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壁碎。


    李錦終於擊碎這琉璃甕,破開了這方小天地。雙眼血紅,雙拳已經見骨,血肉模糊,雙臂沒覺得疼了,因為已經失去了直覺。青絲貼在他好看的臉上、脖頸上,好似剛從水裏撈出來一般,不過,都是他的汗水。


    剛剛那一口氣撐著的連綿不絕的出拳,李錦達到了一種從未體會過的感覺——自己體內仿佛有一團真火由丹田之處燎至身體各處,拳未出之時,那“火氣”先從拳中奔騰而出,尤其是一下下累積的時候,更顯拳罡之猛烈,直教李錦紅了眼,隻有一個目標,那就是把這方小天地擊碎!


    那光色陸離的彩色琉璃碎片化作點點光暈,消散在夜空中,李錦打紅了眼,直接將目標鎖定在那討厭道士身上。苔罡子見梁汾這架勢,也被嚇了一跳,感覺和剛剛自己狂拍落水的那小魚氣勢不一樣了,之前是內斂溫柔的,雖說被自己激的炸了毛,更多還是溫潤柔和的。破甕而出之後,整個人鋒利奪目,像是什麽東西炸開了,流露出了內裏的東西。


    而自己這寶貝琉璃甕本是此次下山最得意的法器,沒有之一。輕便且不提,美觀亦不論,就說縛妖種類之廣,不論什麽精魅鬼怪都能輕鬆入甕。而且,內壁流轉張溢的彩色光圈,正是充沛連綿的靈氣縈鬱到了凝為肉眼可見的光圈。入甕的精魅妖怪出了空間不大外,不會覺得有絲毫不適。不僅不傷身,還適合本身修煉。苔罡子本身對這小魚也沒什麽深仇大恨,隻是怕他溜了,先暫時請入甕中,也讓他見識見識什麽是靈氣,讓彼此冷靜一下。也算強行請他吃了頓飯,折中一步。誰知道剛剛都近不了自己身的小魚兒,竟然能有那麽大能耐,直接碎了這寶貝琉璃甕!


    他又氣又惱,連連退閃數步,還是沒能擋住這小魚兒的強勢拳風——太快,太淩厲,直教右側道袍獵獵作響。好在道袍材質特殊,不是什麽凡間俗品,才沒能一下炸裂開來。


    李錦見一下未打中,微微調整一下便再次出拳,他已經不是一個有自我意識的實體了,更像是被身體中那團烈火所駕馭的一個傀儡,腦中隻有破開琉璃壁的快感,隻有唯一一個念頭,那就是讓苔罡子像那琉璃甕一樣,被自己擊碎成稀巴爛。


    苔罡子覺著一味躲閃也不是個辦法,主要是心裏邊也憋屈。他足尖一點,拔地而升數丈高,整個人化身成為四尊金身法相,一虛三實,散在東西南北四處,圍住李錦。


    李錦畢竟是妖,盡管是受那所謂水神相助化身人形,有了些許能力,可是遇到這情形還是會神魂震顫,那種不是形體實物之間的壓迫,更是精神層麵的衝擊與打壓。


    他的氣勢頓下,一瀉千裏。


    雙眼漸漸恢複了清明。


    苔罡子見此,四相歸一,落落出塵。


    “俗姓李,單名一個錦字,第一次來到這凡塵俗世,不懂什麽規矩。幾年之前遇到一個名為‘漭滉’的人,不知對我做了什麽,才化成了人形。沒做過壞事,沒想過要害人,現在不會,以後更不可能。”


    “隻想走走看看,找找那修煉之法,天底下那麽多大江大河,我倒是很想瞧瞧。而且,萬一再遇到漭滉呢。”


    李錦目光柔和,桃花眼眸挑起。其實不光是想起那所謂水神,更多的,是拎酒折花的那個人。很想慢慢變強,有足夠能力支撐著自己到他跟前,和他講一句:我現在已經很厲害啦。


    苔罡子沉默了好一會兒,突然開口:“那你碎了貧道琉璃甕,要怎麽還?”


    “你不拘我我能碎了它嘛?它還傷了我雙拳雙臂,你準備怎麽賠?”李錦微慍,提高了聲音。


    苔罡子目光下移,見這小魚兒確實有點狼狽,思索了一會兒,才從懷中掏出一個小玉瓶,拋給李錦,“華清山的靈丹,斷骨可接,腐肉可生,瀕死時救命,瓶頸處破關。就此一顆,夠你這小魚兒消化不少時日了。”


    李錦毫不遲疑的揭開塞子,直接對嘴吞下。


    苔罡子剛剛沉默是因為聽到了一個意料之外卻又情理之中的名字,漭滉。意料之外是沒想到眼前這小魚兒能和雨神扯上關係,情理之中是這小魚兒憨傻呆愣,明明修為都不夠,還化成人形,隻能是遇到什麽機緣,一步登天。揠苗助長,不是什麽好事。


    “那琉璃甕,自聚靈氣,本來是貧道想讓你進去受那靈氣氤氳冷靜下的,沒想到起了反作用。確實是貧道考慮不周。至於你說的,幾分真假,貧道心裏亦有數。這方玉牌是小道山門絕品,在這因水而興的華國,是蘊含著水韻精華的,可能對你遇見當時那貴人有幫助。你若是不嫌棄,可以隨身佩戴,危機之時可救你一命的。”


    李錦仍然沒有猶豫,結果苔罡子的玉牌。然後道:“有沒有很麽修煉之法,什麽秘籍之類的?”


    苔罡子哭笑不得,你倒是不見外啊,而且人修道和妖修行怎麽能一樣啊?“並無,不過華清山山清水秀人傑地靈的,你要是感興趣,可以隨小道一同前去觀摩。不管是長期修煉還是小住一陣,皆可。”


    ————————


    梁汾不知道什麽時候李錦突然冒上來的,問他昨兒酒醒了沒,李錦隻是笑著搖頭。然後隻見他張手過來,手心安靜躺著一塊無字美玉,瞅著和李錦的氣質一般溫潤,內部隱隱有光芒緩緩流動。


    “這是什麽?”梁汾問他。


    “你知不知道華清山?”李錦反問。


    梁汾自然是知道的,華國道教聖地,第一名山。風景秀美且不提,就說華清山出來的道士,各個都是道法高深的。包括華國一些祭祀啊,國家嘉禮大成之時,都是要邀請華清山駐場的。“知道啊,有什麽講究?”


    “這是華清山來的道士的玉牌,說是驅邪避禍,能救人命的。給你吧。”李錦把東西交到梁汾手裏。他朋友不多,當年拎酒的那位所謂武官是他認識的第一個,相識幾日的梁汾梁赤算是。也不為別的,起碼,因為他們是好人。對於找漭滉,或是找那人,他的確很想。但是他的執念也沒有那麽強,緣分這種東西,遇見的時候就好好珍惜,分開了也無需太過執著。惜緣,隨緣,不攀緣。在一起的時候沒有什麽遺憾,分開了也無虧欠。若是日後再遇見,那就是很好很好的了。這玉牌於作為錦鯉精怪的他,是錦上添花。對於肉體凡胎的梁汾梁赤,可能是雪中送炭。他願意送給他們,心甘情願。


    “這份禮物太過貴重了,受之不起。雖然不知李兄如何得到的這份機緣,既然到手了,就好好留存著吧,給我也沒什麽必要啊。”梁汾自然是推脫的。這李錦也太單純了吧,這麽貴重的東西,他自己也知道,怎麽就隨便送給自己了。


    李錦隻好把剛剛自己想的講了一遍,什麽自己可是妖怪誒,厲害得很,驅邪避禍什麽的,起碼自己能做到感知誒。而且以後入了修行一門,會越來越厲害的。梁汾梁赤是普通凡人,有這在身邊,起碼說遇到危險能扛一下不是。


    “好吧,一會兒給梁赤掛上。”聽李錦解釋一番,梁汾隻好替梁赤收下。身邊有什麽好東西,他第一時間想到的,絕對是小姑娘,而不是自己。


    挺有意思的。


    ————————


    兩日時間,到了肅北境內。不知是肅北縣令懶政怠政,還是什麽,境內運河水道泥沙沉積的厲害,難以繼續航行。這次李錦不能像上次化冰一樣疏浚河道,隻好乖乖上岸繞行。


    官道路雖平坦,可是需要繞的距離倒是遠了。三人準備從地圖上所標的另外一條稍近的路過去。途中有一小鎮,名曰清風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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