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


    陰鬼跟上小廝。


    小廝提著花燈,時不時的回首看著後方。


    *


    國師府邸書房。


    沈棠按照國師商禮自定規矩之言,行拜師禮。


    窗外墨晚天色,窗裏燭火清映。


    “再說一次,記住,每隔三日,醜時來學。”


    商禮微挑眼尾,漂亮狹長眼眸垂視著手裏的小盒。


    骨節似玉精致的修長五指,揭開小盒。


    盒子裏顯露著一支玉簪,似海棠花瓣。


    國師少年桃花眼溢出明顯的喜色。


    海棠玉簪看著和師父雕刻的一模一樣。


    思及這裏。


    國師商禮匆匆離開書房,單獨見著提前請來的人,那人鑒定著玉簪和商禮頭上戴著的玉簪,是否屬於出自同一人之手。


    沈棠翻看商禮剛剛留下的教學書籍。


    長睫微微低著,烏黑墨發貌美白皙的小姑娘,盯著書籍看一會,感覺這些字跡有些眼熟。


    良久。


    商禮得知海棠玉簪,的確出自一人之手。


    輕勾唇瓣,墨黑眼眸充滿欣喜笑意。


    倏地。


    商禮眉間一蹙。


    “不對,師父五年前離開,就算是轉世為人,也不可能轉世金釵之年,莫非,不是師父?


    可若不是,又怎麽會是同一人雕刻。”


    之前他想過,哪怕就是轉世,那也不是真正的師父,既然如此,他又何必糾結。


    曾經他也是這樣想的,今日為何糾結。


    思及這些。


    斂著沉悶鬱色的國師,想起師父曾經教學的時候那些事。


    國師濃顏黑色的長眸,閃爍玩味愉悅的笑意。


    “小沈棠不是師父,作為師父,偶爾欺負一下她,就像師父當初欺負我一樣。”


    商禮喃喃片刻。


    係緊絨絨大氅,長腿邁入蔓延銀裝素裹的雪地。


    袖口裏依舊藏著兩團雪絨絨小球,佩戴少年國師白皙腕骨。


    國師少年唇勾了勾,視線透過窗紙,見著燃著燭光的書房裏麵,隱隱顯露的小姑娘身影。


    半晌。


    小姑娘麵前出現麵粉和別的物品。


    一臉不解。


    “師父不是教我學預知之術嗎,派人送這些東西作甚,何況,這是書房又不是廚房。”


    說到這裏。


    小姑娘白淨的臉,被國師商禮抬起麵粉,抹在小姑娘臉上。


    沈棠抹掉側臉的麵粉,眼神暗幽幽。


    商禮微眯著漂亮眼睛。


    “做徒弟的,不能免費學師父的能力,應該付出報酬,今日的報酬是,做夠一百個糕點,如果你不會,我可以讓人教你。”


    商禮眼睛未再眯,語氣略帶惡劣。


    沈棠:“……”


    確定不是在耍她嗎?


    下一刻。


    沈棠水靈靈眸子微染幾分森森沉色。


    細白小手握緊麵粉。


    商禮微微彎腰,俯看明顯氣到的小姑娘。


    “小沈棠,我逗你的,邊做糕點邊學我教你的,預知之術不是直接學會,需要打好基礎,慢慢來,不要急。”


    “師父確定不是耍我?”


    說到這裏。


    沈棠捏了一把麵粉,雪白小手染著麵粉,小臉狐疑之色。


    商禮勾人慵懶的眼睛彌漫戲謔。


    “小沈棠猜一猜。”


    沈棠青澀稚嫩的漂亮金釵年齡的臉,麵無表情。


    “若是國師大人耍我,我也會想辦法耍國師大人。”


    國師聽著小沈棠語氣冷冰冰的,低笑一聲。


    “不耍你,開始吧。”


    半晌。


    沈棠又被國師指導教學。


    小姑娘抬起揉著麵團的瓷白小手,糊了國師一臉。


    國師白皙容貌染著濕糯的麵粉。


    “徒弟應該好好學習,不要報複師父,師父不過是說你比較笨而已,是事實,你不要拿麵粉糊師父。”


    沈棠感覺國師惡劣的很,狠狠按著麵團幾下,氣呼呼的。


    “你最聰明,全天下第一聰明就是你。”


    國師微微抬起挽著袖口,露著纏雪絨球球的手腕。


    手指修長,握住沈棠亂按的麵團。


    唇角一翹。


    “為師幼年成為國師,和徒弟你這種愚笨之人不一樣,當然是為師聰慧過人。”


    驀然。


    一道熟悉的陰鬼嗓音,響在門外。


    “沈棠,我剛剛聽到你們說,要做糕點,能不能讓我進來,我也想吃。”


    聞言。


    商禮側看一眼書房的門。


    目光似笑非笑。


    語氣溫和:“那就讓你進來。”


    陰鬼彎著眼睛,像含著光的眸笑嘻嘻。


    直到陰鬼被迫幫沈棠做糕點之後。


    陰鬼垂首,低聲說著:“早知道這樣,我就不要糕點了。”


    商禮記起陰鬼挨揍一事。


    唇齒藏著含著的小小蜜餞,腮幫子一鼓一鼓。


    舞象之年的國師大人,此刻頗有些小動物吞食物的畫麵。


    “徒弟為何能打到這位陰鬼,陰鬼是沒有法術?”


    沈棠咬了一口生著的麵團,眉心蹙了一下。


    “秘密,恕徒弟不能告訴師父。”


    國師身子微困。


    眼尾勾長,雙眸朦朧慵懶,睨了一眼陰鬼。


    良久。


    送到府邸廚房,蒸上糕點。


    專心聽著國師教授的預知之術基礎階段。


    沈棠覺得,這可能需要有天賦的人,才能學會。


    國師瞥見沈棠低落的小表情,微微勾唇:“是不是覺得,沒有天賦學不會,沒關係的,我教你的,不是像我這種有天賦的人,是沒天賦的人學習方法,和占卜之術差不多。”


    沈棠捂住神情更加落寞的小臉。


    國師又道:“放心,在我的教學之下,預測個小事,你還是可以做到的。”


    片刻。


    沈棠打起精神,繼續學習。


    【棠棠宿主,國師是天賦異稟,直接隨便捏捏手指就能預測未來看到幻象,宿主慢慢學,不要急,而且,宿主最重要的是幹掉女配~】


    耳畔響起修正係統短短的一番話。


    沈棠烏黑眼睛俯視著桌上的書。


    看著一個頭兩個大。


    “師父,為什麽你會掐指一算,還能直接看到未來?”


    問到這些。


    沈棠唇角微微一揚,眼神亮亮的。


    商禮深邃眼眸深處閃過一抹暗色,皎白長指微碰桌上的學習書籍。


    “為師機緣好天賦好,你還是需要慢慢學,如今,你連最基本的都不會。”


    沈棠耷拉著腦袋。


    “知道啦。”


    *


    時辰流淌,十二月中浣之三日。


    常茗被添加幾日懲罰期限。


    今日會懲罰結束。


    常夫人聽說派去查當年之事的那些人,大概這一二日會到丞相府,心情頗喜。


    須臾。


    常夫人側視老奴婢。


    “那位被罰去做最下等奴婢的老婦人,記得把她帶過來,對了,棠兒說今日出去玩,可帶夠銀兩?”


    老奴婢和藹麵善的臉,帶著笑意。


    微微行禮。


    “回夫人,沈姑娘帶夠了,夫人待沈姑娘真好,允許沈姑娘出玩二日。”


    常夫人目光含笑溫和,腦海閃過二女兒曾經的身影。


    “她若真是糖糖的三妹妹,我定不會虧待她一絲一毫。”


    *


    府外,樂湘閣。


    俯視底下一樓,身著古風衣裳的客人們。


    沈棠勾著唇角,微撐下巴,垂眸盯緊癡傻亂跑的六皇子。


    倏然。


    一些刺客明目張膽的從四處飛出,紛紛刺殺六皇子。


    保護六皇子的那些皇宮之人,喬莊普通百姓模樣,見到刺客出手,立刻現身。


    六皇子慌亂跑著,地麵上染著刺客的血跡。


    刺客偏多,又出現幾波人。


    雅間裏麵。


    沈棠品嚐一口香香的烤鴨腿,瞧著那些刺客終於成功對六皇子出手。


    六皇子身上的玉佩乍現金色光芒。


    下一刹。


    刺客們瞬息跪坐在地,無法再出手。


    六皇子呆呆的看著眼前一切。


    逃竄的客人們早就離開樂湘閣一樓。


    六皇子抓緊玉佩,眼神逐漸似放光。


    “六六福大命大,活下來了。”


    說到這裏。


    六皇子高興的拍拍手。


    玉佩驀然落在地麵,摔碎染著裂痕。


    六皇子哭腔哽咽的自言自語,跑出酒樓。


    半個時辰。


    沈棠瞧見閻朝忌和一人,從雅間二樓的一扇門裏現身離開。


    未久。


    透過門縫,小姑娘盯著閻朝忌又歸雅間。


    那位和閻朝忌手下說話,身穿破布爛衫的男人,跟著閻朝忌的人,踏入雅間裏麵。


    一柱香時過。


    男人被踢出雅間,緊緊關著大門。


    頭發染著茶水味道,身形狼狽的男人,看了一眼雅間的門,輕聲呸了一下,眼神慫慫又有些不悅。


    低聲嘀咕:“什麽人啊,讓我替你做事,還羞辱我一番,真是欺人太甚。”


    說到這些。


    男人拍了拍身上,站起身。


    沈棠蔥白小手抬起幕籬。


    穩穩戴上。


    身著華貴穠麗的襖裙,遮住麵容的小姑娘,似乎不經意跟上男人。


    半晌。


    樂湘閣酒樓外麵。


    男人本想買個小酒喝喝,


    脖頸霎時劃過一道淺淺的血跡。


    男人驚慌失色,側頭看向遮容的姑娘。


    “你是誰,你要做,”


    下一句沒有說下。


    沈棠手裏的劍,換個方向,狠狠插在男人身後的牆上。


    隔著一道布的手,緊緊捂住男人的唇。


    死死掐住男人的脖子。


    微微放鬆力度,拉進深處的小巷子。


    布上染著軟暈藥,可以讓男人暫時無法擁有力氣,等待一段時間,身體藥效自然消除。


    四周別無第三人。


    當然,陰鬼並不算活人。


    沈棠刻意壓低的聲音,響在男人耳旁。


    男人吞下沈棠強行塞進去的毒藥,驚恐慌色。


    片刻。


    男人癱坐地麵,身形顫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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