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身穿白衣,就好像月光化作輕紗披散在肩頭的女子,對著林潛招了招手。


    但林潛卻未曾感到有絲毫的美豔旖旎,反而是心中縈繞著一股寒意,那些毒蛇似乎是發現沒有什麽動靜,再次從漆黑的石窟窿中竄了出來,吐露鮮紅的蛇性子,似乎在咀嚼黑暗。


    美人與毒蛇,光潔與黑暗,此刻以一種異樣的方式交融在一起,透露出來的信息便隻有一個,危險。


    倘若林潛要想揭露神秘女子的麵容,就必須要穿過這毒蛇陣,然後去揭開那一張覆蓋在臉上的青玉麵甲。


    而女子坐在石階上,擺出這般挑逗人心的姿勢,將自己筆直修長的腿毫無遮攔的展現,冰肌玉骨,蕩人心魄。而她的雙手輕輕搭在雙腿的膝蓋上,卻又顯得乖巧聽話,讓人恨不得立即衝上去一把將其握住,然後攥在掌心。


    白衣襯著月光,素衣皎潔,胸前的那一抹紫色在兩座秀氣柔美的山巒間起伏。


    除卻她臉上的那一張青玉麵甲外,女子渾身上下都透露出一股誘人的氣息,就好像是一顆等待采摘的小果實,早就擺好了姿勢,靜靜地等待采擷。


    她是剛出生的嬰兒,水嫩光滑的肌膚吹彈可破,雙手十指白皙,安靜乖巧的懸在胸前,但她的身體又充滿了野性與自由的味道,被欲望所支配,就好像一個初生的嬰兒生活在原野中。


    女子的眼神直勾勾的望著林潛,在等待他來采擷自己這朵嬌豔動人的花朵,盡管她是帶著麵甲,但林潛依舊能夠感受到那躲閃在麵甲背後的熾熱目光。


    倘若他是一個男人,此刻不管有怎樣的艱難險阻,就一定會闖過去,走到女子的身邊,親手將那張青玉麵甲摘下,然後一睹女子的芳容。


    不一定要和她有任何欲望的交織,但探索這種朦朧的美感和激發心中的征服欲望,卻是一個不折不扣的誘惑。


    林潛走了過去。


    而那些在石窟窿中的毒蛇,忽然仿佛是見到了怎樣的洪水猛獸一般,渾身戰栗,那些光滑有鱗片的的蛇身上頓時起了一陣褶皺,然後迅速退入了假山後背的洞穴中。


    盡管它們是被人飼養出來的,沒有智慧的死物,但是對於危險的預判和本能,動物和人相比還占據著一定的優勢。


    那些猩紅的蛇性子,轉眼間就消失的一幹二淨,就是纏繞在女子身上的毒蛇,也順著她光滑的肌膚默默後退,最後找了一處隱蔽的洞穴藏身。


    女子又笑了笑,聲音依舊如鈴鐺,好似,讓人未見到其麵目,倒是率先被這聲音勾走了魂魄,她忽然遞出一隻手,微笑道:“不牽著我起來嗎?”


    林潛皺眉,他和女子保持著一尺的距離,即使隻有一尺,低頭也可見到那近在遲尺的誘人風光,嬌豔欲滴,在暗淡昏沉的黑夜中,朦朧似幻夢,越發的不真實。


    “你是誰?何為要出手助我?”


    林潛沒有去看女子的誘人身姿,而是抬頭看向假山的一側,鬥笠,一個屬於他的東西,現在正高高的懸掛在一處石雕的角落上,月光下可以清晰可見鬥笠上的紋路。


    女子嗬嗬笑了笑,見林潛沒有接過她遞出去的那雙手,她一轉手腕,自然的把那條白皙的玉臂收了回來,放入到自己的懷中。


    那張青玉麵甲背後忽然閃過精光,她抬頭問道:“你憑什麽以為……我將你的鬥笠取走,就是救你?”


    “你又怎麽不去想,我其實是為了


    將你引誘過來,把你看作是我的獵物,來飼養我的蛇兒?”


    四目相對,有著青玉麵甲的遮蓋,女子的目光十分的淩厲,即使是在這樣的一處幽暗竹林中,他們是一對幹柴烈火的孤男寡女,女子的目光也絲毫不退讓。


    她豈非會不知道,這樣的四目相對,最能勾動人藏在心底的原始欲望,但她就是這般故意挑逗著,似乎是拿捏了林潛不會對她怎樣,亦或者她本身就有著獨特的依憑。


    林潛這時候察覺到在假山上石雕處有動靜,他的耳邊有出現了類似的沙沙聲,就好像是有東西在不斷蠕動著身體,然後啃咬,撕咬……


    是毒蛇!


    他抬頭望去,便看見在懸掛著的鬥笠上,不知何時纏繞上來兩條口吐猩紅性子的毒蛇,正在以尾勾動那鬥笠的帽簷,性子不斷對準鬥笠舔舐。


    林潛冷哼一聲,忽然伸手朝假山上一揮,頓時那倒掛在假山上的鬥笠被一陣狂風掀飛了起來,帽簷攥動,在狂風的裹挾下忽然朝著一個方向快速的旋轉,在其邊緣露出一圈銀白的光。


    而那兩條纏繞在上邊的毒蛇,卻被那邊緣的白光猛的一閃,切開了蛇腹,頓時一股腥黑的血拋灑出去,屍體被甩飛。


    偏偏那鬥笠的帽簷隨風旋轉,速度越來越快,最後在月夜下化作一圈閃動著的銀光,兩具毒蛇的屍體以及汙垢全然沒有灑上鬥笠一絲一毫,被鬥笠周圍狂舞的勁風吹散開。


    鬥笠在漫漫夜空中繞過一道弧線,最後好像有生命一般再次折轉飛回,落到了林潛的手中。


    林潛將鬥笠拿在手中,望著那帶青玉麵甲的女子,笑著道:“這裏的毒蛇果真是你飼養的,不過姑娘出言說要將我的血肉喂養這些蛇兒,隻怕是還沒有那個本事。”


    “就算我一動不動躺在地上,任憑你的蛇兒遊竄過來,它們也難傷我分毫,甚至靠近我三寸位置,便會立即暴斃,到時候反倒是讓姑娘飼養喂養的一番心血付之東流了。”


    青玉麵甲的女子見識了林潛的手段,冷哼一聲,她放下那掛在石窟窿上的修長雙腿,以另一種稍顯端正的姿勢坐下,她輕咦了一聲,又冷哼了一聲,然後說道:“你真有這般本事?倘若你真的能夠站著一動不動讓我的蛇兒遊到你身上,你說什麽事情我都依你了!”


    “無論什麽事情?”林潛微微傾斜嘴角。


    女子生怕林潛不答應,但聽見林潛反問說出了這麽一句,卻忽然打心底笑了出來,低聲道:“隨你想幹什麽……我都陪你!”


    “但前提是,你能活下來!”她又補充道。


    “好。”


    林潛單單回了一個字,便果真如他誇口所言,在屏息一股氣落入胸膛後,他雙腿分開站立,雙手自然垂下,閉上眼睛就不再動彈了。


    雖然沒有躺下,大概是覺著地上太葬,不符合他的高手風範,不過這樣站立著一動不動,也很符合女子的要求了。


    風輕輕拂動林潛的發絲,任憑其撩撥在臉上,林潛果真如同入定了一般,甚至呼吸都逐漸的平緩,微弱,就好像睡去了一樣。


    青玉麵甲覆麵的女子緊緊盯著眼前的男子,看到他當真入定,嘴角清淺一笑如鈴鐺,但這笑聲聽起來卻讓人有一種不好的念頭。


    果然,在過了幾個呼吸的功夫,林潛的耳畔微動,他聽見了從四周湧來的那種摩挲著地麵的沙沙聲,就好像山洪海嘯忽然間爆發那樣,而且是一陣一陣


    ,倘若是喚作人的腳步聲,便是摩肩接踵而來。


    林潛聽見了那毒蛇出洞的聲響,他又聽到了竹林中傳來陣陣浪濤的聲音,不稍用眼睛去看他就已經知曉,此刻展露在自己眼前的,也許不隻是剛入竹林時候的十幾條毒蛇,或許數量達到了幾十條,甚至是上百。


    不過,即便是數量再多,那也是傷害不了林潛的,就算是不做任何動作,這些毒蛇也休想近他的身。


    耳邊忽然又傳來一聲輕微的口哨聲,是從那女子的口舌中吐出,隨著這一聲急促的噓聲,那些在地上慢騰騰挪動身子毒蛇忽然間好像是聽到了什麽指令,睜開猩紅血腥的眸子,擺動蛇尾,不顧一切的朝著林潛的身子撲來,那食指長短的性子來回擺動,似乎不飲人血便不罷休。


    林潛入定站好,他甚至沒有撐開雙手,也沒有運轉體內的任何功法,任憑那些毒蛇以極快的速度朝著他的身子遊竄去。


    但在他的心中,此刻卻在默念一種玄功,那是從不周山的禁地枯塚山中,在最後的籠中雀由一位前人傳授給他的絕技,喚作禦天神訣。


    禦劍禦器那隻是最基礎的了,因為它們是死物,林潛在修煉此術五天後便掌握了這個訣竅,但想要通過禦天神訣,到達那傳說中可以禦人,操控他人體內真氣內力動向的境界,還有著十萬八千裏。


    此刻本來林潛是想著以攻伐守備一體的涅槃法抵抗這遊動而來的毒蛇,但他突發奇想,麵對這些活物,豈非正好是他禦天神訣最好的試煉品?


    而且毒蛇本就殘暴血腥,又是被此女子以秘法喂養,專門用來襲殺。將這些毒蛇鏟除算是做了一件好事,算不得違背天理綱常。


    林潛調整了呼吸,保持著心中的鎮定,他身上沒有任何多餘的動作,按照約定全身放鬆的站著,隻是一股氣機卻從他的竅穴中揮散了出來,這不過這股氣機蘊含著禦天神訣的微妙運轉,那個臉上有青玉麵甲覆蓋的女子當然看不出玄奧,她隻能感覺到,林潛周圍的氣場忽然間變了。


    那些毒蛇從地上遊動而來,就像是在黑暗中穿梭而過的利箭,但當他們靠近林潛三寸位置的時候,以林潛所站立的腳尖為圓心,那些毒蛇的身子忽然齊齊的僵住,然後好像被空氣中的什麽握住,緩緩浮空,然後就被大片甩了出去。


    就像是掀起的一陣狂風,而那些毒蛇落地時候,骨骼中忽然傳出了一陣就好似炒豆子般的細碎聲響,它們的骨骼被林潛以禦天神訣一寸一寸震斷,內髒當然也是跟著粉碎在被拋飛出去後,鮮血才順著蛇口吐出,不久便沒了動靜。


    林潛睜開眼,就和他之前所說的那樣,絕沒有任何一條毒蛇能夠越過雷池,靠近他三寸的位置,而且這些蛇此刻都已經死的不能再死了,女子煞費苦心喂養出來的這群大殺器,現在心血全部付諸東流。


    這便是禦天神訣,自從翻閱過從清水鎮得來的振氣訣後,林潛在禦天神訣上的造詣便如魚得水,進展神速。


    同樣是關於內力的精準把控,振氣訣是注重體內真氣把控,而禦天神訣是有內向外的衍生過程,可以說是振氣訣的升階版本。


    不去理會地麵以及竹林內的一片狼藉,林潛將目光看向眼前這個女子,畢竟是傷了人家飼養的蛇,他抱拳作了一揖,然後笑道:“早就說過,這本不用賭的。”


    “姑娘這是自己把自己給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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