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久未見文正,他還是那副活潑愛笑的樣子。


    我倆就隔著一道圍欄聊起天來,聽文正說他們虛空殿在南擂台比武,時間排在第四天,今日聽聞鄴冥宮出戰才專程跑來找我。


    “等我比試完咱們去挽清樓喝酒啊。”文正笑眯眯的,“巴蜀的薔薇露遠不如挽清樓的,這些天我實在想念的很。”


    我失笑,“你就記得喝酒。”


    “我在西擂台看到蓮墜寺的人了,鉉今也在,他是以個人名義參加的,我看他氣色不錯,心境也平和了不少。”


    鉉今啊……真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有機會我也去看看。


    我們閑聊一會,文正指向擂台,“你什麽時候上場啊?”


    “我第三個……”我順著他指尖看去,就見到陷入苦戰中的南陽。


    與第一場比賽的如魚得水完全不同,南陽在安元武的步步緊逼下顯得如此吃力,咬緊牙關才能抵禦住那極具重量的流星錘。


    安元武也是麵色凝重,占據上風也不敢輕敵,穩健的進攻,絲毫不給南陽休憩的時機,那撲麵而來的壓迫感讓人透不過氣。


    南陽雖槍術精湛,可畢竟年少,性子急躁又欠缺經驗,這次恐怕要輸。


    “鄴冥宮的後輩真不容小覷。都說破而後立,你們經曆變故,但總有一天會重回一流。”文正看著台上打鬥,鄭重說道。


    我雖對鄴冥宮其他人不甚熟悉,但看這架勢南陽要贏並不容易。


    文正看出我心中所想,說道:“對你們宗門的人有點信心。”


    我心中歎口氣,就見南陽在台上苦苦堅持著,張纖歌等人雖眉頭緊皺,卻還是對南陽有信心。


    那安元武壓著南陽打,很快南陽便負傷,一張臉漲得通紅,隻能盡力收縮手中長槍防線,流星錘砸在人身上可不是開玩笑的。


    越看越心驚,這下連文正也不再嘻嘻哈哈的,鄴冥宮一眾人都緊張的盯著台上。


    電光火石間,南陽長槍前指,迎著流星錘直貼上安元武。安元武臉色一沉,雙手發力,拽過鏈條,那巨大的鐵塊直從左麵向南陽攻去。


    南陽卻防也不防,左臂手肘彎曲護住身側要害,右手手腕一甩,槍尖帶著破風龍吟之聲直逼安元武麵前,他這是玉石俱焚的招數!


    安元武想後撤,猛然被一道陰冷視線盯住,頓覺渾身發冷,竟是一步都挪不出。


    巨大的流星錘狠狠錘擊在南陽左臂之上,傳來骨骼變形的聲響,附帶的倒刺劃破他的手臂,血流如注,南陽一雙眼睛從前額的碎發中透出,正是那道冰涼目光的來源。


    下一刻,南陽拖著折掉的左手,向前再跨出一步,紅纓飄動,隻見銀光一閃,整個槍頭都沒入安元武左肩,汩汩鮮血從中湧出。


    “停手!”裁判爆喝一聲,瞬間閃身至兩人中間,雙掌發力,將正在交戰的兩人以柔和的力道推開。


    安元武哇的噴出口鮮血,倒在地上,掙紮半天都起不了身。


    南陽踉蹌後退三步,長槍掉在地上,他捂住受傷的左臂想要止血,緊緊咬著牙。


    過了片刻,裁判鄭重凝視著南陽,緩緩開口:“第二場,鄴冥宮南陽勝。”


    台下一時寂靜,又爆發出陣陣驚呼。


    隻聽見噌噌兩聲,赤霄門有兩名弟子上台,扶起安元武,滿臉怒容。


    “你們鄴冥宮不要欺人太甚!”


    南陽似是疼的厲害,麵部肌肉一直在抽搐,“是你們太弱,怪不得旁的人。”


    傷成這樣還不忘諷刺對麵,真是張帝閽教得好。


    果然,赤霄門聽得這話,有幾個暴脾氣的就想衝上台去,但都被攔下了。


    “南陽!”張纖歌喊道,略帶警告意味。


    南陽撇撇嘴,撿起地上長槍,就看見一道月白色身影從他身前掠過。


    “白羽姐姐!不是說好三人……”


    此番上台者正是白羽,但見她身穿微微泛藍的變色長袍,長發在腦後盤成淩雲發髻,衣袖在風中輕舞,如新月佳人,雅致清麗。


    “姑娘讓你下去,剩下的我來。”白羽冷聲道。


    南陽滿臉不願,但礙於張纖歌,還是下場。剛下台我就看見張纖歌在他腦袋上狠狠敲了一下,南陽一臉委屈。


    白羽整理衣衫,右手手腕輕抖,一把長劍便握在手中。


    “鄴冥宮護法白羽,請諸位賜教。”


    不一會,便上來一個瘦瘦高高的男子,並未見他手持流星錘,赤手空拳。


    “別以為對手是女人我就會手下留情。”那人沉聲道,“赤霄門熊北,來吧!”


    白羽麵無表情,腳尖點地,整個人飄身而起,雙手握著劍柄,率先發起攻勢。


    台上開始新一輪的戰鬥,我讓文正在原地等我,跑去張纖歌那裏,將之前東方安給我的藥瓶交給南陽。


    南陽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樣,一邊上藥一邊說:“少宮主,幫我勸勸姑娘吧,她說下次不讓我上台了。”


    “我可勸不動你家姑娘,就你這一場跟個小瘋子似的,我要是張纖歌我也不讓你上。”我沒好氣的說道。


    雖然我向他們都解釋過我不是原來的董夜,但他們看到我仍會喊我少宮主,說是習慣了,一時半會也改不過來,我也就由得他們去,總之不把我當替身就行。


    東方安的藥確實有奇效,塗上那白色粉末後眼看著南陽左手臂上的傷口止了血。不過都說傷筋動骨一百天,他想要完全恢複恐怕還得一段時間。


    “少宮主,這是什麽藥?藥效真快。”南陽驚呼。


    “那邊天涯穀擺攤的地方。”我隨口答道,心中也是暗暗稱奇,看來東方安賣的不是假藥,這樣我良心也過得去。


    南陽一臉好奇,“天涯穀?那個出禦醫的門派?”


    什麽禦醫我也不知道,我一心隻想著搞錢,“兄弟,好用的話幫我做個宣傳,賣出藥我也能賺提成。”


    南陽笑出聲來,朝我比個大拇指。


    就這一會的功夫,白羽的第一場比賽就以勝利而告終。


    “哎呀,沒看到白羽姐姐的劍法。”南陽說道,抬起腦袋往台上看。


    白羽手持長劍,劍尖衝下,靜默佇立,麵上仍然看不出絲毫情緒。


    “第三場,鄴冥宮白羽勝!”


    這次赤霄門商量了很久才派出下一名弟子,兩人互報名字後繼續開始比武。


    白羽容貌出眾,動起手來也顯得賞心悅目,進退間一手劍術得心應手,雖不狠戾卻精準無比,次次都能命中要害。


    鄴冥宮修習劍法的人並不多,其實宗內並沒有像黑虹掌和驚鴻槍那樣完完全全出自本門派的劍法,現在白羽所用的七曜劍法是曾經鄴冥宮的大能根據武當劍法改編並傳承下來的一門武功。該劍劍風輕盈,靈巧活潑,適合女子修煉,張纖歌也是練的七曜劍。


    白羽依舊是率先出手,她的身形極快,難以捕捉,幾乎在瞬間就化作一道月白影子,再次出現時已經到對手近前,一劍刺出。


    這劍像是從虛空中突入的一樣,根本來不及反應,就見對手上衣的披風被白羽劍尖劈開,他才向後暴退,避開鋒芒。


    如今我也算是見多識廣,見識過各路兵器,不同內功,十八般武藝雖不是樣樣精通但也能略品一二。白羽劍法之快幾乎無人能比,在我知道的人裏,隻有琴宗的宗主和蕭浸月比她更快。


    身法雖快但力道不足,這是女子的缺陷,白羽也知道這一點,所以才將身形功法修煉到極致吧,速度就是她最大的優勢。


    我一看這場比賽已經了無懸念,不由得興致缺缺,這樣下去或許都輪不到我出場,我還怎麽實現我的賺錢大計。


    果然,白羽不負眾望的贏得第四場比賽。她向來喜怒不形於色,一副冰山美人的模樣,即使獲勝也看不出她有多喜悅。


    突然,一個嬌小的少女跳上擂台,紮著兩個馬尾辮一晃一晃,她嬌聲道:“接下來我來和你打!”


    白羽目光凝住,說道:“不知姑娘名號?”


    少女雙手伸向台下,握住一根鎖鏈,用力一提,使勁一甩,一個比先前所有人使用過的還要大上三分的流星錘橫空出現,直接被少女甩在擂台之上。那柚木做的地麵都不堪重負的發出扭曲的聲音,搖搖欲墜。


    “赤霄門門主之女,常水桃!請白羽護法賜教!”


    我咽了口唾沫,南陽也是滿眼震驚。


    身材如此嬌小的小女孩……提得動這麽大的流星錘?到底是她掄流星錘還是流星錘掄她?


    暴力蘿莉嗎?


    第五場比賽就在眾人驚訝的目光中展開。白羽先前經曆了兩場比賽,內力所剩無幾,那不知來頭的怪力少女揮動著流星錘,讓白羽沒有絲毫近身的機會。


    別看那錘子笨重,可在常水桃的手中就輕如鴻毛一般,被她掌控的隨心所欲。


    “不好,白羽贏不了,讓她認輸,我們換人!”張纖歌突然說道。


    可她還是說晚了。


    常水桃提著流星錘,重重踏出一步,柚木地板都受力龜裂,她雙手拽著鏈條,流星錘從不可思議的角度直直撞向空中那月白色的影子。


    聽得一聲悶哼傳來,白羽如破敗的柳絮般從空中墜落,我聽得南陽的怒吼,下一刻他就閃身出現在台上。


    “白羽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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