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雖坐了起來,意識卻是不太清晰的。


    “你做什麽?”


    小姑娘皺了皺眉頭,很是不悅。


    絕夜沉隻淡淡看了她一眼,又回過頭,從桌上再取一個杯盞,故技重施,將其狠狠砸於地麵。


    刺耳的聲音再次傳來,小姑娘煩躁地閉上雙眸,許久,才又睜開。


    “你今夜到底是來做什麽的?”


    再出聲時,語氣裏的不耐煩便是傾瀉而出了。


    絕夜沉卻隻淡淡抬眸,依舊不惱,隻是從袖中不知掏出了什麽,隨手便扔在桌麵上,發出類似於小珠子落地的聲響。


    小姑娘下意識便轉眸,往那桌子看了一眼,可惜人矮,她此時又是坐於床榻之上的,根本瞧不見那桌上是何情況。


    索性,她便也不瞧了。


    見絕夜沉亦是一副對她愛搭不理的模樣,小姑娘又是一倒頭,躺了回去。


    被窩不舒服嗎?


    理那不知發什麽神經的絕夜沉作甚(* ̄︿ ̄)。


    而那邊,絕夜沉終於說了今晚的第一個字:


    “喂(#`o′)!”


    奈何小姑娘就像是黏在了床上一般,怎麽也不願再理會絕夜沉。


    “喂,你若再不過來,我便將你這房拆了!”


    絕夜沉冷聲威脅。


    隻是收效甚微。


    小姑娘依舊毫無反應。


    絕夜沉皺眉,又道:


    “比昨夜還慘的那種。”


    卻依舊不見床上那人動哪怕一根手指頭。


    鍾錦初不知為何,除卻這絕夜沉過於吵,她心裏實則是比之方才要安穩了許多。


    這絕夜沉是拆房還是揭瓦的,她都無所謂。


    總歸他拆的房,最終還得他來修繕(╯□╰)。


    絕夜沉見這小姑娘如同一灘爛泥似的攤在床上,恐怕拽也拽不起來,眉頭緊鎖,思索片刻,便也放棄了將這小姑娘叫來的想法。


    於是他又將方才扔於桌上的那物件拾了回來,轉而朝著鍾錦初,猛地砸了過去。


    鍾錦初隻覺著有什麽短小卻冰涼又堅硬的東西砸在她的臉上,將她嬌嫩的臉砸得微微泛麻後,又落於一旁。


    她睜開雙眸,轉過頭,看著近在眼前的那一小截白花花的東西。


    詫異、不解、迷惑……


    她緩緩蹙起眉頭,不知該如何形容自己此時的心情。


    半晌,她將那東西撿起,站起身,一步步靠近依然坐於桌邊的絕夜沉,之後,兩指輕拈著那東西,問道:


    “這是什麽?”


    絕夜沉懶懶靠於椅背之上,聞言,漫不經心答道:


    “你看著是什麽,自然便是什麽。”


    小姑娘便更是疑惑了。


    “你給我扔過來一截白骨是想要做什麽?”


    不錯,她手中那東西,正是一塊白骨,就與昨夜那堆白骨一般,在月光下,泛著森白的光。


    隻是,這東西是絕夜沉拿來的。


    小姑娘總有種不妙的感覺。


    絕夜沉此人,哪天他脾氣越是好,待人越是隨和,笑得越是真誠,便說明他越是不安好心。


    小姑娘方才如此慢待他,往日裏他定是要冷嘲熱諷一番才肯罷休的,今日卻格外的有耐心。


    如此這般,小姑娘早便察覺到了不對勁,此時瞧見這白骨,更是不住的暗道糟糕。


    小姑娘不明白這人究竟是在打什麽主意,心裏正是煩躁的不行,絕夜沉此時卻一言不發了。


    “你這白骨,是從哪來的?”


    總不會與那五具屍骨有何關聯吧?


    此情此景,小姑娘著實是不得不這麽想。


    絕夜沉卻淡淡瞥她一眼,而後又意有所指地望著桌上那茶壺,是何意思簡直不言而喻。


    小姑娘挑挑眉,將白骨往絕夜沉頭上一扔,轉身便又往床榻的方向走去。


    那白骨是誰的又與她無關。


    絕夜沉帶來的白骨便更與她無關了。


    既然與她無關,她又何必為了那來路不明的白骨,去給絕夜沉煮水倒茶的?


    小姑娘倒是有些準頭,那白骨落在絕夜沉的頭頂之上,便再沒有落下來。


    隻是絕夜沉的臉色,那可當真是如同夜色一般陰沉了。


    “鍾錦初——”


    絕夜沉大吼一聲,大手一揮,霎時便又有一截細長細長的白骨出現在他的手中,毫不猶豫地,他將那白骨朝著鍾錦初的背影狠狠扔過去。


    而隨著他的動作,原本在他頭上待得還算安穩的白骨,也掉了下來,隨之便被他一腳踩碎了。


    小姑娘背部突遭重創,整個人下意識便往前撲了幾步,待穩下身後,一回頭,卻又見到那根更大更長的白骨。


    霎時便不知該說什麽才好。


    o_o....這人是閑的沒事帶著幾根白骨到處跑的嗎?


    隻是察覺到了絕夜沉的憤怒,她便也不敢再敷衍了。


    畢竟她一朵小白花在偌大的修仙界飄,外貌上便是個嬌滴滴的小姑娘,無甚威脅力,實則修為更是幾近於無,比外貌更缺乏殺傷力。


    她唯一能做的,不過是審時度勢、趨炎附勢罷了。


    於是,小姑娘可以說是毫不猶豫地換上了一張笑臉,聲音也乖巧許多:


    “絕公子是渴了是吧?小女子我這就去給你倒茶啊。”


    言罷,她也不管那落在地上的白骨,走近桌子,便要拎起那茶壺,隻是手還未觸及壺柄,便覺得手背上一陣鈍痛傳來。


    小姑娘詫異轉眸,便見絕夜沉手中又拿著一截細長的白骨,方才正是他用這白骨敲了小姑娘的手背,此時那手背上甚至紅了一道,於如豆腐般嫩白的皮膚之上格外明顯。


    小姑娘又轉頭,瞅了眼地麵。


    方才那根砸中她背部的白骨,此時正安然倒在那兒呢。


    那麽,絕夜沉現在是又掏出來了一根?


    “……”


    就很無語,這人別是帶了一麻袋的屍骨過來。


    小姑娘皮笑肉不笑道:


    “絕公子,小女子去給你煮茶啊。”


    絕夜沉淡漠瞥她一眼:“等你煮好茶,怕是天都亮了。”


    鍾錦初:……


    那你方才做什麽要我煮茶才肯說白骨的來曆?


    這人怕是將鹽當飯吃的。


    不然怎麽這麽閑?


    小姑娘深吸一口氣,又問:


    “那麽,絕公子有何吩咐?”


    罷了,她忍。


    打也打不過,不忍還能怎麽辦?


    大不了待她哪日若是功成名就了,再與這絕夜沉一一算賬。


    任是心中想得再好,此時卻隻能陪著笑,看那長著一副鍾荀諶模樣的絕夜沉將手中白骨扔於一邊,仿佛在扔什麽醃臢之物似的。


    而後,絕夜沉慵懶出聲:


    “幾日前,我路過一座懸崖,瞧見了一個抱頭鼠竄的女子,她也不問我是誰,便求我救她。”


    鍾錦初挑挑眉,實在是難以想象這人還會救別人,於是,她斬釘截鐵道:


    “你沒救她。”


    絕夜沉“噗嗤”一笑,不知是何含義,又道:


    “我救了她。”


    這出乎意料的回答著實讓鍾錦初詫異,她望了一眼絕夜沉,並未說什麽。


    “隻是作為交換,我讓她留下一隻臂膀,她哀求我許久,吵得我心煩,索性,我便將她左臂的白骨,生生抽了出來。


    彼時她那哀嚎聲,真是悅耳極了。”


    絕夜沉的聲音很淡,仿佛在說什麽理所當然的事。


    鍾錦初也不知自己心中是何滋味,隻望了眼一旁的白骨,想來,這便是那女子的臂膀了。


    絕夜沉也指著那截白骨,道:


    “此乃橈骨,是她小臂中靠近拇指的那一根。”


    又指向地麵的白骨,道:


    “此乃尺骨,是靠近小指的那一根。”


    最後,望向方才被他踩碎,已看不出原本模樣的那小塊白骨,道:


    “此乃小指骨。”


    鍾錦初:……並不想知道這些,所以你到底是來做什麽的?


    總不會大半夜的來一趟,就為了讓她欣賞這些骨頭吧?


    “唉,你說那女子,好端端的何必去那懸崖呢?若是不去,如今又何至於落得如此下場?”


    絕夜沉狀似惋惜地來了這麽一句。


    小姑娘眉頭一跳,發覺了不對勁。


    懸崖?


    據鍾錦媛今夜所說,那些白骨大部分是在露華軒旁的東崖上尋到的。


    如今絕夜沉又說,那抱頭鼠竄的女子亦是在懸崖上斷了臂膀。


    再加上絕夜沉在這意味不明的暗示。


    若說這兩件事是巧合,她自己都不信。


    隻是,絕夜沉做什麽要來暗示她?


    小姑娘深深凝視著對麵那人,卻始終看不透,那人平淡如水的表情下,究竟藏了些什麽?


    甚至,她還從未見過那人的臉。


    往常每次出現在桃源小築,絕夜沉總是以一張銀麵具覆臉。


    那麵具甚至連他的雙眸都遮住了,隻露出冷然薄唇與刀削般的下巴。


    來了宇玄宗後,倒是不曾見過他戴麵具了,隻是兩次出現,他俱是以鍾荀諶的麵貌。


    小姑娘依然無從得知,這人究竟長何模樣。


    雖然明知絕夜沉是在暗示她,她卻淡淡一笑,似是同情道:


    “那女子真是可憐。”


    裝傻誰還不會了?


    既然她看不透絕夜沉,自然她也不願讓絕夜沉將自己看透。


    隻是這般,不知對絕夜沉有多大作用。


    或者該說,不知是否有作用。


    因為絕夜沉聞言,便意味深長地輕勾嘴角,而後,便起身離去了。


    鍾錦初瞧著他離去的身影,以及房間裏那些白骨,不明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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