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放莫鳶走,我告訴你真正的瑬盞在哪裏。”祁堇衾開門見山直說道。


    “哦?閣下如此篤定?”殊言心道有趣,正了正神色打算好好會會這位狐仙少帝。


    “當年蒼山一戰,兩敗俱傷,眾人皆把目光聚集於魔界,妖界,神界三方,卻忘了這蒼山本是在人界的。”


    祁堇衾神色嚴肅,繼續道:“瑬盞此等神物,無論落入誰手中都絕不會毫無波瀾,人界勢弱又風雲詭譎,勢力此消彼長變化多端,一個神秘組織的崛起必然會被各界忽略自然地歸結為人界常態。而究其緣由,又有何人想過?”


    殊言神色逐漸凝重,仔細思考起祁堇衾的話。


    “不知魔尊可曾聽過——有無閣?”


    有無閣行事低調,明麵上六界諸事向來作壁上觀,雖是人界一大組織,卻在六界內無足輕重。


    這正是其精明所在,其內部神秘莫測,勢力盤根錯節,六界早已被默默滲透也無人知曉。甚至其閣主,從未出現過。


    殊言對人界並不關注,有無閣也是略有耳聞。祁堇衾這麽一說他便來了興趣。“說來聽聽。”


    祁堇衾接著道:“有無閣深部勢力以天師的身份蟄伏在人界各國皇帝身邊,位高權重。說是掌控人界也不為過。而當年,大戰過後,第一個進入蒼山的人便是當時的嶽國天師。”


    殊言蹙了蹙眉,魔界妖界兩方都更傾向於瑬盞還在大戰唯一幸存者聿懷手中,但聿懷自大戰過後長期不知所蹤閉關不出,許多對瑬盞心存覬覦的妖魔都逐漸失去了耐心。但這個想法眾妖魔已經深信不疑。


    “瑬盞在嶽國天師手中?如何證實?”殊言直視著祁堇衾的眼睛,半信半疑的等他一個解釋。


    祁堇衾神色未變道:“請魔尊先答應放我們離開。”


    殊言低頭一笑道:“能來找我說這些,想必你也都知道,若你說的於我有用,那我自然不會為難你們。”


    祁堇衾略一沉吟道:“那想必魔尊也知道我的身份,未歸仙位之前,我一直在人界遊曆,所以知之甚多。而你們最關注的瑬盞,最初的確在聿懷手中。”


    魔界的猜測一直都沒有錯,聿懷之所以能在大戰中幸存下來也是因為瑬盞。彼時瑬盞早已耗盡神力,效力甚微。


    而魔界今日的做法早在幾百年前,嶽國天師就已經做過了。


    那時的人質是——雲冉。


    祁堇衾在宴禮上仙體忽現,祁堯大病不起,雲冉被陷於萬難之地,千夫所指。


    這一切都是嶽國天師從中作梗,借此他名正言順的囚禁了當時被誣陷為狐妖的雲冉。


    嶽國天師畢竟是求道問仙之人,那日闖入蒼山見到聿懷攜瑬盞離開,又得知聿懷對雲冉的情深義重,便不擇手段的要得到瑬盞。


    那時的瑬盞已無傳言的神力,卻是個人人趨之若鶩的東西,聿懷為救雲冉便交出了瑬盞。卻沒想到雲冉為了不連累聿懷又因為祁堯的離世而心灰意冷,一死了之。


    瑬盞就此到了嶽國天師的手中,雖神力不如從前但也足以讓嶽國天師得道飛升。有無閣便從此而來,有瑬盞鎮閣,勢力日漸壯大。


    但此事六界知之甚少,聿懷曾散布過瑬盞已到人間的消息,卻又被有無閣輿論壓下,一來二去這事就成了傳說似的真假難辨,無人得信。


    瑬盞“金不換”於是變成了人界的一個故事。


    祁堇衾有理有據字字鏗鏘,半點不像是信口拈來,他神色篤定的望向殊言:“魔尊可以不相信那些傳說,但有無閣所作所為乃我親眼所見。”


    殊言不動聲色的把祁堇衾麵前的冷茶倒掉,又斟了一杯推到他麵前。“喝茶。”放下茶壺殊言緩緩道:“少帝此番前來,傾言相告,本尊欣慰之至。出爾反爾,非君子所為。”


    祁堇衾終是鬆了神色,一笑拜道:“魔尊不同流俗,言出必行。果然名不虛傳,在下先行謝過了。”


    殊言笑了笑,抬眼意味深長道:“少帝隻身一人來我魔界,傾言相告這等秘聞,隻為莫鳶姑娘……這等情意令人動容。”


    祁堇衾一下聽出了他這將信將疑的探究意味,輕笑一聲:“非也,那有無閣把瑬盞也拿的太久了。祝魔尊成功,告辭。”言罷,祁堇衾轉身離去。


    殊言拿起茶杯淺酌一口,笑道:“有趣。”


    片刻後,宓傾兒來詢問:“魔尊,放他們走嗎?”殊言道:“不錯,但是……”


    “想些法子,讓她別回青丘。”宓傾兒了然。


    宓傾兒離去,房內又變得殊言孤身一人,他靜坐喝著茶。


    “殊言!”房內忽然響起聲音,厲聲喝道。殊言一動未動,淡淡道:“荷老,喝茶嗎?”


    荷老是上任魔尊的得力手下,現是花園池中的千年荷,平日不過問魔界事宜,今日聽得了殊言要放走莫鳶,便一時氣急來尋殊言質問。


    “莫鳶在手,便有了獲得瑬盞的機會。老朽知你對上任魔尊仍心存怨念,但此等神器唾手可得的機會你也不要了嗎?”


    殊言輕笑:“荷老不必如此,我自有分寸。”


    “你是半點也不隨你父親,亦不知他苦衷,當年他執著於瑬盞,亦是為了你母親啊!”


    “夠了!你不必為他說話,我也不關心過去的事。我尚還尊您一聲‘荷老’,亦看的是我母親的情麵。”


    殊言站起身,麵容冷峻。“魔界的事還望您不要插手。”荷老長歎一聲,轉身不見。


    魔尊殊言挾持聿懷上神愛徒以求神器瑬盞之事,在神界仙界之中已經人盡皆知。


    瑬盞的功效無人不曉,當年大戰之中救死扶傷無數,若得此盞,便可在戰爭中立於不敗之地。


    魔界如此不掩飾對瑬盞的渴望,諸神眾仙一下緊張了起來,把局勢已經預想到了劍拔弩張的地步。


    但是每每大戰,任一界都無法獨善其身,最終不過落得個兩敗俱傷,元氣大損。


    神界仙界商議過後,決定先同殊言和談,便派了仙使帶話,此舉正中殊言下懷,魔界也正有此意。雙方便約定在仙界和談。


    得了魔尊授意,莫鳶和祁堇衾當即打算離開魔界,但宓傾兒為兩人準備了盛宴送行,這番邀約盡管外界無人得信,魔界也是有始有終的禮數做了個全。


    莫鳶不好推卻,捫心自問他們也對自己照顧周到,更何況那時他們也是救了自己脫離險境,這才來到魔界。


    “沒想到你小子還真有兩下子,簡直讓小爺我刮目相看。”夙湮兮不吝誇讚道。連莫鳶也沒想到,祁堇衾這番商談竟立竿見影,未傷分毫便能離開魔界。


    祁堇衾禮貌回道:“不敢當。”


    宓傾兒擠眉弄眼的對莫鳶道:“這可是個出去遊山玩水的好機會……”


    她眼神掃過兩人,莫鳶一下回想起在千隱山兩人說過的話,她飛快的瞟了一眼祁堇衾,瞪向宓傾兒“咳咳,我得先向師父師兄報平安。”


    “現下局勢,不容樂觀。”祁堇衾不動聲色的說道。


    “哎呀你們都擔心什麽啊,那殊言不是明日就啟程去和談了嘛。”莫鳶倒是不以為意。


    夙湮兮罵罵咧咧道:“和談就是個形式,以小爺之見,談個屁的談,老子又不怕他們!”


    “你就一張嘴能說!”宓傾兒抬起頭略有擔憂:“我們才不想引戰啊……更何況,若要與莫彥為敵該怎麽辦啊?”


    夙湮兮小啜了一口茶一副八卦嘴臉的感慨道:“這戰啊打不得,到時候可不止棒打一對鴛鴦。”


    莫鳶對八卦深切的求知欲和好奇心,讓她暫停了對雞腿的咀嚼,莫鳶猶豫著問道:“莫非是……殊言和……?”未等莫鳶說完夙湮兮一下被嗆到,側頭不停咳著。


    莫鳶無辜的咽下嘴裏的雞腿。


    夙湮兮撫著胸口,作痛心疾首狀:“好你個小丫頭,你到底知道多少?”莫鳶嘿嘿笑著,宓傾兒抓住她肩膀:“小鳶?!魔尊的八卦你都知道?!”


    莫鳶眨巴眨巴眼睛:“我沒有啊,這可不是空穴來風。”


    莫鳶與正捂心口的夙湮兮交換了眼色。果然他似乎也知道什麽,朝莫鳶擠眉弄眼示意她噤聲。


    夙湮兮坐正,握拳抵唇幹咳兩聲僵硬的轉移話題:“這事可不能亂說啊。眼下哪是八卦的時候,還是想想當下局勢吧。”


    默不作聲的祁堇衾緩緩開口道:“我們這般坐在這兒,對外局麵一無所知,如何考慮當下局勢?”


    夙湮兮一拍桌子站起身來:“小爺我不忍了!好歹老子也是上古魔獸威震四方,大戰在即窩在魔界算個什麽?!小爺我要去前線!”


    宓傾兒拉住他:“你這火急火燎的性子去了能幹什麽啊?和人家吵架嗎?現在是和談又不是去吵架!”


    夙湮兮甩開宓傾兒的手:“操!要是真讓老子吵架,看我不罵的他狗血淋頭!狗日的神仙做派就是表麵清高背地裏汙蔑魔族壓榨魔族嗎?我們魔獸又做錯了什麽一關就是上千年?!”


    莫鳶見勢不妙,趕緊遞了杯水給夙湮兮:“兮哥,兮哥,消消火。”


    “謝謝,噸噸噸——”夙湮兮接過杯子一頓灌。“要我看啊,傾兒性子穩,去前線探聽消息才合適,眼下局勢去了前線又不是要打仗,你去了也是無用武之地。更何況,那些虛偽客套的和談,你怕也看不下去……而且傾兒去了也能去見見我師兄。”


    夙湮兮冷靜下來,摸著下巴:“原來你們還有這一層考量。行吧行吧,那神仙的虛偽嘴臉我還不想看呢!”


    宓傾兒羞澀笑了笑也點頭:“我覺得可行,正好我有事要辦。”


    “對了,小鳶,不如我代你送信吧。你大可放心出去。”


    莫鳶一下笑開,她也正有此意。“那正好!我也想出去玩玩,謝謝啦~”祁堇衾見此,雙眉微蹙。


    莫鳶眼尖的瞟見,拉起祁堇衾起身道:“那我們去寫信!”


    離開飯桌,莫鳶拉著祁堇衾小聲道:“別擔心別擔心,我不是要出去瞎逛。”


    莫鳶抬眼與神色疑慮的祁堇衾對視,目光堅定:“你就信我一次,絕對是正事。


    祁堇衾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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