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拔劍了,拔劍了!”


    “快些讓開,有好戲看了!”


    “這小子剛剛是不是抽了冷月仙子一巴掌?”


    “估計多半是個公子哥,看樣子今天怕是要交代到這裏了!”


    ……


    議論紛紛的人群永遠都不會消失,世界上觀看熱鬧的人們也從來不是少數,哪怕眾人都知道冷月仙子的凶名,但是麵對著一場好戲,終究是按捺不住心中的窺探欲望,隻有緊挨幾人的那些遊客紛紛躲開,可是大多也並未走遠,隻是躲在遠處,靜靜觀望。


    長劍探出的一刹那,步坤明的臉色瞬間凝重起來,他皺著眉頭舉起手,想要說些什麽,卻迎來左無雙冰冷的一瞥,於是隻能歎了口氣,狠狠地將那個叫瓶兒的姑娘拉在身後,便默然不語。


    瓶兒倒是有些被嚇到了,臉色慘白,也不再掙紮,將頭埋進步坤明的後背上,隻是偷偷挪出一隻眼睛,害怕地看著左無雙。


    被人用劍這樣指著,孟飛宇這還是頭一次經曆。他看了看夏蕊,全然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心中又好氣又好笑。剛剛也不知怎的,他竟然無法控製自己的情緒,雖然有些抱歉,但是對方僅憑這樣就要取人性命,恐怕有些太過囂張。


    隻見他輕輕伸出右手,用指尖夾住劍鋒,微微將長劍挪開半寸,扭了扭腦袋,說道:“這位姑娘,剛才是我衝動,但是就這樣便要人性命,姑娘未免也太霸道了吧!”


    “霸道?”左無雙不見有什麽動作,隻是右臂忽然輕輕一顫,那貼著孟飛宇腦袋的長劍竟然突兀地發出一陣銳利的劍鳴,隻聽她冷哼一聲,繼續冰冷地說道:“本姑娘自然有霸道的資本!報上名來吧!”


    “嘿嘿!”氣氛如此凝重之下,卻不曾想夏蕊竟然笑出聲來,這一路上她沒法整垮孟飛宇,如今看到他吃癟,心中喜不自勝,竟然忍俊不禁。孟飛宇當然知道她幸災樂禍的想法,可是在左無雙看來,這卻是莫大的挑釁,甚至比之剛剛的耳光更加嚴重。


    不發一言的左無雙忽然發力,劍鋒猛然抖動,孟飛宇猝不及防,雙指上並未灌注真氣,索性退得及時,否則兩根指頭便要被瞬間攪斷;脫離孟飛宇鉗製的長劍,宛如一條猙獰的毒蛇,晃動的劍尖一擺,赫然對準夏蕊;那長劍抖動之下,仿佛可以伸長一般,一記“毒蛇吐信”,便對準夏蕊的粉頸而去。


    “啊!”


    “住手”


    “無雙!”


    眼見長劍襲去,孟飛宇、步坤明和瓶兒三人均大吃一驚,齊齊呼喊出聲來。瓶兒害怕見血,瞬間躲進步坤明的後背,再不敢看一眼;急變之下,孟飛宇和步坤明雖然伸手去抓,試圖擋住左無雙,可是終究慢了半分。連劍鋒所指的夏蕊也微微一愣,就是這一楞的功夫,那毒蛇般的劍鋒便已經遞到眼前,下意識向後躲閃的夏蕊正靠在窗戶邊,根本避無可避。


    忽然“嗖”的一聲,那長劍不知被什麽東西擊中,頓時當的一下,劍鋒側了幾分,險而又險地避開了要害,隻是將幾縷青絲斬落,可是夏蕊的脖子上卻分明浮現出一條淺淺的血痕。


    一瞬之間,孟飛宇和步坤明的雙掌已然趕到,孟飛宇故技重施,捏住劍鋒;步坤明的右掌抵在左無雙右肩之上,暗自用力,將她肩膀扣住。夏蕊驚魂失色,捂住脖子,狠狠地盯著左無雙。大廳之內,瞬間鴉雀無聲,無一人說話,眾人屏氣凝神,緊張地注視著這邊的動靜。


    “誰!”左無雙一擊不成,定睛一看,赫然發現一枚銅錢釘在窗沿之上,憤怒之極的她猛然轉過頭,順著銅錢來時的方向冷冷掃去,卻見到大廳中央的高台上,一位五短身材的赤眉老者毫不避諱地站在那裏,甚至同樣將冷峻的目光投來。兩人目光相會,誰也不肯退讓半分。


    “閣下是誰,還請報上名來!”


    “現在的小娃娃都如此不把老夫放在眼裏嗎?”那老者怒目而視,忽然從高台上躍下,然後緩緩向這邊走來,一股強大的威壓頓時向著左無雙逼壓過來,這股壓力竟然隻牢牢鎖住了她一人,其他人卻毫無感覺,能將內功練至這般境界,顯然是江湖中的一流高手。


    “是淮水幫幫主龍千風!”圍觀的人群中有人認出了來人,頓時引得眾看客一陣驚呼,這條遊船本就是淮水幫的產業,此刻左無雙行凶,他站出來自然理所應當。隨著龍千風的靠近,左無雙雪白的臉上竟然浮現出一抹紅潤,可是那淩厲的眼神卻不見半分。步坤明心中不忍,鬆開右掌,順便度了一層真氣過去,這才幫左無雙穩定住了氣息;孟飛宇見有人出頭,也放開劍鋒,一個翻身,騰到了夏蕊的身前,查看了一番傷勢,見並無大礙,這才鬆了口氣。


    夏蕊脖上有些微微發痛,雖然傷勢不重,但是對女人來說,這雪嫩的肌膚,怎麽能由他人傷害。在神女宮無法無天的她瞬間就要暴走,豁然起身,提掌便要撲將過去,卻被孟飛宇擋在身前。


    “嗯?”那赤眉老者見夏蕊這副模樣,冷目一掃,那股威壓竟然也將夏蕊籠罩進去,頓時一股窒息感湧向心頭,夏蕊脖子上溢出的鮮血也溢出得更加明顯。孟飛宇急忙將夏蕊拉著坐下,輕輕將手按在她後背之上,這才消弭了夏蕊的痛苦。


    見兩人稍定,赤眉老者收起威壓,此刻他恰到好處地堪堪走到幾人麵前。步坤明行走江湖多年,趕緊將左無雙一把拉過來,然後才恭恭敬敬地說道:“晚輩步坤明,拜見‘鐵拳無敵’龍老前輩!”


    “無敵是不敢當了,鐵拳也老了,否則今日怎麽會有人如此不給麵子,敢在我這遊船上殺人!”


    “前輩海涵,晚輩等年輕氣盛,不知天高地厚,險些闖下大禍。前輩出手解圍,高義無雙,晚輩等愧不敢當!”


    步坤明恭恭敬敬地拱手一拜,這話說的也是滴水不漏,好在並未真的傷到人命,龍千風也索性賣個麵子,正要說話,卻不曾想左無雙依然不敢罷休,將抱著自己的瓶兒推開一旁,咬著牙說道:“龍幫主,本姑娘知道你這遊船也可以比武,還可立生死簽,如此你還能管得著嗎?”


    “不得無禮!”


    步坤明再也無法忍耐,怒喝一聲,又立刻快步扶住瓶兒,看她欲淚又止的委屈模樣,輕輕在她耳邊說了幾句話;瓶兒聽完,擦了擦濕潤的眼眶,使勁點了點頭,便快步向廳外走去。此時步坤明才折轉身子,又向龍千風致歉,可是麵對區區一個後輩的數次挑釁,龍千風哪裏還能忍得住,當下說道:“是有這個規矩,不過你這女娃娃是要和老夫決生死嗎?”


    “哼,龍幫主這是要欺負後輩嗎?”左無雙將長劍插入劍鞘,將憂心忡忡、欲言又止的步坤明推開,直接迎上龍千風,繼續說道:“今日本姑娘不是你龍幫主的對手,五年後本姑娘必定來討教高招!”


    龍千風聽完這話,竟然沒有半點生氣,甚至哈哈大笑起來,連連說道:“好好好!有誌氣!久聞冷月仙子大名,這番話倒是霸氣,老夫就在淮水等你五年,免得江湖人恥笑老夫!”


    說完,他頓了一頓,看了一眼孟飛宇兩人,又繼續說道:“不錯,我這遊船的確可以比武,不過姑娘你是劍神嫡孫,不如看在老夫的麵上……”


    “怕什麽,打便是了!”夏蕊生氣不過,她哪裏受過這樣的委屈,縱然是她姐姐,至多也隻能關她禁閉,如今卻被人險些一劍奪命,這口氣是無論如何也忍不下去,於是她便生生將龍千風的話打斷。


    孟飛宇皺著眉頭,用傳聲入秘說道:“你未必是她對手,不要衝動!”


    龍千風詫異地回過頭,見夏蕊格外堅決,縱然作為武林前輩,這年輕人的事情,他也無法完全插手。想來夏蕊能夠答應,必然有過人之處,何況武鬥搏殺本就是這船上曾經火熱的項目,直到近幾年才作罷,改成遊船,隻供觀光;如今有人舊事重提,其中一方又是劍神傳人,他作為東道主,雖然憂慮,卻也高興,於是朗聲說道:


    “好,老夫答應了!半個時辰後開始!不過老夫得說清楚,絕不可故意傷人性命,如何?”


    “好!”二女齊齊答應下來,孟飛宇和步坤明相視苦笑一番,隻得任由她們胡鬧。


    聽到武鬥的消息傳來,在場所有賓客瞬間情緒高漲起來,在這準備的空當,那些聽聞消息的各路人士紛紛趕來,整個大廳裏幾乎水泄不通。龍千風忙令人收了桌子,將長椅圍在高台四周,其他無座的人士則站在後排,後來之人每人收取一兩銀子的入場費,大廳門口也擺上了賭桌,押注勝負的聲音不斷高呼,當然押注左無雙的多,押注夏蕊的少。


    此刻房間裏的孟飛宇聽見動靜,也不知該說什麽,對方的確過分至極,但是夏蕊的武功真的能夠贏下對方嗎?憂愁的他坐在椅子上,卻又坐立不安。夏蕊用絲巾包裹住脖子,看到他這副樣子,心中不禁有些高興,偷笑著問道:“怎麽,孟公子是在擔心我嗎?”


    沒好氣的白了她一眼,孟飛宇歎了口氣,說道:“那丫頭簡直是個瘋子,你和她交手,恐怕凶多吉少!”


    “嘿嘿,果然是在擔心我呢!”夏蕊歡快地蹦躂過來,在孟飛宇身邊坐下,柔波一般的雙眼呆呆地看著他,一雙手輕輕探出,拉住孟飛宇的袖子微微扯動著,很是讚同地說道:“你也知道那個王八蛋是個瘋子啊!”


    孟飛宇看著夏蕊的雙眼,微微有些愣神,四肢的血液快速湧動著,下意識脫口而出,說道:“哪有人上來因為這點屁事,就拔劍殺人的,不是瘋子,也是魔頭了!“


    “嗯!”夏蕊輕輕應承了一聲,咬了咬嘴唇,又晃了晃腦袋,“要不你上吧!”


    “什麽?”孟飛宇一個激靈,瞬間清醒了過來,驚訝地指著自己,“我上?為什麽?”


    “你說為什麽?!”夏蕊嘟著嘴,拉扯衣袖的力度也逐漸大了一些,委屈地快要掉下淚來,“你日後要不是我姐夫,要不是我丈夫,我可是你日後必定的親人,你不幫我,誰幫我?!”


    “這…”這番話孟飛宇聽了無數次,也不知道該如何回應,一想到和神女宮的婚約,他便覺得頭疼難受,歎了口氣,又無語地看著夏蕊的模樣,當下隻得點了點頭,答應了下來。


    “哈哈哈!你最好了!”夏蕊高興至極,忽然湊過來,細嫩的紅唇輕輕在孟飛宇的臉頰上點了一點,然後又急速退開,起身把自己埋入床上的被窩裏,裹得嚴嚴實實,隻留下原地發愣的孟飛宇,呆呆地發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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