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老漢,也就是虛竹口中的喬施主。智障這幾年吃的肉喝的酒基本都是虛竹向喬老漢手中購買的。因為寺中多了智障這麽個奇葩,所以方丈玄慈特批了銀錢,交給虛竹這個持缽弟子,專供智障喝酒吃肉。正好喬老漢就住在嵩山腳下,時常進城替少林和尚買些柴米油鹽、檀香燈油什麽的,所以虛竹便托了喬老漢替自己帶些酒肉。到此時已經四年多了,和虛竹也是十分熟絡。聽說那位奇葩的師祖要下山,喬老漢現去城裏買了五斤羊肉,打了一壇酒回來。老漢兩口子時常被少林寺的師傅們照顧,這次來了位大師,多少也要準備一下,以表達對和尚們的感激之情。


    一開始喬老漢還以為虛竹逞口舌之欲,犯了戒條,特地來寺裏詢問過,才知道少林來了智障這麽一位奇葩和尚。隻覺得世界之大,真是無奇不有。


    智障在少林待了五年,便也宅了五年。因為修煉九陽功的關係,還從沒有下山去見識一下曆史上最繁華的朝代。再是淡泊的性格,也有點靜極思動了。跟掃地僧學了半月武功佛法,心中實在是有些膩歪,便帶著虛竹,順著小路,溜下了少室山。


    “鞋兒破、帽兒破,身上的袈裟破~~~,你笑我、他笑我、一把扇兒破。南無阿彌陀佛,南無阿彌陀佛,哎……”


    撓著光頭想了半天,智障也就隻想起這麽一首跟和尚有關的歌。當然後世的佛歌有很多,什麽大悲咒,心經之類的數不勝數,但是用智障這五音不全的嗓子來唱佛經,連自己都感覺是一種褻瀆。瞄了一眼跟在旁邊的小和尚,智障暗道:不過虛竹的嗓音條件倒是不錯,有時間教他唱一唱。


    雖然歌詞說:鞋兒破、帽兒破……但智障身上卻都是幹活。畢竟是第一次出來見世麵,心想不能給穿越眾丟臉才是。去方丈室討了一件袈裟,又去找達摩院玄難要了一杆禪杖。等到要下山了,才發現自己沒有僧袍,光膀子光的慣了,不穿也沒什麽感覺。想要再去找方丈討要,自己也覺得不好意思,隻好光膀子披袈裟,很有行為藝術大師的感覺。不過智障到時想多了,聽說這位師祖要下山,玄慈等人都想破一次戒律喝點酒慶祝一下了。吃了一輩子素,聞到肉味會惡心想吐的知不知道?更可恨的是,這禿驢還是個飯桶,一個人吃五個人的量,自從這位大師來了之後,少林寺的糧食儲備量直線下降。好吧,少林寺產業眾多,還不怕大肚漢,但是每次心情不好就禿驢禿驢的叫這是因為什麽?不知道少林寺裏麵都是和尚嗎?


    “無煩無惱無憂愁,世態炎涼全看破,走哇走,樂呀樂,哪裏有不平哪有我……”這曲調讓遊本昌來唱是幽默,搞笑;但是讓智障來唱就是要人命了。這突然的語調上揚,讓虛竹感覺就像是有人用草根在自己耳朵裏撩撥似的,絕對難受到了極點,有好幾次,虛竹都想把手裏的紫金缽盂砸智障的腦袋上。


    小小的一處山凹,中間有一條小溪穿過。小溪的左邊是一片楊樹林,右邊是一處小院,用籬笆圍住。三間草房,院子裏有石碾、雞籠,門口處是一個大水缸,裏麵是滿滿的清水。此時正當晌午,院子當中的一張小木桌上,兩位老人正在吃著午飯。


    “喬大爺,喬大娘,我來了!”


    看到山下有人家,智障便住了嘴。即將崩潰的虛竹立馬在心裏給佛祖磕了一萬個響頭。佛祖終於顯靈了!終於不用被人給活活唱死了。見智障停了腳步,剛一張嘴。虛竹像受驚的兔子一樣,飛奔了出去。


    “喬大爺、喬大娘,這位就是小僧的祖師,智障大師。”院子裏,眾人坐下之後,虛竹便給兩位老人介紹起來。“師祖,這兩位是喬大爺和喬大娘。”


    “額……智障大師?”震驚了的喬大爺有些不太相信自己的耳朵,向虛竹又確認了一遍。好吧,雖然佛門中總是喜歡排字,智這個字很受和尚們的歡迎,很多和尚的法號都會用這個字,什麽智深、智廣、智清…這類法號很多很多。但是叫智障的,絕對是蠍子粑粑,獨一份。


    “叫我大和尚就行,隻要有酒有肉,就算你叫禿驢,我也願意答應。”第一次下山,智障沒有擺在少林寺的架子,自嘲般的開了個玩笑。喬老漢還真被逗笑了,叫自己老伴進屋端來酒肉,陪著智障在桌子前麵坐了下來。


    “大和尚,我看你年紀也不大,怎麽虛竹這小和尚叫你師祖呢?”喬老漢常和少林寺的和尚們打交道,所以看到智障的光頭,便感覺親切了,說話也很隨意。


    “喬大爺您不知道,師祖是智字輩的高僧,比我們方丈大師還要高出兩輩,同屬禪宗一脈,所以,小僧要稱呼師祖的。”智障還有點拘謹,倒是虛竹和喬老漢十分熟絡。


    “比方丈還高兩輩?那可稱得上是活佛了,果然與平常的和尚不同,老漢我活了大半輩子,還沒見過喝酒吃肉的和尚呢……”喬大娘端來了酒肉,喬老漢看著胡吃海塞的智障,笑嗬嗬的打開了話匣子,和虛竹說笑起來。


    喬老漢兩口果然就是喬峰的養父母,很善良的一對老夫妻。喬峰少年時曾在少林寺學藝,所以老漢對和尚有種特別的親切感,對智障兩人也十分熱情。


    “這一式叫做野馬分鬃,這是摟膝拗步,這是搬攔錘……您老不用著急,隻要學的像就行。我這功夫不能禦敵,但是用來強身健體卻沒有問題,練得多了,保證讓您一口氣上五樓不費勁……”


    喬老漢堅持不收錢,智障便教了老漢一套簡易太極拳。還別說,智障穿著袈裟耍起這簡易太極拳來,還真是有點衣袂飄飄,禪意十足的味道,喬老漢看的心中歡喜,便跟著耍了起來。太極拳簡單易學,不大一會,四十八式簡易太極,喬老漢便學會了是三個動作,練下來之後,隻覺得通體冒汗,老胳膊老腿都舒活了,渾身舒坦,連聲的道謝。智障也不多待,告辭而去。


    智障所教的太極拳是後世體委吸取陳式、楊式、吳式和武式太極拳之長,按由簡入繁、循序漸進、易學易記的原則,去其繁難和重複動作編成的四十八式式簡化太極拳。最大的功能就是強身健體,有人說可以用來禦敵,那絕對是扯淡,太極重意,隻有領會了陰陽變換,剛柔並濟的拳理,了解運力的法門,在戰鬥中剛柔變換,避虛就實,才能通過拳法禦敵。智障也可以在自己九陽真氣的帶動下,用太極拳對敵,但沒一招一式都剛猛非常,絕對不是公園老大爺們那樣慢悠悠的動作。


    “師祖,我們到底要去哪裏啊?”離開喬家虛竹終於忍不住開口問道。


    “去……”說實話,智障也不知道去哪裏,他之所以要下山,其實也是在少林宅的膩了,想下山看看宋朝的風土人情,要問他具體去哪體驗,智障也是兩眼一碼黑。見虛竹滿臉迷惑,智障脫口道:“我們去闖蕩江湖。”


    “師祖,江湖在哪?”


    “我知道江湖在哪?有人的地方就是江湖。”智障羞惱道:“閉嘴,跟著我就行了,小屁娃娃,話這麽多,把鞋脫下來!”


    “幹嘛……”


    在虛竹的芒鞋指引下,一大一小兩個和尚順著岔路向南去了。兩人運氣倒還不錯,在虛竹的肚子叫到第七便的時候,終於到了一座古鎮,飄揚的酒幌讓兩個和尚放棄化緣,改去下館子了。


    宋朝是中國古代商業最發達的一個朝代,皇帝與士大夫公治天下,所以文風極盛,且不說出了太多千古留名的文人雅士,但是宋朝官員高額的工資,就使得相比之下宋朝的官場還算是清明,此時熙豐盛世剛剛過去不久,所以宋朝的百姓生活還是不錯的。


    一大一下兩個和尚進了酒店,便有夥計迎了上來:“兩位師傅稍等一會,正晌午,客多,一會就有齋飯送上,兩位大師先到門口的桌上稍待。”見虛竹托著缽盂,夥計以為是下山化齋的和尚,不過態度還是很好的,並沒有小說裏麵大聲嗬斥趕人的情節出現。


    “我不是來你這化齋的,趕緊收拾桌子,好酒好肉端上來,不會少你銀錢。”雖然夥計態度好,但架不住智障肚子大聲的抗議。


    夥計小臉一拉,剛要說幾句不好聽的,一錠銀子扔了過來。夥計趕緊一把抓住,變臉似得笑道:“師傅稍等,酒肉馬上就來。”說罷引了倆人來到一個靠窗的座位,招呼兩人坐下,又奉了香茶,給兩人倒上。酒店迎來送往,形形色色的客人見了不知凡幾,酒肉和尚當然也不在少數。畢竟不是所有人都真心向佛的,花和尚魯智深這樣的人絕對不少見。


    宋朝其實很少有人用銀子做貨幣的,一錠銀子抵得上百慣銅錢。不得不說少林寺還真是肥的流油。有錢好辦事,智障端起茶剛喝了兩口,一盤熟羊肉先端了上來,緊接著蒸魚,烤雞,醬肉,大餅,麵湯……流水的擺上,最後一戶高粱酒兩隻瓷碗擺好,夥計給兩人倒滿,配笑著走了。智障早就忍耐不住,抄起筷子夾起一塊近半斤的羊肉幾口吞了下去,又把一碗高粱酒灌下去,這才出了一口氣,感覺肚子有了底了。虛竹也塞了滿嘴大餅,嚼不過來,灌了幾口麵湯才把餅送下去。


    店裏人聲嘈雜,正是午飯時間,看來酒店生意不錯,基本上每桌都有人在吃飯。離智障兩人不遠處還有一桌,兩個人也是吃的湯水淋漓,空著的凳子上還放著一把長刀,卻是兩位練家子。不過智障隻是看了一眼,便繼續低頭吃飯,肚子不飽,智障可沒有功夫管別的。虛竹跟著智障這麽長時間,也變得能吃能喝的,可見飯桶是種病,而且會傳染。


    酒肉和尚畢竟還是畢竟稀奇的物種,而且光著膀子穿袈裟的智障實在是拉風的很,別人倒是沒什麽,那兩位練家子卻是心直口快,而且離智障比較近,一位滿臉晦氣的人:“哈哈,這和尚還真有意思。”本來是張晦氣臉,這一笑,卻顯得有些猙獰。


    “非也,非也……本就是餓死鬼,怎麽投胎做了和尚?實在是可憐、可憐呐。”另一位圓臉胖子一句話,把附近的客人都逗笑了,對著智障指指點點,有說有笑。


    這世界上兩種人最招人討厭,一種是不讓人好好睡覺的,一種是不讓人好好吃飯的。虛竹被笑的不好意思,連忙扔了餅,衝著眾人行禮,然後從一臉羞澀的坐下,開始細嚼慢咽。那圓臉胖子搖著扇子笑道:“孺子可教也,有些人還不如一個小和尚懂事,真是朽木不可雕也。”


    智障吃的正香,本不打算搭理他,不想這貨嘴太臭,太貧,惹人討厭。智障把雞腿在嘴裏一涮,把骨頭扔向那胖子。那胖子不屑的用扇子一揮,本意擋開骨頭,卻不想那骨頭力道甚大,扇麵被撞開一個破洞,雞腿骨正砸在胖子的嘴上。


    一盤羊肉,一盤醬肉,一隻雞,一條魚,三張大餅,半壇高粱,加起來有十來斤,智障不負飯桶之名,不到半小時,打掃一空,絕對有向飯缸進化的傾向。此時吃飽了肚子,端著酒碗轉過身笑道:“怎麽樣胖子,雞骨頭好不好吃?”


    從下山到喬老漢家開始,這幾天除了走路就是找地方吃飯,日子過的實在無聊。今天本以為又沒什麽事幹,不想這貨親自送上門來,智障準備就拿他當星期天過了。而且這胖子倒黴德行,而且旁邊那位一臉苦大仇深,智障當然能猜到,這倆貨估計就是慕容複的家臣:包不同與風波惡了。


    話說包不同於風波惡從人品上來說還是不錯的,雖然跟錯了主人,但那份忠心還是挺讓人敬佩。風波惡稍顯衝動,包不同則是嘴臭,這點挺招人恨的。


    同伴吃了虧,風波惡立馬不笑了,一臉晦氣道:“那和尚,想打架啊?”智障笑道:“打就打,我還怕你不成?”回手從虛竹手裏把缽盂接過來,衝著風波惡道:“小子,來啊,看我挎你一臉麵湯。”


    風波惡大怒,哪有用飯碗打架的,這和尚明顯瞧不起人。也不動刀,跳將過來,一拳朝智障麵門而來,這卻是虛招,隻要智障用手去擋,風波惡就會順勢擒住智障的胳膊,用擒拿手法把他製服。


    和尚不知這一拳的厲害,果真用手去擋,風波惡大喜,拳頭變鷹爪,鎖住和尚的手腕,哪成想,手指好像抓住了一塊石頭,被和尚一拉,就被帶到近前,隻覺得眼前一黑,卻被缽盂扣在了臉上,小和尚喝剩下的麵湯淋了滿臉。


    包不同見風波惡上去隻一招,便弄了一臉麵湯和一圈紅印回來,知道遇見了硬茬,兩人對視一眼,並肩向智障撲過來,手裏的破扇子直指智障胸口。


    其實包不同與風波惡的武功都算很不錯了,如果說慕容複的武功是一流,那他二人至少是二流水準。之所以被智障輕易戲弄,主要還是輕敵的緣故。此時兩人聯手,專心對付智障,短時間內,倒也能保持不變。但也僅僅是保持不敗罷了,智障看似隨意的一拳一掌,皆有千斤之力,兩人接的十分狼狽,隻能且戰且退。


    以包不同與風波惡的功力,能接智障五十招已經是極限了,此時百招已過,不是二人爆發了小宇宙,一來是智障在用兩個人給自己喂招,以增加自己的實戰經驗;二來實在是討厭包不同那張臭嘴,想要教訓教訓他。此時二人已經隻有招架之功毫無還手之力了,智障也也沒了玩笑的心思,運起九陽真氣,一記直拳呼嘯而來,凶猛的拳勁將包不同兩人拋飛出去。風波惡在前,包不同在後,兩人知覺胸口悶堵,似乎心髒停止了跳動,耳邊嗡嗡作響,雙眼一花,再清醒時包不同仰麵朝天的躺著,臉上黑乎乎的一團,翻身做起,發現卻是風波惡的屁股。


    雙手在身上胡亂摸了一陣,發現並沒有受傷,知道和尚已經手下留情。包不同滿臉羞惱,卻發作不得。風波惡心直口快:“多謝大師手下留情,不過今日所賜,來日風波惡定當報答。”說著一抱拳,拉著欲言又止的包不同推開人群,轉身離去。


    智障大笑道:“包不同,下次見麵,我請你吃豬骨頭。”包不同身影一晃,低了頭,腳步愈加的快了。


    風波惡雖然撂了狠話,智障一點都沒往心裏去。憑風波惡的武功,再練二十年也不會是自己的對手,至於他的主子慕容複,智障嘿嘿冷笑,連他老子慕容博都被我幹慫了,還會怕他一個不爭氣的兒子?


    夥計比剛才明顯看起來更恭敬了,不住的點頭哈腰,生怕這大和尚一言不合挎自己一臉麵湯。收了飯錢,把智障和虛竹一直送到門外,等兩個光頭的影子遠去了,這才抹了把漢,拍拍胸脯,長出了口氣。從懷裏掏出一塊碎銀,卻又希望這兩位能夠常來,這心思,還真是矛盾。


    江寧府,就是現在的南京。西晉太康二年改臨江縣為江寧縣,意為:江南安寧。是大宋江南東路的首府,也是北宋最繁華的城市之一。這座秦淮河南岸的江南第一城,今天卻肅穆在低沉壓抑的氣氛當中。智障與虛竹從進城開始,就發現從守城的兵卒到城中的百姓,各個麵露悲戚之容,甚至有人跌坐在牆根下,掩麵痛哭,如喪考妣。連平時在街巷亂竄的狗都夾著尾巴趴在牆根顯得無精打采。沉悶悲痛的氛圍壓得讓人喘不過氣,直想張開嘴巴,大聲嚎叫一番才能痛快。


    智障帶著虛竹一路走走停停,也到了不少地方,也見了不少喪葬之事,但今天這樣滿城悲痛的情況還是第一次見到。進了一處茶館,叫了一壺茶,智障拉住眼睛通紅的夥計問道:“小二哥,貧僧第一次來江寧府,聽說這裏是江南第一繁華之所在,怎麽今天……”


    夥計長歎一聲,眼淚在眼圈裏打轉:“大師不知道啊,今天是王大人的頭七,七天前王大人……病逝了。”


    “可是王安石,王大人?”智障皺著眉頭問道。


    “可不是嘛,這麽好的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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