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百裏商會回來,我們用過晚飯便回到客棧。文正今天累壞了,直接就撲上床睡覺,我也覺得身子疲乏,也早早的回房休息。


    今天鉉今也跟歸岸住持提到伽藍寺有動作,他們怎樣都好,隻要不妨礙我與文正,那都跟我沒關係。


    文正似乎對那個商隊很是上心,看他的模樣像是要親自去邊城。別人的私事,我也不好打聽,他要去我就跟他去唄。


    就這樣百無聊賴的想著,我突然覺得周邊氣氛有異,似乎有人在注視著我一樣。我不動聲色的環顧一圈,並沒有人。


    也是,這房裏一開始就我一個人,怎麽可能有外人,或許是我太敏感了吧。


    我正準備歇下,突然就聽得我房間的窗戶紙被捅破的聲音,接下來就聽到是有人從我背後繞過的腳步聲。


    我一腳踢向麵前的木製茶幾,茶幾對來者起到了阻擋作用,我立馬調轉內力,想跑出這個房間。


    那人速度比我更快,再次來到我身後,我都能感覺到他的呼吸噴灑在我後頸。我後腦勺傳來一陣劇痛,便失去了對身體的掌控,倒在地上,剛想喊出聲的救命也卡在了嗓子眼。


    我攤在地上,眼前發黑,最後看到一把包著白布的巨劍拖在地上慢慢朝我過來。那人似乎把我扛在肩上,來不及探知更多,我便沒了意識。


    ……


    在模模糊糊中醒來,我周身搖晃,似乎身置於一個大麻袋之中,我手腳都被綁住,嘴裏還塞了布。好家夥我這是被綁架了,你們圖什麽啊我沒錢沒權的,也就空有一副色相,怎麽看上小爺我的英俊瀟灑了?


    有幾個人拉著我行進,一邊走一邊聊天。


    抬著我腳的那人說道:“這人真重,不知道師兄發什麽瘋,非要抓這麽一個人來,還要活口。”


    提著我腦袋的人回應:“這人隻是一個誘餌,師兄的目的似乎是他身邊那個叫文正的小子。”


    “要讓他死在伽藍寺?”托著我腰的人問道。


    我的頭部那裏又傳來聲音,“文正不能留,還有百裏商隊的人也是。反正這些都是伽藍寺做的,和我們沒關係。”


    文正?


    我心裏咯噔一聲,你們要文正的命就趁著半夜去抹他脖子啊,來抓我算怎麽回事,我是能替文正死嗎?


    我根據他們的交談判斷出一共有三個人,我現在被五花大綁成一個蛆,什麽也做不到,不由得心中慌亂。


    要冷靜。我暗暗運轉內力,卻覺得體內經絡內力流淌的過的地方十分刺痛,不由得悶哼一聲。


    “嗯?這人醒了?”


    糟糕,我立馬想閉上眼睛裝睡,卻有一隻手伸進麻袋,摸著我的臉取下我嘴上的布,捏著我的下顎強迫我張開嘴,然後手指頂著一個藥丸進我喉嚨,逼我咽下去。


    不知道那是什麽藥,我頓時覺得暈眩,四肢百骸的內力在一點點褪去消融,我心中恐懼更甚,卻抵抗不過那藥勁,再次昏昏沉沉的睡過去。


    一片黑暗,一片寂靜。


    我睜開雙眼,什麽也看不到,嘴上的布被取下,但手腳依然被緊緊綁住。我側躺在地上,身下是一片幹枯的稻草。


    這是哪裏……


    消散的意識一點點歸攏,我用盡力氣坐起身,眼睛也逐漸適應黑暗,我試圖運轉內力,內力卻是怎樣都提不起來。


    我似乎身處一間牢獄之中,空氣中帶有地下室特有的陰潮味道,不知道是哪裏的地牢。周圍環境還好,我早已習慣黑暗,但最讓我害怕的是體內凝聚不起來的內力,他們到底喂我吃了什麽藥。


    偶爾有腳步聲在空蕩的室內回響,應該是看守人員,數量似乎並不多。


    “小子,醒了?”一個聲音傳來,我循聲望去,卻是一片黑暗什麽也看不清。


    說話那人點起一根蠟燭,舉到麵前,我這才借助微弱的火光看清他的相貌。


    是炎魔。


    他顯然從中毒中恢複過來,帶著奸計得逞的笑,“哈哈,你也有今天。我被寺裏派來看著你,媽的,要不是等那暗器小子來之前不讓對你動手,你就等著吃苦頭吧。”


    我大腦飛速運轉,結合之前聽到的隻言片語,腦中開始複盤。


    他們說要讓文正死在伽藍寺,我是誘餌,那這裏就一定是伽藍寺的地牢。


    他們有能力把我擄走運送到這裏,為什麽不直接去找文正的麻煩呢?而是拐外抹角的利用我,又有什麽企圖?


    文正背後除了虛空殿應該還有更大的勢力,就是這個原因想讓這些人在這裏殺掉文正。或許這並不是伽藍寺的意思,而是有人借了伽藍寺的手來對付文正。


    夜晚那個襲入我房間將我打暈的人,拿著一把包裹著白布的巨劍……我雖沒看清麵容,但有很大的概率是夏鴻雲所為。在那個擂台上,文正比武完提到的不明視線,還有夏鴻雲似是鎖定目標般對我的微笑,他們是有預謀的。


    他們隱瞞身份,克製自己的內功也要對我們出手,又要做到不留痕跡,讓伽藍寺來背黑鍋。引誘文正來伽藍寺,再用破戒僧將其擊殺,他們自己就能摘的幹幹淨淨。


    伽藍寺跟夏鴻雲等人一定有合作,不可能完全不知情,或許伽藍寺的人覺得死一兩個人在寺中並沒有關係才答應了夏鴻雲的陰謀,夏鴻雲也一定給了他們足夠吸引人的東西,隻是隱瞞了文正的身份,日後的若文正背後的人報複起來,也不會到夏鴻雲頭上。


    還有那些人提到的商隊也不能留,跟文正的朋友修遠有沒有關係?若他們達成合作,那商會的人說破戒僧大量前往邊城,那就是要對商隊下手。


    我問炎魔,“你們伽藍寺就這麽甘願當別人的走狗?”


    炎魔不屑的冷哼,“你懂什麽,幫他們殺個人就能換得佛陀手書,那可是從天竺來的,多劃算的買賣,我們伽藍寺殺的人還少嗎?”


    真是頭腦簡單四肢發達,不過伽藍寺也不是他當家,我沒記錯的話應該是那個叫歸靜的僧人,曾經也是蓮墜寺的方丈,歸岸住持的好友,也不知經曆了什麽才演變成今天這般田地。


    蓮墜寺曾有三位德高望重的僧人,歸岸,歸玄和歸靜;如今已是分崩離析,當年鼎盛局麵也不複存在。


    佛陀手書……?我不是很懂佛經,這種真經能讓修習少林武學者功力倍增,既然是從天竺來的,那應該就是百裏商隊這次運回來的東西。夏鴻雲知道商隊裏有真經,告知伽藍寺讓他們去搶,不對,夏鴻雲怎麽會知道?


    越想越頭疼,這其中彎彎繞繞的因果關係我根本理不清。我不停的嚐試凝聚內力,卻一次次失敗,連帶著手腳發麻身體酸軟。


    在漆黑中也感覺不到時間的流逝,也不知我這樣坐了多久,人都已經麻木了。


    我不清楚文正會不會來救我。和他認識這麽久,我仍不敢全心信任他,我知道我很糟糕。文正是很好的人,這個陷阱本就是針對他而來,他來也是凶多吉少,我不希望他出事。


    換位思考一下,若現在這裏被綁著的是文正,我會來嗎?


    我不會,我比較重視自己的命。


    不知道怎麽回事,我已經變成這種涼薄的人。


    我確實自私。


    我永遠將愛自己放在首位,而第二位永遠缺席。


    就這樣吧,誰也不要欠誰太多,都離我遠一點,隻是這樣就好。


    ……隻是這樣就好。


    清晨,文正砸著嘴從床上起身,隨便披上外套,頂著一副雞窩頭便去敲董夜房門。


    “董夜,醒了嗎?吃不吃早飯?”


    敲了許久都沒有人回應。


    文正打著哈欠,接著敲門:“別說了,太陽曬屁股了哦。你再不回應我就直接進來啦。”


    說著,他便推開房門。


    剛一開門,就見滿地狼藉,桌椅翻倒在地上,茶壺破碎水撒了一地,現在已經幹涸;窗戶被捅出一個大洞,張開著,有涼風從中灌入。


    “董夜?!怎麽回事?”文正大驚失色,快速翻看一圈房中,沒有任何人的蹤跡。


    文正焦急的在房內來回踱步,卻在房門前停下了。


    他低頭,看到地上歪歪扭扭的用鮮血寫了三個字:“伽藍寺”。


    文正皺眉,握緊了拳頭,然後大步流星的出了房門。


    鉉今剛剛收拾完兩個破戒僧,將他們打倒在地,禪杖抵住其中一人前胸,低聲說道:


    “回答貧僧幾個問題,貧僧就放你們走。”


    被按在地上的那人麵如土色,渾身顫抖的道:“好好好……大哥,我什麽都說,別動粗別動粗!”


    “伽藍寺到底在計劃些什麽,跟蓮墜寺有關嗎?”鉉今沉聲問道。


    “我……我隻知道歸靜大師要去邊城,去取佛陀手記,其他的什麽都不知道了啊——”


    鉉今沉思片刻,收起手中禪杖,“走罷。”


    那兩個破戒僧立馬起身,相互攙扶著一路跑遠,都不敢回頭看一眼鉉今。


    鉉今抬頭,露出眉心朱砂,看著前麵牌匾上“伽藍寺”三個字,一副決絕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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