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國師麵色一苦,道:“小道不知道了……”


    “不知道?”


    “當真不知道了,也無人知道。國師雖做了我們的觀主,也在觀中收了些徒弟,但平日裏他多是自行閉關,也沒人知曉他在做些什麽。


    “後來他說國王不仁,上天命他取而代之,就讓小道來替他做了這國師的位置,自己去王宮當了國王……”


    原來,那國師並不是這裏原本的觀主,這三清觀在他來本缽國之前就存在了,當然那時候還隻是個普通道觀,地位沒有現在這麽高,也沒有現在這麽多的道士。


    假國師便是那時候就在這觀中的人,可以說是目前觀中資曆最老的一個。


    後來國王要為國師建一座道觀,國師口稱不要鋪張浪費,轉頭就選擇了這家道觀,成了這裏的觀主。


    當時本缽國各地幹旱少雨,國師登天祈雨,後來豐收三年,於是各地許多道士慕名而來,投入門下,再加上國王做主,把道觀擴建,漸漸就成了現在的樣子。


    而國師雖然收了幾個弟子,像是外麵掃地當中領頭的那個,還有賊眉鼠眼的那個,都是他的弟子,但實際上就屬於記名弟子的性質,平常根本不管教。


    反倒是這些弟子,本來和其他人一般,但是借著這個身份在觀中耀武揚威,如今除了這假國師,他們已經把持了這三清觀裏外的一應大小事務。


    也正是為了將一切麻煩隔絕在外,才會專門安排一個人在外麵假做打掃,盯著門外的情況。


    至於假國師,一者是他確實與國師長得很像,二則是因為他雖然有些功夫,但人太懦弱,才被脅迫從了那些人。


    施梓又問道:“那真國王,去了何處,被他殺了,還是囚禁了起來?”


    “這個,小道也不知道,王宮的事情都是國師自己一人操辦,根本無需我等……”


    施梓思忖片刻,便道:“你們助紂為虐,該當受罰,不過那國師才是首惡。貧道就給你個機會,先去王宮將那國師捉了來,你就在此時間,把這觀中上下清理一遍,但有胡作非為者,皆捉了起來。


    “到時候,貧道再來慢慢公審。若你做好了這事,貧道可以暫且饒你一命,否則,就第一個要你的性命。”


    說完,施梓冷冽一笑,並非玩笑。


    也是因為他在這假國師身上,並未發現有什麽異常的氣息。


    而反過頭來,在其他一些道士身上,都能發現隱隱地血腥氣,這自然不是他們自己的血氣,而是別人的。


    至於怎麽來的,不言自明。


    這人嘛,都是比較出來的,這假國師又強又慫,想來平常也是被國師的那些弟子聯合欺壓的份兒,那給他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讓他去跟觀中那些弟子狗咬狗,施梓也能省些力氣。


    要是他一個不小心被反殺了,那就是他的命不好。


    若不然就是真放過他又如何?


    “是,小道知道了。”


    不管他是真知道了,還是假知道,施梓都不再去管他,問了下王宮方向之後,身形一揚,轉頭就往那兒掠去。


    不大一會兒就已經來到了王宮上方,神識一掃,就大致清楚了情況。


    其實也不需要刻意去找了,在他神識掃蕩的時候,那國師、現在應該叫國王,已經察覺到了,並且還主動元神出竅,上來一看,發現不認得,才皺眉問道:“你是何人?”


    “拿你之人!”施梓話音一落,已經欺身上前,直接一掌拍落了他。


    假國王被他倉促而起嚇到了,一時間反應沒過來,然後元神就被他一掌拍落回了體內,但也因此驚惶不定,身神分離,好一會兒才重新契合在一起。


    這時候施梓卻已經降落下來,就在這王宮寢殿裏,看著龍帳中的假國王。


    他並沒有叫人,顯然也是意識到,這時候叫人也無用,隻是滿臉苦澀道:“我早該想到的,早該想到有今日的……”


    施梓淡淡道:“既然早該想到,為何還要做?”


    假國王說不出話來,誰還沒有點僥幸心理呢。


    “那國王呢,現在在哪裏?”


    假國王苦笑道:“若我說,是被我現出原形直接嚇死的,你信是不信?”


    施梓一愣,沒想到是這樣的結果,說是這妖怪的錯吧,但他估計也很冤枉,便有些好奇道:“你變回原形,讓貧道看看。”


    假國王無奈,但還是依言化作了原型。


    當然,隻是麵部現了原形,身體還是人的身體。


    施梓打量了一番,麵色雖然不變,心裏卻感歎那國王死得不冤,因為這妖怪的麵相不止醜陋凶惡,還帶著一股煞氣。


    人形的時候看不出,但一變回原形,尤其是那合不攏的嘴巴裏,現出一排鋸形的尖刺,其中更有煞氣侵襲而出,一般凡人哪裏受得了這個,沒有當場神形俱散都算好的。


    當然,這對施梓無效,這妖怪自己也知道,所以他不是有意要散發,而是控製不住,也能證明先前對那國王的確不是故意的。


    “你到底是何妖怪?”


    “小妖本不是妖怪,原本隻是本缽國南麵的一個獵戶,後來被那盤絲洞的蜘蛛精捉了去,被她們日夜折磨,幾乎耗盡元氣。後來好不容易趁著她們都不在,趁機逃了出來。


    “但回到家中,才發現自己身上變了樣。有一夜我發了狂,將我那妻兒都咬死了,自覺無顏麵對父母,更不敢留在村裏,便一路北上,逃到了這裏來。


    “本來隻是想要尋一處荒僻之所落腳,卻沒想到自己好像突然有了些法術。而且,也不再發狂想要亂咬人了。後來我假扮做道士,沿途幫人捉鬼除害,一直到國都,恰逢國王張榜求雨。


    “小妖想著試一試,也不虧什麽,哪想到登台求雨居然成功了,而後便成了這本缽國的國師……”


    施梓頓感意外,沒想到他的經曆這麽曲折離奇。


    當然,對於故事的真實性,施梓還是持保留態度,麵無表情的問道:“這麽說,你是在離開的路上,突然發現自己有了修為甚至還會法術了?”


    “不錯,”這妖怪點了點頭,又苦著一張醜臉——嗯,更醜了,說道:“成了國師後,小妖擔心自己被人揭穿,便每日深居簡出,都在觀中。


    “後來有一日,國王讓我進宮覲見,說是有事要問,小妖也不知怎麽回事,那日頭皮瘙癢,按捺不住,便在宮中水池邊掬水洗了一洗,卻不巧國王剛好進來,我又剛好現了原形,於是就……”


    哦?


    這麽說,這世上竟然還有變異這回事兒。


    而且這種蜘蛛頭怪人的造型,施梓現在是怎麽看怎麽覺得像是一個路過的假……


    施梓對他到底是怎麽變成這樣的,也好奇起來,問道:“你當真不知道,你這身上變化是怎麽回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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