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半後。


    琅羽林、木汐湖畔。


    竹子做成的涼亭內,兩名青年模樣的男子正在對弈,遠處一對母女沿湖嬉戲。


    “欸--這一手不算!我再想想。”手執黑子的那人一身灰藍長衫,身形挺拔,隻是麵龐略顯消瘦。


    白衣白發,腰間一支玉簫的俊逸男子輕笑道“重山兄,你這都第幾次了?”


    “我這是謹慎行事!”木重山思考著棋局,眉頭凝重,一點兒也不覺得害臊。


    “宣玉,你說,這一年多,是不是靜得有些反常了?”木重山突然問道。


    “確實,自那次大動作之後,冥界、魔界、妖界就再無一絲存在感,這就像是···”宣玉言語間,不忘落子下棋。


    “暴風雨前的寧靜嗎?可我卻連一絲黑雲壓城城欲摧的壓抑感都沒有,是我變遲鈍了嗎?”木重山緩緩落一子,剛落下,卻又捏起。


    “我倒覺得這像是,在等。”


    “等?他們在等什麽?”


    “在等一個時機。”


    “去!說了跟沒說一個樣。”木重山翻了個白眼。


    “如果這個時機一直不出現,那麽他們就會一直等下去。現在我能做的就是,在這個時機出現之前,製定出一個萬全的策略。或者,讓那個時機,根本不會出現。”


    木重山伸出頭湊近棋盤,瞪大眼睛看了眼棋盤上的局麵,他上半身向後一仰,承受了他全部重量的竹椅發出一聲吱呀哀鳴。


    “不下了、不下了,你明知道我不在行,贏我很過癮是吧?”


    “哈哈,偶爾跟你這個臭棋簍子擺上一局也挺有意思的嘛。”宣玉一拂袖,棋盤憑空消失。


    木重山目露凝重“你說,他們會不會盯上生靈秘境裏的那件寶物?”


    “姑且也把這個可能性算在內,雖然我不認為他們能獲得那件寶物的認可。說起來,你那邊情況還穩定嗎?生靈秘境有沒有發生異動?”


    “我這邊一切如常,按照生靈秘境每五百年現世一次的規律,距離下一次現世還有三年時間。”


    宣玉嘴角微翹“如果他們的目標真的是那東西,就太有趣了,真想看看當他們發現真相時的表情。”


    木重山不知道宣玉在謀劃些什麽,但他不問。


    木重山是個修士,隻是一個修士。相比之下,宣玉更像是一個謀士。


    若說兩人從根本上的區別,在木重山看來,宣玉的眼中,有清虛門、有枍枡淼洛、有三界。而他木重山的眼中,隻有木汐湖畔的小小竹屋裏的一家三口。


    ···


    充滿天地靈氣的山清水秀之地,有屋舍儼然,偶爾可見人影或漫步、或疾奔、或飛掠,這裏是俗世凡人口中的仙境,是千鈞堂外堂弟子的居住地。


    陽浱的房間內,曾傲岩拽著不情不願的陽浱的手臂往門外走去。


    “快點,新秀鬥法的報名到今天日落就截止了。”


    陽浱提不起勁“那種無聊的比賽有什麽好參加的,也就隻有你閑得發慌,有那時間還不如好好修煉、提高修為來得實在。


    “哈?”曾傲岩有些怒其不爭“居然說參加新秀鬥法是閑得發慌?這可是驗證自身實力的大好機會啊!我們平時接的任務都是些除妖、驅散亡靈、偵察可疑地點···諸如此類,這次新秀鬥法可以讓新弟子和部分老弟子積累到對人戰鬥的經驗。雖然沒有要求每一位新弟子必須參加,但每屆新秀鬥法,不參加的新弟子屈指可數。上一屆舉辦時,你因身在謫獄絕境而無法參加,這一屆再錯過的話,你就比其他新弟子少兩次磨礪自身的機會了。


    要說為什麽曾傲岩執著於讓陽浱參加新秀鬥法,還得從一年前說起。彼時距離冥界陣法現世、兩城被毀一事已經過去半年,期間陽浱閉關靜修半年,出關後在主殿接取任務時,湊巧碰到了曾傲岩,兩人一同出任務。執行任務過程中,兩人遇到了一個專吃人類嬰孩的凶惡蛇妖,那蛇妖竟是有著鳴靈初期修為的大妖,完全超出了新弟子的能力範疇。一開始,陽浱試著和那蛇妖溝通,但那蛇妖已經嚐到了人肉的甜頭,死不悔改,陽浱盛怒之下,揮劍把蛇妖劈成了好幾截。一旁的曾傲岩目睹事件始終,震驚得目瞪口呆。


    那之後,曾傲岩對陽浱的真正實力就充滿了好奇,這次機會難得,他打定主意一定要讓陽浱參加。


    “你剛剛說,那些老弟子也會參加?”陽浱唯獨對這一點比較在意。


    “對啊,本身新秀鬥法的宗旨就是,各個宗門之間的切磋交流。比賽的前半段出場的是新弟子,後半段則是每個宗門裏自願參加的老弟子。新弟子之間的勝負基本上沒什麽人在意,關鍵是後半段老弟子之間的切磋,那可真是···嘖嘖”曾傲岩想起了兩年前新秀鬥法時的場麵,不停咂舌。


    陽浱搖頭道“恐怕那已經不隻是簡單的切磋,作為宗門代表而出場的老弟子,他們的輸贏關乎到宗門的顏麵。估計不打到任意一方失去抵抗能力,沒有誰會喊暫停的吧。”


    “何止啊,那簡直是不死不休。兩年前,有個暈血的新弟子,在看完老弟子的‘切磋’之後,竟然克服了暈血。不過我聽一個老弟子說,以前其實並不是這樣的,往屆新秀鬥法還出現過部分宗門沒有老弟子參加的情況。但如果放在現在,沒有老弟子參加的宗門肯定會被罵作膽小鬼。”


    陽浱與曾傲岩此時已經走到門口,準備前往千鈞堂主殿報名參加新秀鬥法。剛走出門,旁邊的鄰居也開門走了出來。陽浱有些意外,記憶中,他旁邊這間屋子是沒人住的。他定睛一看,那人竟然是韻衣。時隔許久,韻衣的外貌卻沒有什麽明顯的變化,想必是在修煉的過程中刻意抑製了身體的生長。大多數修士對自己的容貌已經足夠滿意時,就會像這樣把身體因成長而產生的變化控製在一定範圍內,直到修為無法支撐壽元為止。


    陽浱有些愕然“你怎麽在這兒?”


    韻衣眨了眨眼,麵紗下的笑容有些神秘“因為我住在這裏呀。”


    曾傲岩難以置信道“陽浱,你不是吧!韻衣兩年前就搬到你隔壁住了,你到今天才注意到?”


    陽浱扯了扯嘴角“一直以來,除了必要的進食,我都呆在房間裏修煉,完全沒注意到。”


    曾傲岩真的是想哭的心都有了。你這家夥!你知不知道我有多羨慕你?結果你倒好,近水樓台這麽好的機會擺在你麵前,你竟然都能錯過!老天爺!你讓我和陽浱互換一下行不行啊?


    三人一同前往主殿。


    韻衣為什麽也趕在最後一天才去報名新秀鬥法?曾傲岩此時產生了一個疑問。再結合之前,韻衣莫名其妙換居所,好巧不巧換到了陽浱隔壁。陽浱的房間沒有展開隔音結界,兩人剛才在房間的對話肯定被韻衣聽到了。曾傲岩在此得出了一個結論,這個結論讓他邁出的腳步停在了半空。


    “欸?”陽浱回頭看了眼呆立的曾傲岩“剛才說趕時間的人怎麽反倒站在原地發起呆了?”


    曾傲岩緩緩邁步,自言自語嘀咕道“我,是不是多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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