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子好裝,憤青難學。


    尤其是原主這種憤世嫉俗的書生,喜歡指天畫地,自以為眾醉獨醒,結果一頓老拳上了西天。


    徐衍的記憶裏,最清晰的片段便是書生被馬匪胖揍的慘狀。


    你說你一個窮書生,批判誰不好,在牢裏批判悍匪,這不找死麽。


    就算要批判,也得等他睡熟了之後,拎塊板磚再去啊。


    聖人雲,手無磚而不育人也。


    徐衍緩了緩心神,將局麵重新捋一遍。


    這一招借屍還魂算是成功。


    尷尬的是還真是字麵意思,借別人的屍,還自己的魂。


    活人的身份有了,接下來最大的麻煩是脆弱不堪的身體。


    結實的筋肉不過是外表,一旦煉屍的效果減弱或者消失,支撐身體的軀幹會立刻崩塌。


    典型的外強中幹。


    穿越福利已經領過了,天知道身體崩塌之後會怎麽樣。


    變成史萊姆還是一灘擁有意識的肉泥?


    修行……


    在這光怪陸離的奇異世界,打破桎梏與創造奇跡的,唯有修行者!


    這身體能修行?


    徐衍不免有幾分擔憂。


    看過凡人修仙傳,沒聽過死人修仙傳啊。


    麵對地獄難度的開局,徐衍作為骨灰級的玩家,勇氣還是有的。


    “得罪了。”


    徐衍對著黑袍女子抱了抱拳,開始翻找起來。


    修行,當然先從摸屍開始。


    翻遍全身,空空如也。


    毛都沒有!


    出師不利啊。


    司天監的人出門連點銀子都不帶的嗎?


    除了身無一物,身上甚至沒有傷口。


    徐衍有些奇怪女人的死因。


    以審視的目光仔細觀察,發現心窩位置的皮膚很不正常,泛著鐵青色,皮下埋著一束束赤紅的血絲,猶如細小的火蛇。


    鐵青的膚色預示著劇毒攻心。


    毒殺!


    “火毒使……什麽來路?”


    徐衍想起女人臨終的呢喃,更加斷定是被毒殺而亡。


    將淩亂的衣衫整理好,重新罩上黑袍。


    “身材不錯,剛才多看了兩眼,如果覺得不公平你可以看我幾眼。”


    徐衍是個坦蕩人,他認為做人就應該坦蕩磊落。


    看了就是看了,愛咋咋地。


    摸屍失敗,徐衍並不氣餒。


    從自己懷裏取出女人臨死前塞給他的小木盒。


    小心的打開。


    裏麵竟裝著一顆幽藍的小草,分五葉,葉子晶瑩剔透,散發莫名的清香。


    傳說中的靈草?


    徐衍不認得,好奇之餘,翻看起來。


    熾熱的陽光透過窗欞,落在藍草的一片葉子上,照到陽光的葉子立刻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枯萎下去。


    見光則融!


    趕忙合上蓋子。


    這東西還得送去老槐村呢,再看一會兒非得廢掉,徐衍可不想今後總有個外來的念頭在腦海裏揮之不去。


    雖然看不出靈草有何用途,卻對這片世界更加好奇起來。


    書生的記憶裏沒有任何關於修煉方麵的記載,倒是對司天監有所了解。


    司天監是大商皇帝親設的特殊官署,有捉拿緝捕、代天巡狩之權。


    司天監由職務分出四大類屬。


    分別是尋靈使,打更人,煉屍官與雕龍匠,由四大官正管轄,各自對應著探靈、監臣、辦案與雕龍。


    探靈,指的是探尋靈物,什麽奇花異草、靈石靈溪,但凡與靈氣有關的東西,都是尋靈使的目標。


    監臣,指監督眾臣,清繳叛逆、掌握視聽,三品以下可先斬後奏,提起打更人,滿朝文武無不懾懾發抖。


    辦案,可不是衙門裏的普通案子,煉屍官辦的是鬼魅作祟、妖邪傷人、修士爭鬥這些棘手離奇的案件。


    雕龍,指雕刻九龍柱,是大商皇帝興師動眾修建了多年的九根白玉柱,據說能延綿福壽、永固國運。


    徐衍暗暗咂舌。


    大商的司天監完全是強化版的錦衣衛,幾乎掌握著整個大商的命脈,有生殺大權!


    司天監於大商,如猛虎於林莽,威名赫赫,連普通百姓都知道,像書生這種讀書人更是清楚的。


    朝堂上的職位與權貴如果都稀裏糊塗,書豈不白讀了。


    “是司天監的人,又會煉屍,這麽看她是煉屍官一脈。”


    徐衍在心裏琢磨。


    自己有沒有機會抱上司天監這條大腿。


    在大商地界,司天監的人是能橫著走的。


    咚咚咚。


    有人敲門。


    聲音不大,不急不緩,聽得出敲得很謹慎。


    徐衍收起小木盒,控製黑袍女人坐在椅子上,整理好自己的表情後走向門口。


    門外站著胖縣令。


    “徐公子,大人可還好。”陳洲驊瞄了眼屋子裏的女人,明知故問道。


    “有事?”徐衍鎮定自若。


    “確實有事,專門向大人稟報。”陳洲驊隻有一個人,捧著個簡單的黑布包裹。


    徐衍沒在多問,站在女人身後。


    他的身份類似於人家順手救下的跟班,還沒資格替女人做主。


    陳洲驊來到女人近前,稍微彎著腰等了一小會兒。


    見沒有指示,他稍微有些意外的看了眼徐衍,猶豫一下,才說明來意。


    “大人,您說要是這次不能活著離開監牢,就讓屬下將包裹帶回皇城交於司天監西衙。”頓了頓,陳洲驊繼續道:“如今大人安然無恙,這包裹是不是……”


    對於陳洲驊來說,手上的包裹無異於燙手的山芋,能物歸原主最好。


    他一介小小縣令,最不想和司天監那種龐然大物打交道。


    真要卷進什麽離奇的案子,一個浪頭兒過來別說縣令了,即便知府甚至巡撫都吃不了兜著走。


    對麵始終沉默。


    陳洲驊不解其意,抬頭看去,這時黑袍女人的臉龐才動了動,用下巴頦點了點徐衍的方向。


    那意思十分明顯。


    徐衍立刻走上前去,代為接過包裹。


    陳洲驊可算擺脫了麻煩,心裏輕鬆的同時,不由得對徐衍這個窮書生刮目相看。


    這麽快就得到司天監大人的青睞,這小子真是走了狗屎運。


    心裏這麽想,話可不能這麽說。


    陳洲驊笑容滿麵的拉過徐衍,道:“徐公子若是得閑,不妨來一趟前廳,上次武家的案子本官覺得有蹊蹺,打算升堂重審,還請徐公子旁聽。”


    徐衍對胖縣令的心思心知肚明,點頭答應下來。


    之前書生入獄,是因為當街大罵縣令老爺,而起因,便是武家的案子。


    “大人有何吩咐可千萬別客氣,下官先行告退。”


    陳洲驊對著黑袍女人施禮後畢恭畢敬的退了出去。


    關好門,徐衍將包裹打開。


    怪不得身上沒東西,女人知道自己有可能隨時死掉,原來去監牢之前先做了安排。


    包裹不大,裏麵的東西也不多。


    一套黑袍,幾塊碎銀,一份密函,一塊青銅材質的虎頭令牌,背麵上下分別刻著字跡。


    煉屍官。


    楚紅蓮。


    果然是司天監的煉屍官。


    徐衍放下令牌,拿起密函,留意到封口有火漆封緘,印著祥雲圖案。


    火漆即封蠟,以石臘、鬆脂等材料混合製成,這玩意仿造不難。


    徐衍沒在乎,直接拆開密函。


    裏麵隻寫著四個字。


    橫七,豎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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