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著鍾錦初如變臉一般,先是不知該說什麽才好的無奈模樣,而後又鬆一口氣,不知在慶幸些什麽,最後則是瞪大雙眸,滿臉的驚懼。


    絕夜沉倒也饒有趣味地瞧著,並不打斷這小姑娘沉浸在自己亂七八糟的思緒中。


    於是小姑娘這就越想越偏了。


    她甚至開始想,若是白離仙尊當真是她爹那便好了,她爹怎麽可能不出手救她?


    還用得著她如今這般抓耳撓腮的?


    況且若是有那樣一個美人爹爹,她又豈會是這般姿貌平平?


    再不濟,也該長成個傾國傾城的模樣吧?


    這麽瞎想著,小姑娘甚至險些笑出了聲。


    一旁的絕夜沉更是看傻了眼,怎麽這姑娘聽見自己平白多了個爹還樂嗬成這樣?


    還不待他想明白,鍾錦初霎時又是一副遺憾的模樣,甚至還哀歎了一口氣。


    可惜了,白離仙尊分明不是她的爹。


    一朵白姻花罷了,何來的爹娘?


    那些傳言真假摻半。


    鍾天得與千鳳並非她親生父母為真。


    白離仙尊是她親爹為假。


    傳言向來如此,真真假假,虛虛實實,假中有真,真中又摻了假,這才使人半信半疑,卻又禁不住議論紛紛。


    隻是……


    小姑娘的神色陡然一凜。


    依絕夜沉方才所言,修仙界先是傳聞白離仙尊為救流落在外的女兒而現世,後便有人將她鍾錦初並非鍾天得親生的消息也傳了出去。


    這才使得旁人還當她是白離仙尊的女兒。


    她以“鍾錦初”這個身份活了數十年了,這消息早不傳晚不傳,卻偏偏在此時傳了出去?


    如此巧合,又讓這小姑娘如何相信,這當真隻是一個巧合?


    她的確是鍾天得收養的,然,除卻她,此事應當隻有三人知曉。


    鍾天得。


    千鳳。


    鍾荀諶。


    小姑娘不相信什麽意外,這般巧合之下,顯然是什麽人有意為之的。


    不可能是鍾荀諶。


    他並無這麽做的理由。


    至於鍾天得與千鳳……


    小姑娘虛眯起眸子。


    與其說,是他們倆當中的何人做了此事,小姑娘倒更願意相信,是這兩人共同將這消息擴散了出去。


    至於緣由……


    “嗬。”


    小姑娘驀地冷笑一聲。


    絕夜沉便眼瞧著這小姑娘臉色越來越陰沉,他反倒輕勾起嘴角,心情不錯的模樣。


    鍾錦初抬眸時,看見的便是絕夜沉這意味不明的笑,她蹙了蹙眉,抿著唇,不悅道:


    “你笑什麽?”


    絕夜沉卻反問她:


    “你方才又笑什麽?”


    “我自然是笑鍾天得與千鳳兩人。”


    “他們有何好笑的?”


    聞言,鍾錦初神色莫名地瞧著絕夜沉。


    絕夜沉便也挑了挑眉,任由她瞧著,甚至很是關懷地問道:


    “瞧夠了沒?”


    “……”


    回應他的便是小姑娘的沉默。


    說什麽瞧夠沒,那麽大一張麵具在絕夜沉的臉上,她又能瞧到些什麽?


    “絕夜沉,關於我的事,你究竟知曉多少?”


    小姑娘的麵色很是嚴肅。


    這絕夜沉,向來神出鬼沒,她對他知之甚少,甚至不知“絕夜沉”是否為他真名。


    更是不知,這絕夜沉又對她知曉到何種地步?


    有時覺著絕夜沉什麽都知曉,有時他又仿佛什麽都不曾了解。


    鍾錦初看不透這個人,卻也從未想看透這個人,今日也不過是順口一問罷了,依絕夜沉的性子,怕是也不會回答她。


    而正如她所料,絕夜沉聞言,便緊抿著唇,再不作聲。


    小姑娘微歎一口氣,又道:


    “你送我回隨風院吧,我走了這麽多日,怕是哥哥姐姐該著急了。”


    “若你想找鍾荀諶,那還需等到夜裏。”


    “為何?”


    小姑娘眨了眨眸,很是不解。


    “這幾日鍾荀諶為了尋你,早出晚歸,茶飯不思,每日夜半了才回。你現在即便是去了隨風院,也尋不著他。”


    絕夜沉的語氣平靜無瀾,卻又意味深長。


    鍾錦初不知,這絕夜沉究竟知曉了多少事情。


    正思索著,卻又聽絕夜沉道:


    “他也當真是個好兄長,你說呢?”


    “……是啊。”鍾錦初笑得有些勉強,“可我不僅有個兄長,還有個姐姐呢,她總在隨風院吧?”


    本以為自己隻是想回去罷了,甚至願意被蒙上雙眸或是被打暈了再回去,卻不曾想過,竟會如此艱難。


    鍾錦初真不知,這絕夜沉究竟在推阻些什麽。


    也不知是不是他帶了個麵具的緣由,若不是遇見了他,鍾錦初還從不知,竟有人可以如此令人看不透。


    此時的絕夜沉更是沉默著,似是在思索。


    半晌,他道:“鍾錦初,門口那條溪裏的魚肥了。”


    鍾錦初:???


    這絕夜沉又在搞什麽花樣?


    小姑娘正疑惑著,又聽絕夜沉道:


    “那些魚價值不菲。”


    聞言,鍾錦初的眉頭便是一跳:


    “你總不會想讓我幫你去賣魚?”


    讓她吃魚還行,讓她賣魚……


    那還不如讓她將自己賣了。


    絕夜沉把玩著幾縷垂在肩上的烏發,淡淡道:


    “自然不會。”


    小姑娘才鬆一口氣,絕夜沉又接著道:


    “你去給我抓魚。”


    “……”


    “午膳煮魚。”


    “……”


    “鍾錦初,你抓到了沒有啊,說好抓來當午膳的,我看這天都快黑了,等你抓到它,怕是連晚膳都趕不及了。”


    不遠處是個僅一人高的小瀑布,水在緩慢地向下流淌匯成一條小溪,因此水流的聲音也並非震耳欲聾,反而發出像溪流一樣叮咚叮咚的聲音,很是悅耳。


    溪流的另一頭蜿蜒而去,不知盡頭在何處。


    這瀑布沒有震撼心靈的壯觀,反倒是有種別樣的溫馨之感。


    然而更與眾不同的是這河流湛藍之中又泛著點點金光,時隱時現,更添幾分神秘的氣息。


    在陽光的照拂之下,溪中時不時地會閃過幾抹亮光。若瞧仔細了,便能發覺,那亮光來自一種極為罕見的魚。


    此魚除卻雙眸是與水一般的湛藍色,包含魚鱗甚至五髒六腑在內,俱是無色的。


    若不是魚鱗會在陽光下泛著光,養在這水中,當真是極難察覺。


    小溪上架著一座典雅古樸的橋,連接著溪流兩岸。


    而溪流邊擺了一張躺椅,絕夜沉倚在其上,手中端著一杯清酒,小酌一口,細細品著,很是愜意。


    鍾錦初卻挽起袖擺,拎著裙角,雙眸緊緊盯著溪流中那動作敏捷的魚,甚至屏住呼吸,深怕會嚇跑了那魚。


    看準了時機,便猛地彎下腰,以雙手去捉那魚,那魚卻是異常的靈敏,每次俱是能在鍾錦初的手中順利逃脫,甚至有那麽幾次,那魚鱗反倒將鍾錦初的手刮出幾道淺淺的紅痕。


    小姑娘便這麽在湖水中忙忙碌碌了小半日。


    此時分明是秋季裏難得豔陽高照的正午,她的額頭甚至滑下幾滴汗,卻冷不丁地聽見絕夜沉來了這麽一句。


    小姑娘很是不悅:“絕夜沉,為了給你抓這什麽萬冰流影魚,我在這池水中泡得手腳都腫了,你在旁喝酒,不幫襯著便也罷了,怎麽還說這種話?”


    “欸,這萬冰流影魚雖是我讓你抓的不錯,然我也並未脅迫過你。我分明與你說過,若是你不願也可拒絕的。如今這般,算是你心甘情願。”


    絕夜沉輕輕晃動著手中的酒杯,眼皮也不抬一下地回答著。


    鍾錦初又是被氣得呲牙咧嘴。


    說什麽未曾脅迫過她?


    若是不捉了那魚,便不送她回隨風院。


    這還不算脅迫?


    奈何她再忿忿不平,絕夜沉卻也不理會。


    她隻好皺皺眉,小聲念叨著:“幾條魚而已,分明你揮一揮手就能抓到了,非要我在這裏忙。”


    念叨完,卻又隻能低頭彎腰繼續與那些靈活的魚拚搏。


    絕夜沉雖未抬眸,卻自然也是將小姑娘這番話聽到了,薄唇緩緩上揚,正如小姑娘方才所說的,他伸出寬厚的手揮了揮,便有一道法術順著他揮動的方向進入了溪水中。


    溪水開始泛起層層漣漪,鍾錦初察覺異樣,正想抬眸瞧瞧這不安分的絕夜沉又做了些什麽。原本退避她三舍讓她無論如何都抓不到的萬冰流影魚,卻突然俱是轉了一個方向朝她遊來。


    她還來不及細想,隔著一層褲腿,小腿上便仿佛已感受到有什麽滑膩的東西一觸而過,還有那些細小的鱗片刮在她皮膚上帶來一陣酥癢。


    癢帶來的便是笑意。


    鍾錦初艱難地忍住笑意,嬌笑的肩膀卻因此不斷顫抖著。


    同時她不停地跺著雙腳,想要驅趕那些繞著她小腿的萬冰流影魚,卻又小心著不能踩到它們。


    畢竟據絕夜沉所說,這些魚可都稱得上是寶貝了,若是踩死一條多心疼啊≡(▔﹏▔)≡


    恍然間,一腳未踩穩,身體失去了平衡,一下跌倒在了溪流中,一時便是水花四濺。


    正在溪邊細細品酒的絕夜沉顯然未能幸免,被濺出來的水花濕了衣裳又濕了長發,比起一直待在溪水中的小姑娘,他反倒是更狼狽幾分。


    絕夜沉一時還未能反應過來,依舊靠在那躺椅上,端著杯如今不知是酒還是溪水的東西,怔怔地望著鍾錦初。


    甚至還有水珠順著他的發絲滑下,最終滴落在杯中,發出“叮咚”的一聲脆響。


    在鍾錦初耳中,這聲音當真是怎麽聽怎麽悅耳!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又是向妖孽仙尊求救的一天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果酒沁甜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果酒沁甜並收藏又是向妖孽仙尊求救的一天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