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世上有一種打擊,它的名字叫:晴天霹靂。


    明明沒有打雷,沒有下雨,但白素卻覺得她被一道厲雷無情劈中,有一種劇痛從頭到腳,一直鑽到了她的腳底板,然後那股鑽心之痛還不肯放過她,竟直直的湧到了她的腦海中肆意奔竄。


    身上的血液似乎在冷櫃裏被收藏過,那麽冷,她因為太過害怕和仇恨,以至於全身都在忍不住顫抖著。


    “秦川……秦川……”


    她張著嘴,她在喊秦川的名字,但卻發不出任何的聲音來,刹那間她似乎失聲了,她隻能聽到她的心跳聲,跳的那麽快,那麽急,有著末日來臨前的恐懼,有著抗拒死亡,想要求生的急切,她在一片倉惶中全身出了一層冷汗。


    隆冬天,外麵那麽寒冷,縱使室內開著暖氣,她也不該瞬間出了這麽多冷汗妲。


    好像是從她身體裏湧出來的一般,積蓄的太久,所以才會忽然間竄出來,殺的她措手不及。


    她眼前一片漆黑,她又俯下身體,想要看清楚秦川的容貌,但眼前怎麽越來越黑了,她在一片倉惶無助中,緩緩伸出手。


    黑暗的紙盒子,一隻白皙修長的手緩緩探下,想要觸摸那個蜷縮成一團的男人……哪怕碰一下也好,讓她知道她不是在做夢。


    但有人卻抓住了她的手,那麽有力,那麽熟悉……


    楚衍垂眸看了一眼盒子,握著白素的手下意識緊了緊,眼底籠上了一層陰霾。


    他想到裏麵可能裝著秦川的屍體,但看到後心跳不見減速,反而有逐漸加快的趨勢。


    因為盒子地方有限,所以秦川幾乎是蜷縮在盒子裏,光裸著上身,埋在雙膝間,所以隻能看到他淺淡的麵部輪廓和腕間粗粗縫合的傷口,看情形,身上的鮮血應該全部都給放光了。


    楚衍拳頭緊握,死死的握著拳,眸色陰戾。


    “別看……”楚衍伸手去遮白素的眼睛,但白素眼睛卻睜得很大,仿佛失去魂魄的無心人,拉下楚衍的手,目光執拗的盯著秦川。


    那是她弟弟,她從小看到大的弟弟秦川,是她答應他姐姐要好好照顧他的小男孩啊……


    她怎麽能不看他?怎麽能無視他的痛?


    這麽冷的天,他光著上身蜷縮在盒子裏,那麽薄的盒子,他們也不知道給他加條被子,他是不是很冷?


    吳為從他們的話語和神情裏察覺到了什麽,連忙示意客廳傭人離去,目睹傭人離開客廳,吳為還不待轉身,就聽不遠處傳來白素的聲音。


    “楚衍,你把他抱出來,我一隻手抱不動……”


    輕飄飄一句話,似乎風一吹就散了,卻又好像堅定無比,哪怕狂風暴雨都吹不散一般能,那麽矛盾,那麽沉窒,聽得吳為眉目漸深,聽得楚衍心裏開始有了莫名的慌亂感。


    “少爺,我來。”吳為快步上前,白素沒有看吳為,反而把目光淡淡的落在楚衍的身上:“楚衍,我是他姐姐,你是他姐夫,你把他抱出來,我聽到了,秦川說他很冷……”


    “好,我把他抱出來。”楚衍身體很冷,他緊緊的抓住白素的手臂,痛聲道:“素素,你確定要把他抱出來嗎?”


    他不是傻子,白素也不是,秦川光著上身,蜷縮著身體,連死後都沒有得到應有的尊嚴,他們不會認為這隻是單純的示威,可能……


    不在乎什麽可能了,曾幾何時起,這個清冷明媚的女人被現實一步步逼迫,走到今天這一步,她流了太多淚,受了太多苦,遭了太多罪,所以有時候不要怪她太冷血,她隻是被逼的身不由己,從陷入這場紛爭的那一刻起,她除了心狠,別無其他求生之法。


    這一刻,能夠說出這種話的她,無疑也是心狠的,她在逼迫她自己去麵對,沒有人知道他們即將要麵對的會是什麽,也許是他們想的太晦暗,也許這件事本身就很晦暗。


    但楚衍很快就知道,有些痛苦痛一次隻能觸及心髒,但有一種痛卻能鑽進靈魂最深處。


    當他伸手試圖把秦川僵硬的屍體伸直時,他的手僵了,這個政壇處心積慮,步步緊逼的男人,手指開始不受控製的顫抖起來,他背對著白素,死死的盯著秦川,淡漠冰冷的眸子在短短幾秒鍾時間竟然湧出一片血紅色。


    白素就那麽沉沉的看著楚衍,看著他的背影,站在那裏一動也不動。


    她在等待,她知道楚衍會把秦川抱出來的。


    客廳裏沒有風,原來上帝一旦抽走人世間所有的聲音,那麽塵世男女的表情和動作就像是一場荒誕的舞台鬧劇。


    當秦川屍體被楚衍抱出來的時候,吳為因為太過震驚,率先看向白素,隻見白素麵無表情的站在那裏,眼裏的墨色仿佛融進了這世上最濃重的黑,她那麽沉默,宛如這世上最堅硬的石頭,幾乎讓人察覺不出她的存在。


    但吳為看到了,白素的眼眸裏燃起了燎原大火,從暗黑的地獄裏忽然一下子就竄了起來,那麽洶湧澎湃……


    他剛覺得她的眼睛像烈火,但很


    快又發現他錯了,她的雙眸分明是這世上最尖銳的利刃,死死的盯著秦川,眼睛眨都不眨一下。


    “吳為……”白素忽然喚吳為的名字。


    吳為反應過來,快步上前:“夫人。”聲音竟然沙啞異常,還有些哽咽,隻因秦川死的太慘了……


    “找毛毯蓋在秦川身上。”白素的聲音很平靜,至少聽起來很平靜,她甚至連眼淚都沒有流。


    “好。”吳為轉身的時候,把臉上洶湧滑落的淚水擦掉,不該哭的,至少不能當著他們的麵哭,他們的心裏都不好受……


    楚衍看著白素,那一瞬,心緒宛如深海孤舟,逆風出海,沉沒無蹤。


    他們都沒有說話,這時候再多的話都是枉然。


    吳為把毛毯蓋在了秦川的身上,同時蓋住了他額頭上的致命槍口……


    “楚衍,你幫我把秦川抱到他原來的房間裏。”這裏是他的家,所以就算秦川下葬,也該從這裏出發。


    吳為在前麵走,因為他要遣散沿途傭人。


    白素在前麵帶路,背影孤傲,表情漠然,她還跟以前一樣,看不出喜怒,仿佛回到了連城,楚衍知道如果兩年前白素的心裏隻有仇恨的話,那麽這一刻她的心裏湧起的將是無盡的毀滅。


    他抱著秦川,沉默的跟在白素的身後,多年後他總是會想起這一幕,當時的她心裏該有多疼啊,但她卻在那麽多的表情裏選擇了漠然。


    楚衍把秦川放在了床上,在素園有白荷、邵凱、段亞楠、易笙、徐澤、溫嵐、喬梁、莫珂、秦川的房間……他們的房間一直都在。


    “素素,秦川的仇,我不會忘。”楚衍皺眉看著白素,聲音凝滯沙啞:“你把曲良武交給我,我幫秦川討個說法。”


    “……好,你先出去,我想跟秦川單獨呆一會兒。”她態度溫溫的,很輕易就答應了楚衍,但她在這個時候卻想要獨處,楚衍心裏升起了恐懼,但卻不知道該怎麽阻止。


    見他站著不動,她竟主動抱了抱他,拍拍他的背:“我沒事,真的。”


    楚衍不該相信她的話,她是這世上最會表麵誤導別人的人,當楚衍和吳為剛走出臥室時,白素整個人徹底崩潰了。


    她踉蹌奔到床前,看著秦川蒼白無比的臉,目光死死的凝定著他額頭上的槍口痕跡……


    手指顫抖,緩緩掀開秦川身上的毛毯,赤~裸的胸前用刀片劃出五個字:把人交出來。


    她雙手緊緊的抱著秦川,哪怕他身體冰涼,卻依然固執的不肯鬆手。


    大滴大滴的眼淚落在秦川的臉上。


    ——都是我的錯,我不該把你一個人拋棄在柏蘭山。


    ——秦川,我沒照顧好你,你讓我死後怎麽有臉去見你姐姐?


    ——一萬個曲良武也抵不過你一條命,你起來,我帶你找他們討命去……


    一道尖銳的哭泣聲,仿佛從靈魂最深處湧出來,帶著撕裂之音,貫穿了整個隆冬。


    “少爺——”吳為眼睛紅紅的,想要開門進去,卻被楚衍抬手製止。


    他靠著牆,沉沉的閉上了眼睛,聲音沙啞的很:“讓他們呆一會兒。”


    楚衍抿緊唇,是楚修文做的嗎?


    “吳為,把門口視頻調出來,看能不能找到當初是誰把包裹送過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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