青青問到:你一個小姑娘看什麽野花,搞得跟那些歌裏唱的一樣,要去采野花嗎?告誡你,女的也不要采野花。


    秦青青微微瞪著眼睛,雙手輕握拳托著腮,把自己蹲得比他低了半頭,小聲的說:許嘉陵,你就幫我一次,今天真的不想這麽早回家。


    許嘉陵踮著腳低頭看向秦青青,居高臨下的說:好吧,不過我可不要自己坐公交車回家,我得跟你一起走,正好我這個學習天才今天腦子需要放放空。


    秦青青倒也不驚訝,許嘉陵經常這樣,好像總是很喜歡跟她一起玩兒,坐車也總是跟她坐一起,也許好朋友就是這樣吧。


    秦青青笑著說:好吧,走起,先去搞定陳叔叔。


    兩人有說有笑的走出校門,路過初一的那層樓又遇見了幾個單位子弟,一群孩子就打打鬧鬧的來到學校門口。


    秦青青率先跳上中巴車,對著司機說:陳叔叔,今天我和許嘉陵不坐車回家了,我倆要去買補習冊,然後自己坐公交車回家。


    孩子們聽見秦青青這麽一說都來了興致,都表現出不想坐車回家的表情,尤其是王玉軍和葉子琪這兩個蠻小子,立馬從座位上彈起來,大叫:青青姐姐,我們跟你們一起。


    許嘉陵撇了一眼說:你們又不買書,兩個初一小朋友,趕緊乖乖回家,免得你媽媽喊你回家吃飯都找不到人影。


    秦青青隻想趕緊搞定此事,大聲的說:你倆要來就來吧,時間不早了。


    這話不說還好,一說突然又彈起來一個眼鏡妹張欣,大叫著也要去。於是兩個初三的大孩子帶著三個初一的小孩子飛快的跑下了車。


    後麵是司機再喊:許嘉陵,你必須把他們四個都安全帶回家,我會告訴你們爸媽叫他們別擔心的。


    許嘉陵挎著書包回頭答應著,原來這個男孩在大人們眼裏,不僅年齡最大,學習最好,還是個可托付事情的大男孩。


    秦青青也管不得那麽多,隻管背著書包往前走,她隻想快快離開人多的馬路,速速走到那片有些小水潭,有些小矮坡的郊外。


    秦青青若有所思的走在最前麵,許嘉陵緊跟著她,時不時回頭叫那三個小小孩兒跟緊點。


    這三個小孩子倒是什麽也不問,就是一路聊著天拉著手哼著曲兒跟在他倆後麵,完全不關心他們的青青姐姐明明說了要去買書的事情,好像知道這就是個逃脫的藉口一樣。


    一路走了10多分鍾,已經到了那片有很多小水潭環繞的小矮坡附近。秦青青始終沒有說話,許嘉陵這時走到她身邊,跟她並肩前行。


    秦青青今天沒有紮馬尾,而是抓了上半部分頭發紮得低低的,上麵別了個白色的布製蝴蝶結發卡,下半部分頭發披下來,又黑又多又粗的發絲在她背上的書包上有節奏的掃來掃去。


    一陣風吹過來,有幾根頭發掃在他臉上,他癢癢的,卻沒有拿手去撥開。


    許嘉陵微微靠近她說到:青青,你今天心情不是很好啊?


    秦青青好像發現自己的頭發在他臉上,又好像不是,抬起右手把頭發撥了一下,然後看了他一眼,放慢了腳步繼續往前走,並沒說話。


    許嘉陵關切的問:怎麽啦,說來我聽聽,看我能幫上你什麽忙。


    秦青青眼睛好像有點發紅,要流眼淚的樣子,但是馬上眼角又溢出一縷笑意,用胳膊肘懟了他一下,說:我有什麽你能幫的,昨天晚上我還自己換的電燈泡呢,都沒叫我爸媽。


    許嘉陵驚訝的說:這麽強悍,要不這樣,下次你房間燈泡再壞了,你就在你家窗台上放個布娃娃,我看見了就跑來幫你換。


    秦青青笑著說:別,你別沒事往我窗戶裏看,每天早上我開窗你也開窗,幸好我家在5樓你家在4樓,不然我還得再加一層窗簾,隱私你懂嗎,別老看我窗戶這邊。


    許嘉陵嘿嘿一笑道:我倆小學就一個學校,搬家之前在一個大院子住,搬家後又在一個單元住。感謝這個樓的設計者,圍著一圈讓我倆房間正好可以對望,我可以督促你學習,時刻關心你的起居時間,預防你哪天起晚了錯過巴士。而且樓中間的天井還栽了那麽多玫瑰花,你不是喜歡玫瑰花嗎,環境多好呀,人性化。


    秦青青故作無奈的看了他一眼說到:那些哪裏是玫瑰花啊,明明是月季。玫瑰都是單支花朵的,月季是一簇簇的,差別很大的好嗎。都不好好觀察的嗎。


    許嘉陵半張著嘴思考了一下,點點頭說道:啊,我一直以為是玫瑰,我還給這些花施過肥呢。


    秦青青嫌棄的說:你不會就是那個小區公示牌上警告的在花圃裏大小便的人吧!


    許嘉陵瞪大眼睛,一臉無辜的說:怎麽可能,我是用的我爸買的花肥,他那花肥貴著呢。


    話說到這裏,突然後麵三小隻的嬉鬧聲傳過來,回頭一看,這三小隻都光著腳挽著褲管在一處小水潭裏打起了水仗。


    水潭不太深,就沒過小腿,水裏有些像綠棉絮一樣的水藻,水麵上飄著一大片水葫蘆,綠色的肚子圓鼓鼓的,頭上頂著一小片橢圓帶尖的肥厚綠葉,青翠可愛。


    有幾支水葫蘆開著淡紫色的花,隨著三小隻的嬉水在水麵上搖搖晃晃,陽光灑在水麵上閃閃爍爍,秦青青不由得綻開了笑容。


    一旁的許嘉陵看見青青終於笑了,也就沒有繼續關於心情的話題。


    秦青青找了個比較幹淨的石頭,也沒放下書包就坐在上麵看著三小隻鬧騰,看了一會兒又開始拿手去扯身旁的狗尾草,扯了兩根在手裏繞著玩兒。


    許嘉陵坐在她旁邊,從她手上拿過狗尾草,把莖截成一樣短,把兩隻狗尾草分別兩端對齊,然後撅著嘴把狗尾草夾在鼻子和嘴中間,好像兩道綠色的八字胡,做出鬥雞眼,左右搖晃著腦袋麵向秦青青。


    秦青青噗的笑出聲,終於一掃陰霾。


    許嘉陵看看手表,喊道:王玉軍、葉子琪、張欣,走吧,還要走十幾分鍾才能到家呢,再不走太陽要下山了。


    時間過得真快,秦青青抬頭看了看,太陽已將他們的身影拉成長長3道影子,於是5人開始往回家的路上加速前進。


    繞過兩個小水潭,轉過一個小土坡,秦青青突然站定不動了,直勾勾看著前麵一個稍大的土坡方向。


    那裏是一片低草,後麵的土坡壁上有好多青苔,奇怪的是在這低草和青苔中間有一片光溜溜的土地,上麵居然有一株玫瑰花長在上麵。


    它就一枝獨秀的長在那裏,花朵紅豔至極,仿佛有點紅得微黑似的。


    秦青青看呆了,“太漂亮了”!秦青青不由得嘀咕了一句。


    許嘉陵也看見了,三小隻裏麵的王玉軍說:青青姐姐,你喜歡我去幫你摘過來。


    這時許嘉陵已經走了過去,他並不是去掐玫瑰的莖,而是用手去刨下麵的土,說來也奇怪,沒刨幾下就把根挖出來了。


    許嘉陵捧著整株玫瑰朝著秦青青走過來,看著秦青青說:送給你。


    沒等秦青青說話,許嘉陵又說:一會兒到小區小賣部問問有沒有花盆賣,我把它栽進去,你再拿回家。


    說完幾人繼續往家趕去,不用15分鍾,到小區大門口了,三小隻正好聞見小區裏炒菜的香味。


    這幾個小屁孩兒早已經餓得肚子咕咕叫,向秦青青和許嘉陵打了聲招呼就飛快的往家跑了。


    許嘉陵回頭看著秦青青說:青青,你等我一下,我去小賣部看看有沒有花盆。說完徑直走進了小賣部。


    許嘉陵從小賣部出來,拿著一個盒裝方便麵說:沒有花盆,先用這個將就一下,我晚上回去拿我爸一個花盆,明天給你弄好。


    許嘉陵說著就把方便麵餅從盒子裏拿出來放到書包裏,示意秦青青跟她一起到花壇那裏去,秦青青默默的跟著,看著他在那挖土往裏麵填。


    一路不怎麽說話的她突然笑起來說到:你不怕裏麵有某人的小便嗎?


    低頭挖土的許嘉陵一臉黑線,抬頭卻是滿臉堆笑的說:那你還要不要這花了,要不我扔啦?


    秦青青笑著說:好啦好啦,多漂亮的花,扔了多可惜,趕緊弄好給姐姐我呈上來。


    許嘉陵微笑著拿著方便麵盒子舉過頭頂,半蹲著送到秦青青麵前:公主殿下,請您笑納。


    秦青青微笑著接過花,雙眼一直舍不得離開這緋紅的花朵。


    這玫瑰花的花瓣厚實濕潤,紅得耀眼卻不給人嬌豔柔美的感覺,花瓣表層似乎有一層淺淺的黑色絨毛似的,緋紅的花瓣仿佛要從這層絨毛裏才能透出這般有質感的紅。不嬌豔反而透著一絲剛勁的力量之美。


    秦青青好像被這美震懾一般,許嘉陵叫了她兩聲她才聽見,兩人互道再見,各自上樓了。


    秦青青按響門鈴,過了大概1分鍾媽媽於竹君才來開門,爸爸秦光在客廳坐著一言不發。


    秦青青從秦光身旁走過時,秦光疑惑的看著她,然後看看那株玫瑰,剛想說什麽,秦青青直接就進了房間,於是秦光張了張嘴,終於沒說什麽。


    半夜兩點,秦青青聽見一個聲音,悠遠卻又好像在耳畔,幽幽問:你是誰……你是誰……


    秦青青並沒有試圖尋找聲音的來源,幹脆的答道:我是秦青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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