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聲號令,還是真有效果,隻見工地上的幹活兒工人,都紛紛停下手中的活兒,拿著鐵鍬和洋鎬,拍向了這幫混混們。莊稼主兒出身的工人,身上有的是力氣,加上過年時連著吃了這麽多頓好的,勁兒正沒處使呢。另外還有一點兒,這些人都是從外地來的,也實在看不慣當地混混們整天耀武揚威、欺軟怕硬、哼五喝六的那股勁兒,這次他們居然欺負到門上了,雖然他們衝的是二後生,但挨欺負的,也不光是他自己。


    尤其是王灣子村來的這幫人,從小都是和二後生一起長大,鄉土情深,現在出門在外,那就是親兄弟,絕不會眼睜睜地看著他被地痞流氓欺壓。所以,隨著二後生的一聲怒吼,這幫人都是玩著命地上。


    頓時,工地現場產生了一場混戰,隻見鐵鍬紛飛,洋鎬亂舞,不少工人手裏沒有家夥,就直接拿著磚頭、木棒、石頭子往混混們的頭上、身上雨點般砸去,不幾下,就把其中的不少人打得頭破血流,抱著腦袋四處躲閃。而原本氣焰囂張的“包公子”,原來也是個外強中幹的家夥兒,眼見自己手下的這二十多號人全部被包圍,根本不是二後生那邊的對手,嚇得他自己屁滾尿流,也不管不顧了,撒丫子就往外跑,但大門已被關上,弄得他隻好躥牆頭,躥了幾次,才勉強爬上去,還差點兒被工人攆上,挨了胖揍。剩下的,都被包了餃子,平時橫慣了,以為誰都像任人宰割的綿羊一樣,沒想到在這裏碰上了硬茬子,真是應了那句話,“橫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隻見他們紛紛被打倒在地上,嘴裏不停地叫著“媽呀老子”,“饒命啊”之類的話,不斷地到處躲閃著,看來,誰也怕疼。加上“包公子”已先行逃竄,如今的他們已是群龍無首,沒了主心骨,一下子成了一盤散沙,隻有挨打的份兒。


    二後生本身也不是為了逞能,現在眼見來鬧事的頭頭包勇強已逃得無影無蹤,狠狠地教訓了這幫家夥幾句,“告訴你們,給我聽好了!以後再敢來鬧事,就是今天的下場!”然後,便嗬止了大家。


    六虎等人正打得來勁,卻聽著二後生讓大家趕緊停手,這才不情願地罷了手。就在這時,工地外麵的大道上,犀厲的警笛聲由遠而近地響起,是衝著這裏來的。


    原來是二後生讓技術員去報的警,待警察趕到時,得知消息的曹德雲,也緊急從其他工地上,湊集了幾十號人,分乘兩輛大卡車,疾馳而來。


    “你們為什麽打架?”警車停在了工地門口,從車上下來的警察對著打架的雙方,厲聲質問道。


    “是他們無端生非,要霸占我們的項目,主動找上門來鬧事的。”此時的二後生把責任都推到了混混們的身上,並挺身而出,擋在了大家的前麵。


    再看那幫混混兒們,一個個倒在地上,身上灰頭土臉,疼得齜牙咧嘴,嘴裏不停地“哎呀,媽呀”地叫著,揉著身上被揍痛的傷口,狼狽極了。


    “誰讓你們來的?說!”警察這時邊問邊做著筆錄。


    “是‘包公子''!”其中一個可能見包勇強溜得這麽快,也不管不顧大夥兒,心裏滿是怨氣。


    “他人呢?”警察繼續追問。


    “他早已跑了!”說話的混混兒,指著包勇強溜出去的牆頭,後悔自己沒有及時溜出去。他說這話的時候,工地上的工人都跟著“哈哈哈”笑了起來。


    “笑什麽?誰是這裏的負責人,跟我們去趟派出所,接受調查。”警察一臉嚴肅,公事公辦的樣子。


    二後生坐著警車去了,跟著他一起去的,還有那幫一瘸一拐的混混兒們。這時,曹德雲帶著工人也趕來了,這無意中,更給了大夥兒勇氣和信心,以後再不怕有人來鬧事了。


    再看牛誌木,因為他認識包勇強,擔心自己以後被報複,中間大家上手的時候,他始終躲在挖掘機後麵,沒敢露頭。見曹德雲來了,他趕緊上去遞煙,“曹總,您也來了?他們都被我們打跑了!嗬嗬。”


    曹德雲也沒顧上聽他多說,隻是抓緊安排衝突中受了傷的工人,去醫院裏包紮治療。同時,安撫大家的情緒,繼續挖土。


    二後生在派出所裏接受了問詢,做了筆錄,當天就被放出來了。而包勇強那邊,他本人因為進局子已多次,沒敢露麵,是讓他爹去的。


    這場“混戰”,在坊間迅速傳開了,成了人們茶餘飯後的談資。二後生在忽林河市也一下子出了名,往後很長時間,再沒人敢去他的工地上鬧事了。


    而項目進展的也是出奇得順利,用了不到一個月,靠著肩扛人抬,就把基礎部分完成了。趕在了雨季來臨之前,就進行了回填土。這下,場地平整多了,活兒也就好幹了。


    工程的每一步,從分項工程到分部工程,以及用的每一種材料,二後生都嚴格把關,認真檢查和驗收,確保工程質量。尤其是隱蔽工程,市裏的好多工地,在甲方驗收完以後,偷偷將鋼筋抽出一些來,或者把混凝土配合比中的水泥少加一些,但二後生堅決沒有這麽做。這是他承攬的第一個包工包料的工程,他要把它做成樣板工程。


    夏天裏,由於沒有大型機械,好多都是靠人工操作。唯一的機械,還是一個老掉牙的水平攪拌機,上料都是靠大夥兒人抬鍬鏟,出料還慢。沒有提升機,攪拌好的混凝土、還有砌築用的磚、砂漿,就隻能用拔杆和滑輪,一車一車地運到樓層上。盡管條件簡陋,但大夥兒沒有偷懶的,也沒有任何怨言,光著膀子,在工地上揮汗如雨,忙忙碌碌。因為忽林河市的紫外線強,大夥兒一個個都曬得黑溜溜的,像泥鰍一樣,但苦中有樂。看著大夥兒這樣,二後生也絕不虧待,及時把工資足額發到了大家的手裏,讓他們寄走,貼補家用。平時,他還會讓食堂裏熬些綠豆湯,發放一些藿香正氣水,讓大家防暑。隔上半個月,也會買半頭豬回來,給大家改善改善夥食。而二後生自己,也沒有一點兒架子,吃住在工地,和工人們打成一片,深受大夥兒的擁戴。


    同時,二後生還盡可能地發揮“傳、幫、帶”的作用,讓老師傅帶著年輕人,多學技術,多上手操作,學著去砌牆、鋼筋下料和綁紮,振搗混凝土等。這也讓世代為農的鄉親們,學到了一門手藝。與此同時,也很好地提高了工人們的素質,加強了現場的管理水平。


    功夫不負有心人,當年的八月底,在進行主體結構驗收時,二後生和牛誌木承建的糧食局辦公樓,各項指標都被評為優良。市裏的質監站,將該項目的質量情況,向全市進行了通報嘉獎,並通知各有關單位來觀摩學習。這些情況,曹德雲都看在眼裏,喜在心裏,覺得自己當初沒有看錯人,但他始終沒有當麵誇讚自己的女婿,怕他翹尾巴。


    這一天傍晚,下了工,二後生、牛誌木、栓栓、平子,以及幾個主要的工地管理人員,到工地附近的一家飯館吃飯。在等著上菜期間,卻聽著旁邊的一個飯桌上吵起來了,本以為是吃飯的人喝多了酒,耍酒瘋呢,也便沒在意。但聽著聽著,覺得不太對勁兒,扭頭一看,是幾個喝得臉紅脖子粗的壯漢,正衝著一個身形怯弱的女孩發難呢。


    “你怎麽上的菜?怎麽就把菜湯撒到了我褲子上啦?你知道我的褲子多少錢嗎?賠我的褲子!”其中的一個,嘴裏叼著煙,不停地向著這個女孩吼叫著,其他幾個跟著一起起哄,“賠錢!”


    再看這位姑娘,雖然個子有一米六多,但很顯瘦弱,臉上也帶著明顯營養不良的菜色,身上穿的,還是家做的很顯舊的斜襟棉襖,連個外套都沒有。腳上,是已經磨出碎末末的粗布布鞋,鞋麵上還打著補丁。鼻梁上架著的近視眼鏡,也是拚湊而成的,鏡片和鏡框之間都有很寬的縫兒。隻見她不停地向客人鞠著躬,嘴裏連聲說著“對不起!對不起!”


    但就是這樣,客人依然不依不饒,堅持要這位姑娘賠自己的褲子,甚至聲稱自己的腿也燙傷了,要去醫院裏檢查。這時候,飯館裏的老板過來了,見此情景,一邊向客人陪著笑臉,說著道歉的話,一邊轉過來,黑著臉,嘴裏不幹不淨地罵著,“你說說你,剛來幹了一天,就給飯館惹這麽大的麻煩!你個四眼雞,連這麽簡單的事也幹不了!人家客人讓賠錢,這可是你的個人行為造成的,和飯館裏無關啊!”


    在一旁觀察的二後生,本以為飯館老板出麵,會幫這位姑娘解解圍,沒想到他也這麽黑心,和客人穿一條褲腿,一點兒同情心也沒有。而可憐的姑娘,低著頭,滿臉的委屈,也不敢再吱聲,隻是眼淚不停地在眼眶裏打轉轉,卻不敢流下來。


    此情此景,二後生全都看在了眼裏。在過去,類似的經曆,自己經曆的太多了,看人臉色,有苦沒處訴,那時候,多麽希望能有人挺身而出,幫自己一把,哪怕是幫句同情的話語也好呀!然而,在遇到曹老板之前,卻從來沒有。所以,當他看著遭遇難堪的這位姑娘,覺得太像曾經的自己了,他的內心告訴自己,“不能再這樣袖手旁觀了。”


    於是,二後生也不管一起來的幾位怎麽看自己了,他勇敢地站了起來,將姑娘往自己的身後使勁拽了拽,客客氣氣地對著那幾位吃飯的說道:“這位老哥,看著這位姑娘也是初出門,挺不容易的,您就大人不計小人過,繞過她這一次吧!”


    “你是誰呀?你這是要英雄救美嗎?好好好,那她可憐,你倒看著像個有錢人,那你替她賠吧!”找茬的這位,也不客氣,見有人出頭,他倒更來勁兒了。而其他幾個,也跟著“哈哈哈”哄堂大笑起來。


    “行!多少錢?我賠你!”二後生見這幾個人也挺賴,就不願意和他們多糾纏,趕快把事平息了算了。


    “我這新買的褲子可是毛料的!少了二百不行!另外,我還得去醫院檢查呢,萬一燙著裏邊的骨頭呢?一共五百,少一分也不行!”這小子倒是真能獅子大開口,看他那條褲子,也不過二十塊錢。


    “好!說好了啊,我賠你!”說著話,二後生從自己的上衣兜裏,把所有的錢都掏了出來,數了十張50元的,遞到了那位找茬人的手裏。


    這邊等著上菜的幾位,尤其是牛誌木,就覺得很看不過眼去,要站起來和那小子理論一番。一方麵他覺得那小子要的太不合理,另一方麵,他覺得二後生對於一個素不相識的姑娘,怎麽能這麽大方?


    最後,牛誌木被大夥拉住了,但他心裏,還是有些忿忿不平,臉色很難看,心裏不停地數落著二後生,“郭凱呀郭凱,你真是大方呀!”(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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