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靖沒有跟鄭倫吹牛,三日之後,冀州城的城門轟然洞開了。


    在李靖精細嚴謹到極致的禦兵之術下,經過三日的消耗戰,城牆上的防守已經漏洞百出,人影寥寥,然後早已看得手癢的郭宸,帶著一千烏鴉兵,有如出柙猛虎般衝上城頭,勢如破竹地攻進城內,打開了城門,然後鄭倫的大軍魚貫而入,大局已定。


    其實第二日的時候,隻要咬咬牙,就能夠拿下冀州城了,但李靖卻勸住了心急難耐的鄭倫,然後又多花了一天的時間,硬生生地將城上守軍的戰意鬥誌耗得消磨殆盡,能夠少花一點代價,就少花一點吧。


    這不是仁慈,依然還是一種計算,用最小的代價,換取最大的成果,這是他的用兵風格。


    不過在幫鄭倫攻下冀州城後,李靖卻並沒有入城,而是直接在城外就跟鄭倫辭別了。


    “那蘇家父子你準備怎麽處理?”


    離開之前,李靖問了一句。


    “還能如何,供著唄!”


    鄭倫無奈地說道。


    確實,蘇家父子是不能殺的,當初蘇妲己給他的命令,也隻是要架空蘇家父子而已,可沒說過要他殺了自己的父親和兄長。


    “怎麽,真的不想進城?”


    然後鄭倫問李靖道。


    “不進去了,進了城可能就好幾天走不了,我想早點趕到陳塘關!”


    李靖搖了搖頭道。


    “那行!”


    鄭倫爽快地說道,他也明白李靖急著去陳塘關的原因,就在冀州城下大戰進行地如火如荼的時候,東魯那邊東伯候之子薑文煥已經昭告天下,繼任東伯候之位,誓言要殺進朝歌,為父姐報仇,恐怕不日就要出兵。


    “冀州離陳塘關不遠,師弟你若是有什麽事要為兄幫忙,隻要一紙書信,為兄會立刻帶人過去。”


    “謝過師兄!”


    兩人就在冀州城外道別,隻是當他轉身準備離開的時候,鄭倫卻又突然出聲喚住了他,說了一句有些奇怪的話。


    “昆侖山上的那個老家夥啊,終歸隻有我們兩個徒弟!”


    李靖沉默了一下,接著笑了起來,堅定地看著鄭倫道:


    “是的!”


    鄭倫也笑了起來,那張醜臉上的笑容無比真摯,李靖第一次看到他笑的這麽沒有半點浮誇之意。


    然後鄭倫張開了雙臂。


    李靖回身走過去和他狠狠地擁抱了一下。


    兩人都看明白了對方笑容中的深意。


    雖然心性不同,但以後必將風雨同舟!


    為了昆侖山上的那個老道人!


    ……


    李靖一行人繼續上路,而自冀州城至陳塘關,隻需七八天就能趕到了。


    而這其間,有一件頗有意思的事情。


    那就是那個名叫張滿心的老道還有美豔女修冉初彤,到現在為止,都一直跟隨在他們的隊伍中,絲毫沒有離開的意思。


    當初在北邙山中,雙方隻是約定,李靖帶他們走出北邙山,他們在山中必須聽李靖命行事。


    隻是出了山之後,兩名野修沒有馬上告辭,一路跟著來到了冀州城下,本來李靖以為這兩人是要到冀州城落腳。


    沒想到冀州大戰之後,這兩人還是跟在他們的隊伍中,女修冉初彤每日依然盡心服侍著殷素知和木吒母子倆,老道張滿心則一天到晚跑前跑後為隊伍探路。


    李靖終於看出點意思來了。


    這兩名野修是想投效到他的麾下呢!


    其實這事也不算難理解,像這種根底淺薄的野修,自知大道無望,依附強者,賺取一份紅塵富貴,倒也是一種不錯的選擇。


    明白了他們的心思之後,李靖自然也不會把人家往外推,再怎麽說也是一個心照境,一個靈湧境的練氣士,放在一州一成之地,對於許多中小諸侯來說,那可是都要奉為座上賓,傾心結納的大人物。


    此去陳塘關,本就是用人之際,這兩人倒是可以幫不少忙。


    如此又趕了兩日的路,來到了白石山下,冀州之地多平原,這白石山算是冀州少有的高峰,以山上多白石而得名,此處已是冀州的邊緣之地,人煙罕至,一路行來除了他們這支隊伍,竟是從沒遇見過其他人,而這一日來到白石山下,卻遠遠望見前方有一座依山而建的小城。


    李靖拉住了馬韁,看著前方那座小城,口中發出一聲輕咦。


    因為作為知兵之人,大殷的疆域圖對他來說可謂是爛熟於心,特別是這次來陳塘關上任,對於陳塘關周邊的城池關隘,他在朝歌時更是去兵部專門找了許多典冊地圖,花了不少功夫研摩過一番。


    隻是在印象中,這裏好像並沒有什麽城池?


    “不知將軍因何事驚訝?“


    旁邊的老道張滿心連忙問道。


    李靖搖了搖頭,說了句無事,自己記是不會記差的,但看前方那座小城,方圓不過兩三餘裏,又是處於此等荒僻之地,或許兵部的那些地圖上沒有記載而已。


    此時身後的馬車也停了下來,殷素知從馬車中探出頭來,問李靖能不能在此地休駐半日,她和冉初彤想去前方那城中買些女子日常用的物事。


    而且自當初離開恩州城後,自北邙山開始,一路日夜兼程,連冀州城都沒有進,一直呆在馬車中也有些氣悶,殷素知也想下車去城中散散心。


    媳婦大人有命,自然天大的事情都要先放一旁。


    李靖當即讓郭宸率領三百甲士在城外紮營,自己則帶著殷素知,木吒,還有張滿心,冉初彤幾人朝那座小城而去。


    來到小城之前,隻見這城池連城牆都沒有,有一條小河繞城而過,河上有一座木橋,可容五馬並馳而過,隻是橋上卻並無人跡,這城外竟然連守衛都沒有一個。


    過了橋,橋畔有一塊巨石,巨石上刻著“協治城”三個大字。


    看到這幾個字時,李靖再度輕咦了一聲。


    “將軍,可是這城有何奇怪之處。”


    老道張滿心又連忙湊趣地問道。


    李靖沉吟了一下,指了指巨石上那幾個字道:


    “協治二字,乃是上古洪荒時代,先天生靈用以表示天幹地支的稱謂,這兩個字的意思是日中則昃,陽向幽也,代表的乃是十二地支中的未。”


    “此城居然會以這兩個字為名,卻不知是何人所起!”


    “將軍真是學究天人,淵博如海。”


    老道張滿心一臉景仰地望著李靖讚道。


    李靖淡淡一笑,


    嗯,將這老道留在身邊倒是沒留錯。


    一行人進了這名字頗為奇怪的小城中,進了城之後,發現城外雖然看去空蕩蕩的,但是城裏卻頗為熱鬧,街上人來人往,熙熙攘攘。


    殷素知和冉初彤兩人自去街上采買所需之物,剛才李靖已經看過,這街上往來的都是一些凡人,殷素知有冉初彤這靈湧境的練氣士跟在身邊,倒也不會有什麽危險。


    李靖則帶著木吒和老道張滿心在城中閑逛了一會,發現此城和尋常城鎮也沒有什麽區別,唯一有點奇怪的是,就是當他在街上找人想問一下這座城的一些情況,比如城主是誰,又是何年所建的時候,那些路人都隻是古怪地看了他一眼,卻沒人跟他說話。


    或許是此處很少有外人來吧!


    李靖如此想著,卻也沒有太過在意。


    而不久之後,殷素知和冉初彤兩人已經采買好她們所需之物,一行人相攜往城外走去。


    到了城外,已是日暮時分,城外小河的河麵上,飄起了淡淡的薄霧,那座木橋在霧中看去有些虛無難明。


    李靖當先走過那塊巨石,踏上木橋,來到了河對岸。


    下橋的一刻,李抬頭望去,隻見身前有一塊巨石,石上刻著“協治城”三個大字。


    李靖瞬間寒毛直豎,有大驚怖自心中湧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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