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時分,豔陽高照,一騎快馬直衝隴西郡公府。路上塵土飛揚,黑衣鬥篷隨風飄蕩。


    “嘟-嘟-嘟”一陣輕而短促的叩門聲。


    門內立即做出了回應,微開一小縫,將一身黑衣鬥篷男子邀了進去,合上了門。


    “顏禦史,如何?”隴西郡公盯著黑衣男子藏進鬥篷的若隱若現如土一般的臉色,放緩了往後院去的腳步。


    男子褪去鬥篷,雙眼望了望隴西郡公就立馬移開了,輕歎一聲,“敗了”。一邊走著,一邊折疊著鬥篷。


    “真是怪事,冊子上晉王名字憑空消失了,而且連指印也不見蹤影。更沒想到石保從是中書令石守信已故許久的兒子。”顏禦史繼續補充道。


    “這不是與我江南盟交接的晉王親信嗎?怎麽會如此......”隴西郡公半張著嘴,似有話未出口,神情稍微一滯,眼中露出驚恐之色。


    顏禦史略有察覺,便順著道,“隻怕是蓄謀已久。”


    隴西郡公不再理會顏禦史,他下意識地抬頭向後院望去,無助與恐懼像是住在陽光裏的惡鬼,朗朗豔陽下肆無忌憚地向他迎來,隨後又在整個後院裏搜查起來。


    顏禦史又在傍邊輕聲地說了一大推話,可他一句也沒聽進去,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眼睛裏,和那些惡鬼糾纏,他還是怕了,怕她受苦。他又怪起自己來,怪今天的決定。


    “隴西郡公!隴西郡公!”一旁的顏禦史厲聲叫喚,強行打斷他的恍惚狀態。“晉王先前與江南盟結盟想必早料到這冊子的隱患。事已至此,我們從長計議,妥善處理才是。您要是有什麽需要,在下可暗中相助。隻是,你我的事,不宜外泄,牽連四皇子就罪過大了。”


    “陰白,我等之人,早該與國同亡才是,實不該拖累旁人。”隴西郡公麵無血色地說道。


    “顏某抱歉......”顏禦史聞著話頭不對,便不再言語,心中略有隱憂。


    顏禦史匆匆地來,又匆匆地離去了。


    不久,來了一群宮廷侍衛將隴西郡公召進了皇宮,隨後直接被關進了密牢。


    與此同時,皇帝和王統領正在禦書房內。


    “朕得愛卿,真是萬幸。這冊子的事,卿當屬頭功,朕就賜卿為一品皇宮侍衛司吧。”皇帝愉悅非常。


    “謝主隆恩!”王統領當即跪謝叩首。


    “你知道我為什麽不把這個廢人直接處死嗎?”皇帝的嘴角閃過一絲狡黠,饒有興趣地向一旁的王統領問道。


    “屬下不知。”王統領心中略有擔憂,卻盡可能表現得興奮。


    “如果他死了,那麽鄭國夫人該有多傷心呢!”


    隴西郡公被一群侍衛帶進了一處花園,經過反複的左轉右繞,眼前出現了一簇假山群。這些侍衛推搡隴西郡公穿行在假山之間,一直來到最裏麵,扣動旁邊假山的一處機關,在他們腳前的地麵打開了一道暗門,隨後看到一節節向下的台階。隻有一位侍衛拽著隴西郡公走下台階,向密牢去了,其他的侍衛都守在出口處。


    隴西郡公惶恐地跟著這個侍衛走進了密牢。這密牢過道不是很寬,又很黑,隨著暗門的關閉,前頭的侍衛已經用火折子點起從牆上拿下的火把。在階梯的盡頭,出現了一條平坦的過道,又拐了一道門,來到了一間極大的廳室。侍衛將廳室裏的燈籠燭火點亮後,指了指左邊角落的一張床,對隴西郡公道,“累了可以就那張床上休息,幹淨的。”


    那侍衛說完,不等隴西郡公回複,便拿著火把原路回去了。


    隴西郡公不意外自己又被關押了,隻是奇怪怎麽被關押在這麽一個隱蔽的密牢裏。他開始借著燈火微弱的光打量起這間密室。在他的左手邊有一張鋪著灰色被褥的床,看上去還算整潔,在床的旁邊還有一個櫃子,在櫃子前方不遠,有個蓋著蓋子的木桶。在密室的中央有一張八仙桌,桌上放著一隻壺及一些杯盞,周圍布置著三把扶手雕花椅子。往右看,有一隻巨大的十字圓木架,木圍足有一人環抱粗細,橫木上還掛著鏈條手銬。在木架的旁邊有一個生火的碳爐,爐裏橫七豎八地插著鐵鉗。再往角落看去,有一個兵器架,上邊掛滿了格式各樣的短刀匕首,還有很多奇形怪狀的武器,筆直的、蛇形的、月牙彎的、鋼針細的、鋸齒的、螺旋的、仙人球裝的......看得隴西郡公頭皮發麻。最引人好奇的,在那右上方位的角落,有一扇鐵柵欄狀的門,不知裏麵是否也關著什麽人。其他的地方也沒有什麽特殊之處,在四麵八方貼著頂部設置了很多通氣窗。隴西郡公感到有些疲憊,便也無心探尋這密牢的神秘,就到那張床上坐著,背靠著牆,不知不覺便睡著了。


    這密室昏暗不見天日,也不知到了什麽時辰,隴西郡公是被對麵的鞭打聲吵醒的。隴西郡公揉揉眼,隱隱約約地看見前方的十字木架上銬著一個人,身型似乎挺粗壯。兩名侍衛服飾的人在木架前生起碳爐的火,其中一人右手還拿著鐵鞭,左手搗弄著插在碳爐裏的鐵鉗。另外一個人在搗鼓著爐火。隴西郡公看著木架上的人並未發出聲音,隻有鐵鞭抽打到皮肉上悶悶地聲音和鐵鞭甩起的“噠噠”的摩擦聲。後麵又有了“嘶嘶”的聲音,那種聲音和炒菜時肉下到鍋裏時一樣,除此之外,便沒有任何求饒或者哭喊呻吟的聲音,像是在鞭打一個死人。


    隴西郡公看得心驚肉跳,心裏有很多疑問。這到底是一個什麽地方?那個人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他難道也得罪了皇帝?是不是已經死了呢?同時也擔憂起自己來,最後,他又擔心自己如果死了,薇兒該怎麽辦。


    隴西郡公越想越憂心,便沒有在關注對麵的那個人了。


    對麵的侍衛後續又在那個人身上試了幾種武器,便不再試了。其中一人便抱怨起來,“這個人就是石頭做的。”


    “就是嗎!說是折磨他,倒不如說是折磨我們。你看,我這手臂。”另外一個人回複到,撩起袖子,露出自己被炭火燙傷的左手肘。


    “沒勁,吃飯吧!”


    於是,那兩人便坐到了中間的那張八仙桌上,從屜籠裏擺出了一盤盤菜,倒出酒來,就吃了起來。


    隴西郡公聞到了飯菜的香味,頓時也覺得有些餓了。


    突然,對麵的那個人似乎也聞到了飯菜味,便開口說話了,“是飯菜嗎,給我來一口吧,好餓!”


    “嘿,你這混蛋!鐵鞭火鉗往你身上伺候都不見你吭一聲,這飯菜的香味倒是把你的嘴撬開了。不給!”其中一個侍衛嘲弄道,兩個人不停地樂著。


    不管那人怎麽吆喝,兩名侍衛隻是不理。


    此時,隴西郡公已經從床上下來,走到了桌旁,向兩位侍衛道,“兩位小哥,可否有飯菜?”


    “有的,稍等。”一個侍衛瞧了隴西郡公一眼,雖不大情願搭理,卻也不敢怠慢,便淡淡地回答。


    隻見他從另外一個屜籠裏端出了一碗飯遞給隴西郡公,飯上麵蓋著幾葉青菜和一隻鴨腿。


    隴西郡公也坐下來,吃了幾口飯。


    “小哥,請問這裏是什麽地方?”隴西郡公問道。


    “這可是好地方!”左手邊的這個侍衛一邊飲著酒,一邊對著隴西郡公笑嘻嘻地說著。


    “那可不,在這裏呆過的人去了地獄也不怕了,刀山油鍋的滋味都顯得淡了些。”另外一個同樣憑著酒意笑嘻嘻地附和著。


    “那我什麽時候可以出去呢?”隴西郡公繼續套問。


    “不管進來的是什麽人,從這裏出去的,一般隻有一種人。”左邊的已經微醉,說話也有點含糊。


    “對,死人!”右邊的侍衛夾著菜,還未放到嘴裏,就搶著回答。


    “那個人為什麽也在這裏呢?”


    “不關你的事,別多嘴,也別多問,要掉腦袋的。”右邊的侍衛像是突然清醒了,壓低了聲音勸告隴西郡公。


    “對對,別多嘴,別多問。”左邊的侍衛一如既往地附和著。


    “來來,喝酒喝酒。”說著,兩名侍衛爭著給隴西郡公倒酒。


    酒過三巡,隴西郡公也吃飽了,便和兩名侍衛寒暄了幾句,又回到床上去。


    那兩名侍衛拍拍微微泛紅的臉頰,迅速地收拾著桌上的剩菜和未吃完的酒水,提著另外一個屜籠,便往右邊的木架子走去。


    那兩名侍衛把那個人從木架子上卸下來,往角落的鐵門裏拖去,隨後鎖上了門。他們從屜籠裏端出一碗飯,伸進鐵柵欄裏,放到了地上,就要走出密牢。


    隴西郡公看著那個人被折磨的已經不能走動,心有不忍,便叫住了那兩名侍衛,“兩位小哥,且留步,能否把吃剩的飯菜酒水留給我。我在這裏麵,如果餓了,也沒個吃的。”


    那兩名侍衛看著隴西郡公,本想不理他,又念剛才聊得投機,便放下了那一屜籠的剩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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