點一縷清香,燃上九霄煙;誦一語佛音,弘法大梵行。


    是誰?在掃落下的葉;是誰?在掃心中的塵。


    捫心叩問,佛?佛在哪裏?在寺廟?在人間?在足下?或在心?


    不知,不解,不停歇。


    “唰……唰……”


    清幽的路,傳來清掃的音。


    比丘短發修行,掃了諸多塵,風吹又落葉,似無休無止,反反複複。比丘不急不徐,無波無瀾,沿路而掃,沿階而掃。


    有沙彌來,道:“輝師兄,你今天就要離開了嗎?”


    輝笑道:“我為尋佛而來,但聞佛音,但見佛跡,卻不見佛。”


    “我們這裏是佛門聖地,這裏都沒有佛,哪裏有呢?”


    “我不知,我正在找。”


    “我跟你一起掃,說不定掃著、掃著,就見佛了呢,哈哈。”


    “哈,我看你是在偷懶,不想念佛、誦佛,你掃那邊。”


    一階一階上,至頂端,見佛鍾空懸,散發古樸佛蘊。細聽,隱聞佛音喃喃;細看,隱見佛相虛虛。


    輝叩佛撞鍾,一響一梵音,一響一智慧。聽得他道:“菩提生佛,緣法如來。”


    沙彌聽鍾聲,聞佛語,隱有得,而不得,懵懵懂懂。


    阿迦尊者走來,念一聲阿彌陀佛,靜靜等候,至鍾聲停,沙彌、比丘見他微微禮拜。他道:“輝,靈隱寺半月,可有得?可有悟?”


    輝回道:“誦佛念經,持戒修行。修平常心,祈眾生願。”


    阿迦尊者聞言,沉默片刻,道:“昔日,恩師釋迦拈花一笑,吾始見佛,方知佛是佛,吾是吾。吾欲成佛,而生千百魔障。吾問釋迦如何成佛,釋迦微笑不語。”


    “如何成佛?”


    阿迦尊者搖搖頭,陷入業障的佛者,已看不清成佛的路。他又道:“你可願做吾弟子,稱吾一聲師尊?”


    輝稍有遲疑,拜道:“師尊。”


    “好,哈哈。吾有三世佛經半數,現傳於你,細細參詳,可悟過去、現在、未來。又有渡生斬罪法門一部,助你行走世間,佛渡蒼生。去吧,去走你的路。”


    “多謝師尊恩賜,請。”


    輝一一收下,再拜謝,出了靈隱寺,隨意行走。見戰亂,見祥和,見眾生相,見塵世苦,漸有悟,於心底沉積。


    又三年,或是緣法,或是冥冥指引,竟來到西煌界線,阿苦尊者道場。輝入了破敗山門,見一僧者,參悟佛經。


    僧者點燈照大千,笑道:“佛友東來,蔽寺苦寒,怠慢了。”


    輝道:“但持平常心,不著內外相,佛友客氣。我觀寺中佛卷繁多,可否允我參悟?”


    “無妨,請。”


    “多謝。”


    ……


    靈隱寺。


    見輝離去,阿迦尊者道:“玉,半月跟隨輝,你可有收獲?”


    小沙彌玉繞繞頭,道:“掃地念經,參禪撞鍾,無有差別。”


    “不同的人,做同樣的事,有不同的結果與感悟。輝有大智慧,大悟性,大際遇,大毅力,當有大未來。你有慧根,日後自會明白,去吧。”


    “是。”


    小沙彌拖著掃帚,下了台階去。


    阿迦尊者撞鍾,一響一曇華,一響一刹那。聽得他道:“如來成佛,往生極樂。吾之成佛路啊……”


    又一日,忽有僧者來報,道:“尊者,明覺禪師負傷前來,儒門代儒子華攜門人前來拜寺,皆在大光明殿。”


    “嗯……代儒子華!”


    阿迦尊者至大光明殿,明覺禪師拜道:“尊者,有大日如來法相滅吾廣覺禪林寺,及諸多佛門寺廟,佛界動蕩,請尊者出麵,平定佛劫。詳情聽說……”


    明覺禪師一一道來。


    阿迦尊者道:“吾已知曉,不知儒門今日前來,是為何事?”


    子華道:“佛門浩劫,累及吾儒門子弟,特前來討個說法。”


    “嗯……未知聖儒子幹何在?”


    “諸神之巔會議後,回返途中,師兄遭遇強人襲擊,下落不明,現正在尋找。”


    阿迦尊者聞言沉思,他預料佛門浩劫,本欲借聖儒之力,現在卻…


    他歎道:“聖儒素有城府謀略,怎會?哎,現今苦境劫禍不斷,子華先生,因佛門之過,牽連儒門,抱歉了。”


    子華道:“冤有頭債有主,尊者無須抱歉,懲治罪魁才是首要,不知那大日如來法相,究竟是何人來曆?”


    阿迦尊者又是沉默良久,念了聲佛號,方道:


    “昔日,恩師釋迦於南海弘法,有小僧前來聆聽,佛根深植。釋迦大喜,收於身旁,作一記名弟子。


    又過七年,小僧佛性見長,質疑釋迦之法,言其佛法渺渺,觸之如浮雲。遂離去,開辟南海珈珈山一脈,自稱三世佛正·隱世願如。


    佛之魔業提浴血出世,吾暗中查探,應也與他有關。”


    就在眾人聞隱秘,心中暗驚之際,忽見血紅遍布雲海,彌天佛光西來,梵音響徹天地,大日如來法駕降世,菩薩、羅漢騰雲其後。


    滔滔威勢,震撼在場眾人。


    如來染血色,天地造殺劫,聽得他道:“南無極樂世界,西天如來法駕在此,爾等還不跪拜!”


    隨即,便見如來捏佛指,血色佛光普降,直落靈隱寺,欲渡一切生,欲渡萬千怨。


    起手放大招。


    阿迦尊者眼眸微開,雙手一合,真元急運,再現佛門尊者實力,喝道:“如來法:佛光初現。”


    霎時,另見一道如來法相,璀璨耀世,金光熠熠,浮現阿迦尊者身後,盤坐微笑,舌燦蓮花,正是:如來始悟佛法,佛光初現人世。


    瞬間,一者正,一者邪,隔空相對。如來佛光一戰血色佛光,交接、相衝,是比拚各自佛法經義,是比拚各自修為境界。


    血色佛光雖稍落下風,一時間,亦難分高下。


    見此,阿迦尊者又捏指虛彈。


    刹那。


    “當……”


    忽聞佛鍾清脆響,蕩起滌淨梵音,隨音波散開,遇血色佛光,滌淨血光;遇血色如來法相,法相雙眼血色退去,意識須臾清明,不過刹那,血色再度湧上雙眼,崢嶸可怖。


    血光滌淨,血色如來頓時不敵,遭佛光侵襲,法駕重創,片片皸裂破碎,終現出真身咯。


    彌天血色中,一道人影漸漸浮現,漸漸清晰。


    血紅的袈,嵌著黑色的邊;修長的指,撥弄渾圓的珠;覆麵的裟,遮了銳利的眼。


    隻見他嘴帶笑,溫柔,祥和,深入…人心。


    於空降落,聽得他念道:


    “一願隱世不憎,二願廣世不征,三願救世不症,三願皆非,匡佛淨世。”


    念定,人立屋簷上,佛珠翻輝,誦一聲:


    “南無極樂,諸佛善哉。”


    隱世願如,隱世願如,開辟南海珈珈山一脈,位列三世佛,廣世鴻如、救世淨如之首,三世佛正·隱世願如,終現世人前。


    麾下菩薩、羅漢,齊齊拜道:“三世佛正,三世佛正……”


    阿迦尊者上前來,歎道:“果然是你,蚍蜉子,可歎,數甲子前一別,再見已是這番境地。佛海無邊,望你回頭是岸。”


    隱世願如笑道:“吾立佛海中央,前進回頭皆是岸。尊者,今日靈隱寺當滅,吾予你生路,帶著門人弟子,下山去吧。”


    “佛門聖地,釋迦道場,焉榮你放肆。吾身立處,憑你不夠,不過徒增笑話。”


    “哈,蚍蜉撼佛門,而今何人敢笑呢?”


    話音一落,忽聞一聲淒天慘嚎,血灑佛門清聖地。


    阿迦尊者回身一掌,拍飛明覺禪師,禪師吐血,身法迅速挪移,立隱世願如身後。


    一掌印在後心,雖有釋迦佛法護體,阿迦尊者仍感五髒皆傷,氣息一時萎靡,神色不敢置信。


    “禪師,你……”


    突來驚變,竟是明覺禪師偷襲阿迦尊者,一擊得手,瞬間遭創。


    眾靈隱寺僧眾忙上前,護住阿迦尊者,喝道:“保護尊者。”


    “儒門是跟明覺一起來的。”


    “防備儒門。”


    一時間,阿迦尊者、代儒子華、隱世願如,三方分立,各自戒備,氣氛陡然倏變。


    代儒子華驚訝不已,愕然道:“好友,背棄求佛初心,你糊塗啊。”


    明覺禪師長歎道:“吾參禪大半生,卻不抵釋迦一語定佛位,定了須彌未來佛,位列吾等所有人之上。吾心有不平,心有怨起,陷入魔障,掙脫不得。敢問尊者,吾該如何?”


    阿迦尊者默默無語,良久方道:“貪嗔癡,怨憎會,愛別離,皆是修行。”


    “修行?皆是修行?哈哈哈……原來尊者你,也犯了求不得之苦啊,哈哈哈。”


    求不得,求不得,苦苦尋求不可得!阿迦尊者無言以對,那一顆參佛數甲子,而練就的滅渡佛心,不由一顫。


    就在此時,隱世願如捏佛指,血色佛光籠罩整座靈隱寺,道:“省去口舌吧,吾已不耐。今日,靈隱寺滅,僧眾登極樂。至於爾等儒門,吾可網開一麵。”


    代儒子華輕拋德劍拄地,一夫當關道:“三教同氣連枝,豈容邪魔當道。今日,儒門護佛門,德劍-斬邪孽。”


    麾下眾儒齊上前,暗運真元應戰。


    “生存不易,可悲可歎,同登極樂、同墜無間吧。”


    話至此,不待言。隱世願如、代儒子華隔空一照眼,身若迅雷,磅礴一掌。


    “砰……”


    ……


    與此同時,靈隱寺外圍,另有數方勢力觀戰,各有心思流轉。


    這時,雲海現祥瑞,翻湧出白蓮,一道清聖身影,騰雲降世,聽得他念道:


    “紛紛濁世意難平,蓮華一氣,抒懷大雅共曲。


    蕩蕩魔氛路難行,三教一掌,劈掃清淨大定。”


    聲定,人落一座峰尖上,又見他拂塵一揮,聲傳四方,笑道:


    “哈,劣者有禮,敢問諸位道友在此觀戰,是欲螳螂捕蟬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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