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殿看著窗外飄下的片片鵝毛,轉眼間已是一年過去了。馬上又是家中祭祖的日子了.由於去年才大祭過,所以今年的應該會一切從簡吧。


    隨已經去世整整一年了,不過在家祭這樣的重要的日子中沒人會關注一個家奴的生死。阿姨北堂璃還有母親以及其他姨母叔父來為她燒紙,可隨呢他會不會變成孤魂野鬼。


    “雪殿,你在這幹什麽呢?”雨宮從學堂回來看見了呆呆地看著天空的雪殿一副憂心忡忡的樣子,便上前問道。


    “姐姐,又下雪了呢。”她說到這裏,雨宮便知道了妹妹心中在想什麽。說實話她也十分想念那個聰明的又忠厚的家奴,雖說她的進度已經快跟北堂家其他孩子差不多了,那個先生也該離開了。但是看不見那個伴讀的小子總感覺心中空落落的,現在回想起來他真的是極其有天分的一人,但是為什麽會變成這個樣子。


    “姐姐,我想堆一個雪人好嗎?”雪殿說著抿了抿嘴,用水汪汪的大眼睛盯著雨宮懇求道。


    “好吧,那我們一塊.....”


    “雨宮妹妹,雪殿妹妹!你們怎麽在這啊,我找你們招得好辛苦啊!”北堂冽與北堂冰一對孿生兄弟喘著粗氣跑了過來。


    “咦,二表哥三表哥你們兩個什麽事啊這麽著急?”


    “哼,肯定不是什麽好事。”雪殿看見這兩個經常欺負隨的人就十分地生氣,現在她已經幾乎不跟園子裏所有的孩子說話了。如今看見了這兩人更是生氣掉頭就準備離開。


    “族長二爺爺,讓大家都過去,說是有大事要跟大家宣布!”


    “對對,每個人都要去!”


    雨宮撓了撓頭十分不解地問道:“我們也要去嗎,到底什麽事啊?”


    “不去你會後悔的。”


    “太爺爺,太爺爺下山了。”


    “太爺爺?”雪殿聽見之後也回過頭來跟雨宮對視,這個人為什麽從來沒有聽說過,四季殿裏麵備份最高的不是族長二外公嗎?那個人是誰啊?


    回到屋子裏,北堂玥也正在被通知著什麽事情,雨宮和雪殿見母親驚訝的樣子感覺十分的奇怪,在她們的印象中母親從未露出過這種神情啊。等來傳達消息的人走後,雨宮便進屋問道:


    “娘,他們說得太外公來了到底是怎麽一回事,太外公是誰啊?”


    “雨宮,雪殿這可是十分難得的機會啊,二爺爺就是我都沒見過幾次。他可是一個活著的傳說啊,北堂家能有現在的威名其中至少有一半以上是他的功勞,隻不過二爺爺一直居住在北堂山上與外界鮮有聯係這回機會真是來之不易啊。”


    “太外公,這麽厲害嗎?那麽他到底是誰啊?”雪殿十分好奇地問道。


    “太外公就是威震江湖的‘北堂公’禦堂須臾啊。”


    雨宮聽到這裏好像想起了些什麽,‘北堂公’這個稱號似乎在哪裏聽過可就是想不起來了,為什麽,明明應該是頭一次聽見太爺爺的名號和真名為什麽有種似曾相識的既視感?


    “咦,太外公姓禦堂嗎,為什麽跟外公舅舅們都不一樣呢?”雪殿奶聲奶氣地問道。


    “這是當年,你太外公在王族四家的比武會上獲勝皇上親自賜了一個禦字,代表統帥的意思。用這個替換掉北,你太外公的名字就變成禦堂須臾了。”


    “是這樣啊,所以說我們現在就去嗎?”雨宮問道。


    “那肯定了,那可是長輩跟我們是不是外戚沒什麽關係,肯定要去的。”北堂玥說著就已經叫下人們準備雪殿跟雨宮的禮服了。


    “啊,可是.....”雪殿本想堆一個雪人的,但是沒想到突然出了這麽一件事情。而且一直聽話的雪殿看見自己的娘親如此重視也知道這件事的重要,隻能把為隨堆一個雪人這件事壓在心底沒敢說出來。


    “好了,雨宮雪殿你們穿快一點,轎子已經在門口等著了。”


    “明明沒有多遠,我們走過去就行了。”雨宮有些不高興地說道。


    “這些都是禮數,快點準備!”北堂玥說著把自己的女兒推進了房裏,自己先進了轎子中。沒想到就要見到二外公了,真的是太激動了沒想到有生之年還可以再一次目睹傳奇,真不可思議。


    等轎子搖到了北堂清的居所,玥急急忙忙得趕緊了中堂。而兩個孩子則被領到了後院,這時她想起來二外公好像不怎麽喜歡麻煩。所以肯定是為了做出不那麽正式接待的感覺,族長把孩子都安排到了別處。等玥到那裏站好,旁邊她的親哥北堂琥歪過頭來小聲地說道:“哎,哎!你別說咱妹妹可真能幹哎.....”


    “怎麽了?”


    “你還不知道嗎,就是……”北堂琥話還沒說完就被北堂流的咳嗽聲打斷了,這是三叔在提醒他在如此場合應該保持安靜了。


    雨宮和雪殿來到後院,本以為三個哥哥應該在打著雪仗或是玩著蹴鞠什麽的,沒想到三個人都悶悶不樂地坐在亭子裏一言不發的。


    “大表哥,二表哥三表哥,發生什麽事了。”


    “他才是三表哥。”北堂冰有些惆悵地說道。此時雨宮心中一驚,沒有啊雖然北堂冽、北堂冰二人是孿生兄弟但是衣服胸前的都刺這字以方便別人認啊。他這麽說是什麽意思,還有這低落的情緒,難道是因為傳錯衣服被大人們罵了?


    “三表哥,你是不是跟二表哥衣服穿錯了,被舅舅訓斥了?”


    “不是的。”此時北堂冷有些抑鬱的說道:“這回太爺爺來,還帶了一個孩子從此以後他就是家中的老二了。”


    “不是吧,那他是誰的孩子?”


    “是二姨的孩子,你敢相信?之前聽都沒聽說過.....”北堂冷說道。“唉,族長二爺爺的親外孫還是太爺爺的閉門弟子……”


    “二姨?”雨宮聽到這裏越想越不對勁,渾身打了一個冷顫。


    “算了,想那麽多幹什麽!大哥,我們去打雪仗去。”北堂冽說道。在一邊的北堂冰也點了點頭,或許他們兩個年級還小對他們而言這種事情一晃眼就過去了,隻要能看見令他們愉悅的事情就行。


    “玩什麽玩啊,一天到晚就知道玩,煩著呢。”


    “既然大哥不去,哥咱倆去。”北堂冰說著就跟北堂冽一塊離開了。


    至於雪殿,她聽說不用無聊的待在大廳裏高興還來不及呢。開始一個人收集院子裏麵的積雪,因為下雪並沒有多久而且又不是在山上,所以雪殿這轉轉那看看的就是想找哪裏的雪多一點。不需要多大,隻要雪人能有半個她那麽高就行了。


    不過如今初雪,所以雪質還十分的鬆散,雪殿隻能把它們搓成一個小球放在一塊,然後等自己找夠了足夠的雪再來堆出一個小雪人。可是當她從院子最遠的地方又抱著一堆雪球回來時卻發現自己剛剛收集好的雪球全被北堂冽和北堂冷用了,現在他們兄弟兩個還在那裏高興的玩呢。


    “你們這是幹什麽呢!”雪殿生氣地走過來質問道,雖然聲音還是十分的稚嫩但是雪殿已經盡可能的表達自己的怒氣了。不過呢,那兩人卻不以為然,隻是愣了一下。北堂冽還問道:“你搓這些雪球不就是玩的嗎,過來一起啊!”


    “才不是呢,你還我的雪球,你還我的雪球。”雪殿說道。


    “你說你生什麽氣啊,這東西怎麽還啊。這院子裏都是,你再去找一些不就完了。”然而就在北堂冽說完之後一束陽光穿過雲層射了下來,沒想到現在接近黃昏時刻陽光還是那樣的溫暖。不過這時的陽光也說明了一個殘酷的現實,那就是雪停了.....


    雪殿用手遮住陽光之後,眼中一陣酸楚接著便哭了起來。北堂冽和北堂冰看見自己的小表妹哭了頓時便愣在了原地,兩人麵麵相覷。此時雨宮聽見了妹妹的哭聲也趕緊趕了過來,她一邊上前安慰道自己妹妹道:“雪殿,乖不哭了,怎麽回事啊,啊?好好地怎麽哭了?”


    “不關我們的事,我們兩個沒做什麽。”北堂冽與北堂冰幾乎異口同聲地說道。


    忽然不知道何人說道:“明明搶了雪殿的雪球,還說不關你們的事?你們兩個倒是能不能有點擔當啊?”


    “誰,誰啊?”北堂冽剛問完就聽見頭頂有動靜,一抬頭掛在高高鬆樹上麵的雪全部抖了下來,這時那人才從鬆樹的背後走了出來。正在幫北堂冽清理頭上雪的北堂冷看見那人走了出來手腳立刻停了,下來包括剛才還在哭的雪殿,她的哭聲仿佛在一瞬間消失了。


    “誰啊,到底是誰啊?”北堂冽像是落入水中的小狗一樣抖了抖身上的雪,這時他才看見他眼前站著的這人。他身著一身純素色的長襖,上麵秀有青花一樣的藍色雲朵,腳下黑色的靴子在剛剛散落的雪上也顯得一塵不染,背上還背著一件白毛領的披風。如果不是這一身行頭和如此自信地神態他肯定會立刻斷定這就是之前墜崖而死的家奴隨,可是他現在穿成這個樣子還有這樣一副傲然的表情,根本就不是之前那個唯唯諾諾的下人。天底下怎麽會有如此相似的人,這是假的,一定是在做夢。


    “隨哥哥.......”雪殿嘴中念著,那人便側眼看了一下她那邊,在露出一個微笑之後他便又變得一臉淡然地轉過來看著北堂冽和北堂冷二人。


    “看什麽看,還不快給表妹道歉!”


    “隨,你別以為換一套行頭就真的可以翻身了,你永遠隻是個下等的奴才!”北堂冷說著,那孩子卻隻是淡淡地露出了一抹笑容搖著頭說道:“我不知道你在說誰,不過我聽師父說過之前家裏的北堂冽和北堂冰是一對雙胞胎應該就是你們兩個吧,現在怎麽跟你們的二哥說話呢?”


    “你幹什麽呢,淩。”這時北堂珀從屋中走出來叫道。


    “舅舅,沒怎麽。”那個男孩說道。


    “走吧,裏麵大家都等著呢。”北堂珀說完便進屋去了,那男孩也跟著走了進去,此時他便對北堂冽和北堂冰二人說道:“記住了嗎,我叫北堂淩!”


    “他,他居然……”在北堂淩走後雨宮還是驚魂未定,他不敢相信眼前的這一幕。就長相來說他絕對是那個隨,可是他的言行舉止根本不是那個之前的家奴。到底是怎麽回事,天底下真的有這種巧合嗎,就算兩個人長得一樣也不會.....


    “他就是隨哥哥!”雪殿小心翼翼地在雨宮耳邊說道。


    “你怎麽知道的?”


    “他剛才對我笑的時候,我認得。”雪殿破涕為笑,愉快地說道。


    中堂內,禦堂須臾坐在中央為在場的所有人講起來這孩子的來曆。話說三十年,一個年輕的獵戶曾無意間幫助了他渡過難關,為表感謝他便許諾將來一定會報答這個恩情。這個獵戶的兒子便是他手邊這孩子的父親,也就是北堂璃的男人。隻可惜淩的父親英年早逝,他便帶著孩子上山撫養,正巧這孩子天資聰慧便收作關門弟子。


    雖然幾乎所有人都知道禦堂須臾的故事是憑空捏造出來的,但是卻沒人敢做聲。因為畢竟這是北堂公說出來的話,就算是假的它也必須是真的,再者這孩子可是族長的親外甥。所有人隻能裝作恍然大悟的樣子,不停地點著頭,旁邊負責記錄的人也便將這件事當作真實發生的一樣記了下來。


    之後,家宴開始!家中按照輩分分為上中下三桌,北堂淩理所當然地坐在了第三代的桌上與北堂冷雨宮和雪殿在一桌上。飯桌上,北堂淩一言不發一直安靜地吃東西,完全不理會其他人的目光。北堂冷看見曾經的家奴居然登堂入室搖身一變成了自己弟弟氣不打一處來,陰陽怪氣的對著兩個弟弟說。


    “別看有些人現在人模狗樣的,但是骨子裏的東西是不會變的。”


    雖然北堂淩還是當做沒聽見一樣自己吃自己的,他轉過頭看見就在他的旁邊雨宮正用十分奇怪的眼神看著他。此時雪殿拽了拽雨宮的衣服問道:“姐姐,剛才他的話什麽意思啊?”


    “沒什麽意思.....”


    北堂冷撇了一下嘴把筷子放在了碗上露出笑容對北堂淩問道:“我說二弟啊,有人沒有人告訴過你你跟一個人長得很像啊?”


    “沒有。”北堂淩十分冷淡的回複道。


    “那不會啊,雖然隻是個家奴但是他也才死了一年啊。雪殿妹妹肯定有印象吧,那個家奴。”


    “隨哥哥沒死,他不就在這呢嗎?”雪殿脫口而出,她說完便滿是期待地看著北堂淩。


    北堂淩看見了那個小姑娘的眼神回複道:“我不認識那個家奴,也不是他,表妹你別人錯了人。”


    “你幹嘛不承認嗎,你明明.....”雪殿話還沒說完雨宮就趕緊從後麵抱住了自己的妹妹接著說道:“沒事的,雪殿她之前跟那個家奴關係十分得要好所以她看你跟那個長的有幾分相似,所以才這樣的。”


    “這種話以後少說,被你們侮辱成一個家奴的滋味可不好受。”北堂淩說著瞟了一眼兩姐妹便接著用筷子吃起了眼前的這道金屋藏嬌。話說這道菜可不簡單,需要將雞蛋打入盤中,然後用竹簽與筷子將做熟放涼的蝦肉糜與蟹肉塞入蛋黃內。接著在下鍋去炸。在此期間必須控製好火候,必須等雞蛋白成型,雞蛋黃即將凝固前出鍋。在食用的時候用筷子輕輕一戳,蛋黃溢出,露出裏麵的蝦肉糜與蟹肉。取其形意便喚起曰:金屋藏嬌。


    除此之外宴席上還有許多精細的菜品,北堂淩都一一嚐試,直到最後甜品上了一道桂花涼糕,北堂淩愣了一下回過頭發現剛剛還在身旁的二姐妹已經沒了蹤影。一滴汗珠從他的額頭滑下,他低頭看了看潔淨盤子中自己的倒影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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