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運有時仿佛就是這般詭異,老天爺若是開起玩笑,當真是出人意表,所謂扼住命運的咽喉,隻是凡人的奢望而已,如今已經是武林後起之秀的孟飛宇,此刻也深感自己仿佛是曆史的提線木偶而已。


    莫名其妙出現的婚約與其說是驚喜和幸福,倒不如說是從天而降砸中頭顱的隕石,究竟是福是禍,根本說不清楚。縱然他對春蕊姑娘朝思暮想,但是忽然一步到位,直接談婚論嫁,這樣的節奏實在是過於天馬行空。


    他忽然想起小時候,大爺爺和陳老喝多了,偶然間曾提起過一次,他的確好像有一個所謂的婚約,隻是當時年幼,他權當兩人喝多了胡言亂語,此後大爺爺也再也沒有提過,他自然也沒有再問,如今想來,恐怕就是指的這個了。


    怔怔然出神的孟飛宇呆若木雞地坐在原地,他有些埋怨自己的大爺爺,這麽重要的事情竟然從未正式說過一次,如今竟然一次冒出兩個如花似玉的姑娘,瞬間可以坐享齊人之福的孟飛宇仍然不敢相信這一切,下意識竟然倒行真氣,頓時一股針灼般的疼痛從體內的筋脈清晰傳來,這才讓他察覺這一切並非虛假。


    春蕊姑娘同樣靜靜地坐在對麵,饒有興趣地看著孟飛宇的表現,一點也不著急。


    “春蕊姑娘,這個婚約究竟是怎麽回事?”孟飛宇皺著眉頭,若不是有大逆不道的顧慮,他此刻恨不得將大爺爺痛罵一頓,這一切究竟是怎麽回事,他隻想先弄個明白,否則怎麽能稀裏糊塗就和人結合呢?


    “哦?孟公子不知道嗎?”


    “半點不知。當真半點不知。”


    看著孟飛宇誠懇的模樣,春蕊心中又生氣又好笑,心中暗想,早知如此,她不提也罷。可是話已出口,根本是覆水難收,當下隻得耐著性子,將往昔的種種稍稍解釋了一番,孟飛宇終於恍然大悟,沒想到這神女宮當真是異數,如此古怪的約定,竟然還能流傳百年,雖然神女宮風聞不佳,但僅此信守諾言一點,便讓孟飛宇瞬間刮目相看。


    “這麽說來,如果我不遵守約定呢?”恢複平靜的孟飛宇,給自己斟上一杯酒,忽然冒出這樣一句話來。


    瞬間,整個室內的溫度忽然低了幾度,一股冰冷的殺意從春蕊身上彌漫而出,她握緊一雙粉拳,緊緊咬著嘴唇,隻是輕輕地吐出一個字來——“死!”


    猛然一個激靈的孟飛宇劇烈地咳嗽起來,他甚至可以篤定,這話絕不是玩笑,若是今日不答應,自己絕不可能安然離開飄香樓;但是如何答應?答應誰?這樣的問題如同擺錘一般,不斷撞擊著他的腦袋。但是眼下,全身而退必然是第一位的,以後的事情以後再說便是,先應承下來,日後再徐徐圖之。孟飛宇幹脆把心一橫,直接說道:“既然是約定,我答應了便是!”


    “好!那你娶誰?”


    “不知道。”


    “不知道?!你把我神女宮當作什麽!”憤怒的春蕊忽然發力,將桌上的酒杯猛然卷起,長袖一揮,酒杯如電般射向孟飛宇,飛行中竟然還發出銳利的爆鳴聲,可見力道驚人。


    不閃不躲的孟飛宇皺著眉頭,目光如炬,右手一探,那酒杯竟然穩穩被他夾在兩指之間,連酒杯中的酒水也半點沒有溢出;他又將酒杯輕輕一擲,那酒杯在空中劃出一道弧線,竟然穩穩落回到春蕊麵前。


    “春蕊姑娘,在下絕無意冒犯。你忽然說要結婚,這是老一輩的約定,在下自然應當遵守。但是你若說選誰,我對你們姐妹完全沒有半點了解,婚姻豈是兒戲,這又不是家禽配種,怎麽能這麽草率地捏到一起呢?”


    “孟公子武功高強,小女子承認不是對手!”春蕊將杯中的酒輕輕小酌了一口,繼續說道:“不過,算你說的有道理,但是,至多半年,你必須給我一個交待!”


    能夠爭取到半年的時間,孟飛宇心中已經很是滿意,反正一切的事情半年後再說便是。忽然,二樓夏蕊的房間裏傳出一聲慘叫,隨即而來的破窗聲也清晰可聞,兩人心中一驚,均施展輕功,迅速躍上二樓。


    孟飛宇速度稍快,不疑有他,直接一腳踹開房門,順手將冷霜劍擋在胸前,凝神向屋內一掃,隻見一名女子倒在房中,屋裏的窗戶也已經被外力打破,整個屋內並未看到夏蕊姑娘的蹤跡。春蕊皺著眉頭,直接入房,伸出手探了探地上那名女子的氣息,鬆了口氣,立刻又將她扶起,將右手按在她後背之上,緩緩度入真氣。


    一會兒,那女子悠悠轉醒,掙紮著看著麵前的春蕊姑娘,隨即就要起身下跪,卻被春蕊攔住,但是那女子的神情卻異常緊張,嘴裏不住地念叨著:“請尊上饒命,饒命……”


    “也不怪你,她要走,你也攔不住她!”春蕊將女子放下,用力拍了拍手,很快就有數名女子來到房門前,均畢恭畢敬站在那裏,“你們將她帶下去,好生照顧吧!”


    “是!遵命!”幾名女子瞬間進來,將受傷的女子抬走,那女子如釋重負,不住地感激著,聽得春蕊不禁有些煩躁,竟然忽然一掌拍在房內地桌子上,頓時將桌子拍得四分五裂。


    畢竟是閨房,此處又是煙花柳巷之地,孟飛宇一直在門口等著,並未入內。他目睹著一切,心中感慨萬千,沒想到這春蕊姑娘竟然有如此大的權柄,看那女子的模樣,生死恐怕也都在春蕊姑娘一念之間。正想著,孟飛宇也被春蕊的一掌嚇了一跳,正要下樓避一避,卻忽然聽到春蕊的呼喚聲:“孟公子,請你進來!”


    遲疑了片刻,孟飛宇緩緩走入房中,這房間的布置倒是異常的簡單,窗戶上的破損也顯得格外刺目,他徑直走到窗前,探出頭看了看窗外,卻發現外麵徑直連接著他來時的大路,看樣子夏蕊姑娘早已經逃之夭夭。隻是他不明白,夏蕊姑娘為何要逃?春蕊姑娘又為何要派人看著自己的親妹妹?


    仿佛看穿了孟飛宇的疑惑,春蕊姑娘輕輕走到孟飛宇身後,竟然直接將頭靠在了孟飛宇的背上,悠悠地說道:“公子別動,讓我靜靜!”


    孟飛宇心猿意馬,一顆心瘋狂跳動著,那股芳甜的氣息直竄入心扉,臉上瞬間飛紅,甚至連人也呆呆地立在原地,想動也不敢動,更不知該不該動。


    “孟公子,我知道你心中疑惑,可是我,卻不可說。日後孟公子自然知道!”說著,春蕊姑娘的一雙玉臂竟然直接從身後輕輕抱住了孟飛宇,但卻並沒有其他的動作,兩人就這樣靜靜地站在窗前,誰也不再說話。


    半晌,春蕊姑娘才將頭挪開,脫離孟飛宇,輕輕笑著說道:“孟公子的心跳得好快哦!是因為小女子的緣故嗎?”


    孟飛宇的臉已然燙紅,他轉過身子,卻正好發現春蕊姑娘調皮地,對著他吐了吐舌頭,剛剛的傷感瞬間蕩然無存,這必然是個妖孽般的女子,孟飛宇這樣想著,卻並不敢過多說什麽,隻能下意識將頭轉向屋內,也不知要看什麽,隻是隨意地遊動著。


    春蕊姑娘見狀,又笑了,這一次笑得花枝亂顫,兩個酒窩好像盛滿了美酒,令人如癡似醉。孟飛宇沒好氣地瞪了她一眼,心中鬱悶的他恨不得狠狠打自己一頓。在荒穀之時,他可是無人敢惹,這一趟出來連續被幾個女子捏得死死的,絲毫沒有半點辦法。想起自己要揚名立萬的江湖夢想,他內心更是一陣難受,大爺爺曾說,溫柔鄉原是英雄塚,如此下去,搞不好他便要淪為一個登徒浪子。


    無計可施,又不知該如何是好的孟飛宇,此刻尷尬異常。再繼續待下去,恐怕不是辦法;忽然他看著眼前破損的窗戶,幹脆把心一橫,三步並作兩步,直接對著那處窟窿,飛也似地衝了過去,直接從二樓躍出,隻留下一串呼喊聲:“有緣下次再見!今日多謝款待!我去也!”


    春蕊姑娘大吃一驚,急忙湊上前來,可是孟飛宇卻已經落地,隨即施展輕功奔馳而去,一會兒便消失在了視線裏。


    “哼!”天下哪有這樣麵對美女倉皇逃離的人,春蕊心中氣憤不已,這豈不是諷刺她魅力不足嗎?她生氣地剁了跺腳,一雙眼睛,水汪汪地看著孟飛宇消失的方向,卻忽然露出一抹詭異的笑容來,喃喃自語道:“孟公子,你能逃到哪裏去呢?”


    夜色漸深,寒風漸起,可惜孟飛宇沒有聽到這番話。春蕊姑娘轉身,拍了拍手,三條黑影突兀地出現在門口,隻聽她說道:


    “傳令下去,全力搜索;一旦發現孟飛宇蹤影,立刻來報!”


    “遵命!”三人瞬間又消失不見,仿佛鬼魅,而春蕊姑娘卻浮現出一抹意味深長的臉色,誰也不知道她究竟在想什麽,要幹什麽,也許,連她自己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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