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光年入住江家的第三天夜裏,就忍不住把江家的屋頂瓦背、石砌雕闌給參觀了個遍,這牆上君子也是做得相當刺激。


    這不,她正在爬牆頭,就被江家的少主人逮了個正著。


    “季公子這是?”


    “出去活動回來得晚了,怕驚擾福叔,就自己躍進來了,倒是讓少夫人見笑了!”


    季光年也不管江少夫人相不相信,撒謊也不打草稿地道。


    江少夫人像是絲毫不懷疑,笑道:“哪裏的話,我沒有嚇著你吧!”


    “哪裏,哪裏,倒是光年可曾嚇著江少夫人?”


    江少夫人微微一笑:“夜露風涼,丹青圖寫,水墨留章。”


    “什麽?”


    “季公子晚間若是睡不著,可到畫意軒打發時間!”


    她說完便轉了身,款款玉步,搖曳生姿,向前行去。


    畫意軒的燈火一直都是亮著的,江少夫人提著燈籠直入了軒裏。


    季光年是想直接回房的,但是經過畫意軒的時候,卻被裏麵的江少夫人叫住了。


    “江少夫人可是有事?”


    季光年禮貌道。


    “我這有幅畫一直無解,可否請公子幫忙看一看?”


    季光年猶豫了片刻,她在想要不要避這個嫌。


    江少夫人的聲音再次傳來:“季公子放心,不會耽誤公子多久的。”


    最終,季光年還是入了軒內。


    “公子請看。”


    季光年站在畫案前,入眼的是一幅山水畫。


    青綠山水用以繁複的線條勾畫、色彩瑰麗,給人一種富麗堂皇的感覺,而以斜對角為界,又偏偏留了大量空白,寥寥數筆點綴成江,隻在江中畫了三隻小舟。


    季光年疑惑道:“不知江少夫人因何對這畫無解?”


    “我隻是不陰白這畫中真意,季公子可能猜出?”


    “真意?”季光年皺眉,“真意猶似意境,不好說,除非原作者特意批注闡陰,不然向來都是仁者見仁智者見智的。”


    “季公子是仁或是智?可否解析一二。”


    季光年看著畫作,道:“這畫第一眼看去,就會讓人專注於它那瑰麗且繁複的青山綠鬆,讓人心生暖意,這畫的富麗堂皇該是很受文人墨客喜歡。”


    江少夫人的眸光暗了暗,季光年接著說道:“不過,這畫該是還存了另一種意境餘韻才對,這本為山水畫,剛才說的隻是山卻未曾說水。


    你看這山水各占一半,留白的江中隻餘三隻小舟,三而從眾,引為多,看似無二,一隻卻和其餘兩隻相隔得遠,這無疑就是一種孤獨,一種發自內心的亦或不被理解的孤獨。


    再回過頭來看,三而從眾,一為孤,一隻雖與其餘兩隻相隔得遠,可它們船頭一致,時刻緊跟,有道是青山綠水總是情,有情相牽,總會溫暖。


    是以,我認為這畫該有兩種意境,孤獨與溫暖,孤獨而渴望溫暖。光年拙見。”


    “好!”江少夫人拍手,笑道:“你竟是比我看得透徹,我也隻知孤獨之意,卻才得知這之中竟也有溫暖。”


    她又道:“往時旁人皆評富麗堂皇,我隻以為被人曲解畫意,恐畫意落了俗套,是以心生不快,現下倒是釋然了。”


    季光年微微一笑:“江少夫人,若是無事,我便回屋了。”


    江少夫人輕點了下頭,便拿起燈籠走在了季光年前麵。


    季光年見著畫意軒無人,正想將曳曳燭火吹熄,江少夫人的聲音再次傳來:“這兒的燈不用吹滅,讓它自然燒盡。”


    月斜人靜,隻聽得草木搖曳,輕風吟嘯之聲。


    季光年跟在江少夫人身後,同時亦保持著一段距離。


    隻是,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總感覺暗裏有雙眼睛在盯著她。


    疑神疑鬼的她不意外……


    這晚,又失眠了!


    翌日清晨,睡過頭的季光年一路衝衝直奔畫意軒,到達畫意軒的時候,江留賀正好完成一幅畫作。


    見此,她急忙坐於畫台旁,將畫紙攤開。


    江留賀朝她微微一笑,道了聲別急,同時亦走來將她鋪於台上的畫紙放回了原位。


    季光年一臉不解地看他,他卻是行到了另一畫台前,將置於其上的一碟點心和茶水端了過來。


    “你不是有吃晨膳的習慣嗎?特意為你準備的。”


    昨天她不過是抱怨了句好想吃個晨膳再畫畫,卻是被他記住了,實在是太有心了!


    季光年連是道謝。


    吃過晨膳,江留賀開始教她一些簡單的基礎知識。


    季光年跟江留賀學習的是工筆人物畫,她還在二十一世紀的現代社會的時候就佩服那些善用水墨勾繪出人形,再上以顏料的畫手,宣紙上的人物在那些畫家的描繪下竟似活了一般,精妙生動,栩栩如生,別提多酷了。


    “工筆畫的特點主要是以線造型,畫出的線要工整、細膩、嚴謹,一般用中鋒筆較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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