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也是李靖第一次遇上江湖中的先天宗師,年青時的那一次江湖之行,他隻是遠遠看了看。


    被眾人稱為朵姐的女子,雖然背上負著雙劍,其實氣勢倒不如何迫人,甚至比起李靖在華山遇到的那些年青一代的高手都大有不如。


    但李靖還是能清楚感覺到這女子體內緩緩流動的那縷氣機,跟普通的江湖內勁高手已經有了截然不同,隱隱間有了一絲他們練氣士的靈力的味道。


    當然,這種進化後的內勁,不管從任何方麵來說,還不能跟真正的靈力相較,但畢竟算是半隻腳踏進了修行者的門檻。


    果然,人族這種自創的武技修到最高深處,殊途同歸,同樣能踏上成仙之道,李靖倒是生出了一絲期待。


    “你們是什麽人,怎麽會落水的。”


    此時隻見那女子視線在李靖父子倆身上掃過,在李靖的臉上稍稍停留了一下後,隨意地問道。


    “在下李靖,這是我的兒子李金吒,我們父子兩人……呃,乃是漂泊江湖的說書賣唱之人,本欲前往龍門鎮,因貪趕路程錯過宿頭,夜間行路不慎失足落入河中,幸有貴船之上大哥們搭救,在下不勝感激。”


    李靖也隨口編了個理由身份。


    金吒在邊上迅速瞥了他一眼。


    說書賣唱人?你就不能編個靠譜點的身份?


    那女子聞言點了點頭,也沒怎麽將這事放在心上,轉頭交待那幾名水手,既然人已經救上來了,那就讓這對父子暫時留在船上,等過兩天到了龍門再讓他們下船吧。


    “不過,這幾天他們的船費還是要交一下的。”


    最後,那女子說了這麽一句。


    李靖怔了怔。


    “哦,在下的盤纏落水時全掉在河裏了,不知能否通融一下,等到了龍門鎮在下再想辦法還上。”


    李靖小心翼翼地問了一句,心中很是後悔剛才編造的身份。


    他身上其實有錢,整整三枚金葉子,當初鄭倫離開的時候,給他留了一箱金銀財物,這次出來時李靖帶了幾枚金葉子,以備不時之需。


    但誰叫他剛才編了個江湖賣唱人的身份呢!一個賣唱的,總不可能掏出金葉子來付船費吧!


    “唔,這樣啊……”


    女子皺了皺眉,接著給了李靖一個建議。


    “你可以在船上賣唱啊,我船上的客人都還是很大方的,賺的錢除了付船費之外,我收三成,其餘的都歸你自己,如何?”


    李靖目瞪口呆地看著這女子。


    你可是先天宗師啊!要不要這麽錙銖必較!


    女子倒是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道:


    “怎麽,還有問題嗎?”


    身後的金吒輕輕扯了一下李靖的衣服,然後又望了一眼船外,李靖明白他的意思:


    跳船吧,別磨蹭了。


    李靖微微搖了下頭,接著對那女子道:


    “……那個……在下賣唱所用之琴具物事,也都掉在河中了。”


    “小海,你去給他找張琴,嗯,租金另算。”


    丟下這麽一句話之後,女子飄然而去。


    ……


    幫忙安置李靖父子倆的,是一個叫阿海的青年,在帶他們去往艙房的路上,阿海向他們介紹了這艘巨船的情況。


    這艘名為天鯤號的巨型商船,乃是屬於千水社。


    “我們千水社你們應該知道吧!江湖八幫九派十會中的這個!”


    阿海翹了翹自己的大拇指,自豪地說道:


    “天下隻要要河流的地方,必然會有我們千水社的帆影,而我們的大龍頭剛才你們也見過了,朵朵姐。”


    “你們別看她是個女子,很好說話的樣子,朵朵姐可是一位先天宗師呢,你們知道先天宗師是什麽人吧?”


    李靖連忙點了點頭,心裏嘀咕了一句,倒是看不出哪裏很好說話了……


    “要不是朵朵姐發過誓,這輩子都不會上岸,所以參加不了那什麽華山論劍,否則江湖五絕宗師必然有我們朵朵姐的一席之地!”


    阿海自顧自說著,話癆程度和劉大有倒是有的一拚。


    於是,對於千水社,以及那個叫做朵朵的女子宗師,李靖很快就有了大概的了解。


    江湖上的勢力,大致可以分為三種:一種是像紫霜家族這樣以血緣為紐帶的家族勢力,一種是像玄天劍宗這樣以武技傳承為核心的門派勢力,還有一種就是把持某種行業的幫會勢力。


    千水社,就是一個做水運生意的幫會,而全名叫做符朵朵的千水社大龍頭,在江湖上是一個極有傳奇色彩的女子,十六歲的時候就從父親手中接過了龍頭之位,那時候的千水社,還隻是一個偏居東海一隅的小幫會,符朵朵用了二十年的時間,將就千水社變成了如今江湖中最大的水運幫會。


    在阿海的口中,他們的朵姐,人又漂亮又有本事,而且做為先天宗師,平常一點架子都沒有,對幫中的兄弟姐妹都當親人一樣之類雲雲,至於這女子在江湖上做起生意來六親不認,吃人不吐骨頭的女財迷稱號,他卻是隻字未提。


    阿海最後將李靖父子帶到最底層甲板的一個狹小的艙房內,裏麵隻有一張小床,李靖父子兩人想轉個身都困難,不過倒算是幹淨。


    “這是我們船上最便宜的房間了,盛惠一天一兩白銀。”


    阿海笑嘻嘻地說道,見錢眼開的模樣倒有幾分他們女龍頭的神韻。


    “等會我會給你們去找把琴來,晚上三樓宴廳客人會很多,到時候你們可以去看看有沒有生意,嗬嗬,這是朵姐訂下的規矩,咱們船上不養閑人!”


    說完之後,阿海就先離開了,艙房中隻剩下父子兩人。


    金吒盯著他的父親。


    “爹。”


    “怎麽了?”


    “你不會真的要去賣唱吧。”


    “不是我,是我們!”


    “爹,你會唱什麽呀!”


    金吒露出哭笑不得的神情,難怪離家是娘親要自己看好爹,果然,自己的爹爹在離開家之後,就像變了個人一樣,越來越不正經了!


    李靖倒是一副躍躍欲試的模樣。


    “別瞧不起你爹,這活計你爹以前也不是沒幹過。”


    “咦?”


    “當年你爹離開昆侖的時候,你爹的師尊可沒給我什麽金銀錢財,你爹一步一步從昆侖走到朝歌,路費可都是自己賺的,幫人喂過馬,到酒肆裏洗過盤子,給人當過保鏢,嗯,賣唱也賣過幾個月,其實蠻好賺的。”


    “一路賺錢一路遊曆,吃住不必太好,才能真正靜下心來欣賞路上的風景,這叫做窮遊你知不知道,人這一輩子啊,趁著年青的時候,一定要有一次窮遊的經曆,人生才會完整,哦,這句話是你爹的一個好朋友說的,這次上昆侖,爹爹也會帶你去見一下那位伯伯。”


    說話間,艙門敲響,卻是阿海返回送了一具七弦琴過來,然後再次離開了。


    在金吒驚詫的目光中,李靖熟練地調試了一下琴弦,試了試音,接著將七弦琴背在身後,笑咪咪地對兒子說道:


    “讓我們開始窮遊的旅程吧!”


    出了艙房,上了三層甲板,按照阿海剛才的指點,李靖和金吒來到了一個頗為寬大的艙廳之前,隻是在進門之前,李靖眉毛微微一揚,突然停下腳步,伸指在金吒的背上飛速畫了幾下。


    指間有淡淡清光亮起,光華凝而為符,倏忽間沒入金吒的體內。


    “怎麽了?”


    金吒奇怪地問道。


    “龜藏符,讓人難以探查你身上的靈力波動,嗬嗬,沒想到裏麵竟然有個同道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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