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人心中明白,如果隻是因為優柔寡斷便錯失機緣,那他們還修什麽道?


    更何況,如果能夠比其他修士早一步進入秘境,便能比旁人多一分機會。


    商量到最後,在場的修士沒有人願意放棄這即將到手的好處。


    影牆世界


    四周是黃蒙蒙的走石飛沙,一層又一層,將慕青楓牢牢圍住,深黃色的狂風呼嘯而起,化作巨龍,風沙卷入其中。


    漫天的風沙中,隻有慕青楓獨自一個人立在其中,雙手合十,周身環繞著無色的玄光,將湧來的沙石隔絕在外。


    “哼,敬酒不吃吃罰酒,非要大費一番手腳才罷休,簡直不值死活。”飛沙之外,枳葉隱身在靈礦之上的漩渦之中,笑得肆意張揚。


    在她身邊紅幽呆立在一旁,操控漫天的飛沙,不停地襲向慕青楓,隻見枳葉冷冽的目光閃過一道青色的暗芒射向紅幽。


    接著便見紅幽猛地仰起雙眸,單手伸向虛空風中一抓,頓時颶風中憑空浮現了一隻黃色的大手,狠狠地像困在其中的慕青楓碾壓過去。


    此時此刻,慕青楓徹底看清楚枳葉的手段,沒想到竟然是操控生靈的意誌。


    慕青楓操控著乾元玄光,見大手壓來,神色不變,從容的伸手向虛空一迎,手掌上發出刺目的玄光,將四周的凝聚的沙塵一下潰散消失。同時不遠處,紅幽臉色一白,從半空中跌落下去。


    接著困住慕青楓的颶風迅速變小,很快消失無蹤。靈礦上覆蓋著厚厚的沙塵,沙塵中紅幽被埋藏在其中,身上、臉上不時出現如同土地一般幹裂的裂紋,看起來已經無法維係人身。


    “倒是小看了你!”


    靈氣漩渦之中,枳葉的身形若隱若現,並沒有因為紅幽此時的慘狀有絲毫動容。


    慕青楓卻沒有看她,抬手一翻,掌心出現一塊巴掌大的墨青色石頭,另一隻手點出一道靈光,落入下方的沙塵之中。


    見到這一幕,枳葉頓時勃然大怒,“你想要她?也要問過我同不同意!”


    話音落,慕青楓再次感到四周空氣一緊,傳來無盡威壓,鋪天蓋地的向她壓了過去。


    “我修煉幾萬年,原本即將大成,卻被你人族修士化作護法陣靈,斷我修途。如今我還不容易重新尋得一線機會,就算耗盡生機,也不會再被你毀去!”枳葉的臉上猙獰之色閃過,出手越發狠厲。


    慕青楓將法體激發到極致,同時放出乾元玄光。


    雖然枳葉如今已經成就木靈之體,然而時日尚短,就算占據了一座巨型靈礦,依舊沒有激發出最強大的實力。盡管如此,慕青楓應付起來也頗為吃力。


    好在乾元玄光並未普通法寶,而且能夠快速的消耗木靈的本體之力,時間越久,枳葉的本體越虛弱。


    聽到枳葉的話,慕青楓怒極而笑,“你修途如何,與我何幹?如果不是你率先招惹於我,將我送進哪些蟲子堆中。就連現在,如果不是我有寶物護體,早就成了你腳下亡魂,既然你算計我在先,就不要怪我滅你在後!”


    話音落,腳下青光一閃,出現一道光暈,沙石中飛回一塊墨青色的石頭,慕青楓將石頭收回,接著地麵上忽然爆發出一陣颶風,煙塵漫天,瞬息之後,煙塵消失,地麵上所有的沙塵消失不見,隻剩下無盡的靈礦盤橫在大地上。


    “紅幽——”


    枳葉在靈霧中大喊,可是空間中隻有法術爆裂之聲,再也沒有對方的氣息。


    “是你幹的!”枳葉紅著雙眼,怒盯著慕青楓,“你該死——”


    看她氣惱的模樣,氣惱的連聲音都有些嘶啞。


    慕青楓不屑的冷笑,“現在你該擔心你自己了!”


    說著再次念訣,“起!”


    地麵上突然開始震顫,轟隆的的低吼中靈礦中森然傳出,接著自靈礦中爆發出一股強烈的靈氣。強烈的靈氣衝擊下,枳葉的身形控製不住晃動了幾下。


    此時,她腳下的靈氣漩渦之中,忽然出現了一棵巴掌大小的綠色樹芽。


    這棵小樹丫通體翠綠,隻有一片葉子,看起形狀竟然與先前舊木簪的葉子形狀分毫不差。


    小樹丫暴露在空氣之中後,開始大口的吸收空氣中的靈氣,急速的生長,周圍的木靈之氣更加濃鬱,眨眼間便有成人的小腿一般高,這才是如今枳葉的木靈本體。


    一道無色的玄光從樹芽間飛出,遁入慕青楓的掌心。


    枳葉忽然麵色一變,本體中傳來強烈的虛弱之感,目光猛地射向慕青楓掌心的玄光,“你幹了什麽?”


    “你說呢?”慕青楓譏諷一聲,再次驅使乾元玄光,吸納空氣中殘留的木靈之氣。


    隨著四周木靈之氣大量的流失,枳葉眼中露出恐慌之色,她存在了幾萬年,除了當初從那位突然出現的人族仙人處,得到的作為守護陣靈的秘法,之後便是數千年時間中,從進入浮山村的修士記憶中得到的修煉法訣。


    原以為能夠穩操勝券,可是此時她赫然發現,這人不知道修煉是什麽秘法,竟然能夠強行奪走自身的本體之力。


    大多修士的本名法寶多為有形的靈器,可是慕青楓的太微玄功乃天書中的至高功法,本就超出尋常功法,而乾元玄光作為太微玄功中的本名寶器,無形無質,能化天地間至靈之氣。


    先前在浮生般若之時,那老者便感言此功法比之仙人傳承更有其獨到之處,再加上碑林中,慕青楓得到老者指點,對這部功法的領悟遠勝從前,對乾元玄光的驅使更加得心應手。


    枳葉雖然存在數萬年,可是終究被人斷了修途,盡管如今得到木靈之體,可是卻被慕青楓的乾元玄光克製,十成的實力,施展出來的不到一成。


    就在她節節敗退之時,遠處的虛空忽然傳來一陣激蕩。


    一道令她熟悉的氣息從身後從來。


    她停了手,就連迎麵而來的法訣都忘記了躲開。


    她回頭,目光怔然的看向身後突然出現的身影。


    突然來了第三個存在,不知對方立場如何,慕青楓在同一時間停了手。


    無傷從虛空中一步一步走來,神色無悲無喜。


    “你果然還活著。”


    枳葉盯著無傷的身影,默默無言。


    “怪不得這麽多年,我用盡了辦法也找不到你的魂魄,”無傷的步伐看起來緩慢,可是卻在眨眼之間出現在枳葉的身邊,居高臨下的看著她,“你躲在這裏,卻為何不願意去看我一眼?”


    “當初我問過你想不想離開這裏,你說你不願意。”枳葉的氣息低落,聲音也沒有底氣。


    無傷目光落在枳葉腳下的小樹丫,因為失去太多的木靈之氣,此刻有些發黃。將目光收回,再次落在枳葉的臉上,“這就是你離開的真正原因,你偷偷煉化母樹的真靈成就你木靈之體。是什麽時候開始的?”


    麵對這些話,枳葉一時間無言以對。


    無傷似乎並不在乎她此刻的反應,繼續說道:“是兩百年前?還是更早的時候?那時候,我以為你是真的厭倦了這裏,才想要離開,可是現在看來,倒也不算錯,隻不過你的厭倦並非你讓我以為的厭倦,你不是想要人間情愛,你想要的是至高力量,你想要像人族一樣修煉飛升。”


    說道這裏,無傷目光掃向四周的空間。


    此時慕青楓已經收了法術,看到無傷掃來的目光,與之對視了一眼,兩人曾經立下咒約,如今她有些不確定這人是否還會繼續遵守。


    枳葉無話。


    “母樹真靈隻有一個,你煉化了母樹真靈,便等於舍棄了我與母樹。當年,是不是你指使那姓仇的修士拿著你的頭顱,想要借此逼瘋我,這樣你就可以”


    在無傷逼人的目光之下,枳葉避無可避,她的計劃成空,到了這一步,再多的狡辯也無用,倒不如直麵以對。


    “不錯,我的確與仇陌年做了交易,他有通靈之眼,發現了母樹真身,在竊取之時被我發現,我答應助他得到浮生般若的傳承,而他則要為我做一件事。”枳葉神情決然,將當初如何借用仇陌年之手,設計無傷,建造石蟲洞,以人族生魂之力來延續母樹和無傷的性命。


    “可是我沒有料到,你竟然會想要重塑母樹來複活我,如果不是你多事,我早就能夠將母樹真靈徹底煉化,成就木靈之體。”


    無傷接著她剩下的話,“所以你將自己的枕骨留作外麵,想要借由哪些外來的修士進入母樹靈體,帶走最後一絲真靈之力?”


    說著他掌心一翻,掌心中一截森白的枕骨懸在半空。


    看到這截白骨,慕青楓頓時有些意外,神識探入腰間的荷包,果然那裏已經沒有白骨的存在。


    果然這種沒有靈氣的儲物空間不可靠,連什麽時候丟了東西都不知道。


    聽著兩個人說話,慕青楓終於解開了所有的謎團,一時間竟然有些感慨,那老先生說的果然不錯,萬事有因有果。


    多行不義必自遭反噬。


    枳葉想要逆天改命,擅奪他人生機,如今終於自食其果,遭到反噬。


    此時,枳葉腳下的樹芽越發枯萎,大量流失的木靈之氣,再加上因為無傷的出現,其真靈之力漸漸有了不穩之勢。


    枳葉一臉頹然,慘笑一聲,“煉化母樹真靈並非易事,盡管此處的靈力極多,可是卻依舊無法修複被真靈反噬的傷害。所以,為了減小真靈對我魂體的反噬,我將部分魂體分離出去,寄存在盼葉木簪之上。那木簪是你當初用母樹本體中的一份雕刻而成,算起來與我同出一體,自然可以承接大部分的反噬之力。”


    說道這裏枳葉怨憎的目光落在慕青楓的臉上,“你一靠近那院子,我就發現了你身上的枕骨氣息,那木簪是我故意放在那裏等你發現,可是卻被你無視。”


    這一點慕青楓早就已經猜到,問道:“所以你又是如何把木簪送到我的住處?想要將木簪上的反噬轉到我的身上?”


    “當然不是,”枳葉反駁,不知道想到了什麽,她目光中突然出現一絲掙紮之色,想要說話,卻不知為何說不出口。


    最後她的目光再次落在無傷的臉上,複雜且哀傷,“我是真的不想要你死,可是我沒有辦法,我守在這裏幾萬年,這無窮無盡的時間,每一天對我來說都是最痛苦的煎熬,我不想對不起你,可是我又能怎麽辦呢?”


    枳葉的靈體越來越虛弱,幾乎無法維持的不停潰散,似乎連意識都看起來開始混亂。


    無傷上前一步,將她攔在懷中。


    枳葉看起來有些恍惚,落在無傷臉上的目光有些迷茫,她無意的喃喃道:“為什麽我靠近你,靈體流失的更厲害了。”


    “我知道,”無傷伸出手,輕輕地撫摸著枳葉漸漸虛化的臉龐,目光依舊沒有任何波動。


    一枚紅葉從他的胸腔中飛了出來,落在枳葉的眉心。


    見到紅葉,枳葉的眼中出現了愕然之色,就連意識也隨之清醒了幾分,“你.......,值得嗎?”


    無傷聲音異常的平靜,“現在看來並不值得。”


    不知道想到了什麽,枳葉目光的複雜,緩緩地說道:“我不愛你。”


    “我知道,”無傷不在意的說道:“我也不愛你。”


    他們同體而生,相伴了無盡歲月,卻沒有男女之愛。


    看著枳葉眼中的不解,無傷什麽話也沒有說,抬手將紅葉打入枳葉的眉心處。


    隨著紅葉入體,枳葉忍不住發出痛苦的慘叫。


    “浮山之巔,有盼木,枳葉而無傷。”


    “你我本為一體,如今你靈體遭受反噬,真靈之力受你我本源牽製,自然會從你身體中湧向我這裏。”


    “原來如此,這樣也好,與其困在這裏,我寧可死去。”枳葉的瞳孔開始渙散,腳下的形體也化作真靈之力湧向無傷的身體中。


    她的臉上帶著釋然,“我死後,你將得到所有的真靈之力,待你大成,便可以離開這裏。真好,我們兩個總算有一個可以離開這裏。”


    她腳下的樹芽已經從枯萎漸漸開始幹枯。


    無傷忽然笑了起來,搖搖頭,抬起枳葉的下巴,低下頭,與枳葉眉心相抵。


    龐大的真靈從他身體中狂湧而出,湧入枳葉的眉心之中。


    枳葉的身體瞬間停下了潰散,轉而越發凝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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