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進入城中,走在東大道上,隻見人來人往,熙熙攘攘。寬敞的青石板大道兩旁紅樓高宇迭起,時不時有人從小巷出來,匯入大道的早市人流中,也有人從大道竄入小巷,川流不息,人頭攢動,不見何處是盡頭。


    金陵城裏橫豎分布有幾十條小河,八道主城大道,無數小巷,拱橋、廊坊數不勝數,馬車輪轂壓過青石板路發出獨有的聲音隱在人聲之中,顯得那麽融洽,偶爾踏上小巷上的拱橋,烏篷船搖櫓擦出的吱吱聲摻雜在嘩嘩的綿密劃水聲中,顯得那麽雅致。


    朝陽初上,各行各業都以開張,街道兩旁小販忙著吆喝,早飯攤位飄出蒸蒸香氣,酒家食樓內都坐滿了各式各樣服飾的人,錦衣粗布,或站或坐,或飲或食。


    小黎從未見過這種景象,看得呆了,此時此刻才略微領略到什麽叫熱鬧,什麽叫繁榮,什麽叫花花世界,果然耳聞不如目見。


    青嫂臉色暗沉,雙目隱隱含淚。故國依舊,樓是樓,水是水,人已非,情難舊,惆悵無限,愁腸百回。


    逍遙自東城門進城來,便注意到青嫂神情,也一直在想法子能安慰她一下,看到一個湯包小攤,正冒著濃濃熱氣,說道,“咱們坐下來吃幾個包子吧!”


    青嫂才恍過神,勉強道,“這湯包確實是金陵的特色!”


    小黎樂開了花,拉著青嫂往一張空桌上一坐,眼睛直勾勾的盯著冒香氣的屜籠。


    “也好,這錢袋裏的錢正好使得!”青嫂微微一笑。


    “嘿嘿,這可真好!要不小黎沒錢吃包子,幹看著可就不怎麽美啦!”逍遙見小黎不住的咽口水,抿嘴一笑。


    “要錢嗎?九姐的湯可從來不收錢呀!你別騙我!”小黎輕輕啐道,一努嘴,瞥了逍遙一眼。


    “老板!錢您收好!”旁桌的一個漢子抹了抹一嘴的油,放下一塊碎銀,向小販主一招呼,便起身走了。


    “客官慢走,下次再來哈!”小販主利索的把碎銀往衣前袋子裏一掃,又開始忙活起來。


    小黎瞪大了眼睛,悻悻道,“沒錢那不是吃不到啦!”隨後哈哈大笑,“青嫂包袱裏有錢!現在想想,醜胖子也不是很醜嗎!”


    三人一陣說笑之後,青嫂倒是寬心了許多。隨後,小販主端上了一屜新蒸的湯包,三碗豆花,三人便開始享用來到人間的第一頓飯。


    青嫂與逍遙都不過象征性的吃了一個湯包,幾口豆花,而小黎卻像個幾天沒吃過東西的窮漢,大口大口的嚼著湯包,滿嘴的油,腮幫子鼓成兩隻鵝蛋,啜豆花發出的聲音竟不比周圍的粗獷鄉漢小。


    周圍漢子看著這位服飾鮮豔的姑娘的吃相,都不禁大笑起來。青嫂、逍遙二人臉色通紅,無奈中扯了扯小黎的衣袖,青嫂拿出繡帕給小黎抹去嘴角的油,三人結了帳,在萬眾矚目中,匆匆躲進人流中。


    逍遙附在小黎耳邊問道,“你難道會餓嗎?怎麽吃相如此的...那啥...”


    “啥那啥?我不是照著旁邊那人的樣子吃的嗎?那人也真是的,還笑我!”小黎委屈道。


    “誰叫你學他,學青嫂的吃相不好嗎?再不行,學我的吃相不強過那漢子嗎?”逍遙笑道。


    “你吃相很美嗎?偏不學你!”小黎嗔道。


    “下次我們吃飯可不帶你啦!太丟臉啦!是吧,青嫂!”逍遙說道。


    還未等青嫂搭腔,小黎拉著青嫂親熱道,“錢在青嫂這,你可管不著!”


    “包子好吃嗎?可還有更好吃的呢!要是在以前呐,我倒是可以請你們吃這世間最美味的飯菜!哎......”青嫂歎道。


    不覺間,三人來到了一家茶樓前,一聲清脆的拍案聲響起,接著一陣喝彩聲從樓內傳出,三人被這聲音吸引,便也在一處角落的茶幾前坐下。


    原來這茶肆裏,有一個瘦小的說書老頭,正聲情並茂的講著一段故事,說到精彩處,便一拍桌案,跟著一群人齊齊喝彩。


    逍遙問旁邊一個少年道,“小哥,請問現在講的是什麽故事?”


    “這你都不知道?是外鄉來的吧?這是金陵城目前傳得最緊的傳說,叫鬼皇爺!”那少年眼睛看著說書人,隨便應付著逍遙。


    說書老頭右手一揚,左手並起食中二指,往前一送,正氣凜然道,“再欺他人,定要你魂飛魄散!”


    “好!!!”周圍哄堂喝彩。


    “這段講的是九龍山鬼皇爺懲惡的故事!”那少年這才對逍遙解釋道。


    逍遙問青嫂道,“青嫂知道這位鬼皇爺嗎?”


    “沒聽說九龍山有鬼皇爺。”青嫂也是疑惑,心中猜測,怕不是這鬼皇爺就是要降的那個鬼吧!


    “這鬼皇爺,難道是...”逍遙竟和青嫂想到一處去了。


    “我看這鬼皇爺比壞人強啊!”小黎湊道。


    正當有人提出再講一段時,茶樓門口闖進五個公差,氣勢洶洶道,“大逆不道的人在哪?”喊聲未歇,已經有兩名公差拿住了那說書老頭。


    隻聽那老頭無助道,“官爺誤會啦,小老兒隻是說故事的老頭,不是造反的凶徒啊!”


    “是誰讓你在這裏妖言惑眾的?不許再說什麽鬼皇爺!”一名方臉的公差喝道。


    “皇爺也是隨便叫的嗎?”旁邊一名公差附和道。


    “是是是!小老兒不敢啦!不敢啦!”說書人唯唯諾諾道。


    “管天管地,連鬼也管,就不管壞人!”一道清亮的聲音從人群中傳出。


    那五名公差暴跳如雷,齊齊喊道,“大膽!是何人說的,站出來!”


    那五個人四散衝入人群中,逮著一個客人便問,“是你說的?”


    那被問之人嚇得臉色發白,一個勁的搖頭,深怕被官差拉過去頂罪。


    忽然一個公差逮著逍遙問道,“我看是你說的吧!”


    逍遙一驚,忙回道,“不是我,您看聲音也不像嗎!”


    青嫂在一旁看得著急,從錢袋裏摸出兩塊碎銀,放在茶幾上,正準備拉著逍遙與小黎逃走。


    那公差倒也講道理,聽得逍遙聲音確實不如那聲音清亮,正打算往後詢問,誰知他一把擒住青嫂的手,向同伴喊道,“搶李小姐錢包的強人竟在這裏!”他一邊喊著,一邊搶過青嫂的錢袋,高舉著。


    那方臉公差接過錢袋,仔細辨認,沉吟道,“這錢袋的料子確是官家專供的滑絲繡錦,樣式也和李小姐丫鬟描述的一致!可是,丫鬟說是一個醜漢搶的,可不是一位姑娘啊?”


    那公差上下打量著青嫂等人,喝道,“這錢袋哪裏來的?”


    青嫂一時也不知如何解釋,急得慌了神。逍遙見狀,掏出扇子隻往那擒住青嫂的公差手腕打去。那公差手腕吃痛,一鬆手,逍遙已經拉起青嫂與小黎往門口衝去。五名公差萬萬沒料到有人竟然公然拘捕,怔了一怔,隨後十隻手隔著人往逍遙等人抓來。逍遙奮起直奔,已經擠出了茶樓,沿著小巷躲避。身後五名公差也已追到大道上,高呼道,“快閃開,官府執法!快閃開,官府執法!”。


    茶樓經這麽一鬧,客人走了九成,而一位黑衣姑娘輕輕一躍,從梁上跳了下來,大搖大擺的走出了茶樓,跟在公差後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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