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然一聲巨響。


    病毒的棋盤砸在了燃燈道人的乾坤尺之上。


    不久之前,病毒就是用這張棋盤,擋住了趙公明的二十四顆定海珠的攻擊,就算是定海珠,也不能損傷這張棋盤半分。


    當然,當時病毒也是被定海珠鎮壓地死死地,所以他的棋盤應該還是比不上趙公明的定海珠,不過對付燃燈道人的乾坤尺,卻是綽綽有餘了。


    所以一聲巨響之後,乾坤遠遠地飛了出氣,渾身靈光盡失。


    隻是這個時候,燃燈道人已經來到了病毒的身前,閃電般一掌朝病毒的胸口按來。


    抬掌之間,滿是決絕的意味。


    剛才稍一交手,燃燈道人就已經清楚。


    此獠能殺不可擒。


    病毒笑了笑,同時抬掌,與燃燈道人雙掌相印。


    下一刻,燃燈道人感受到了一種奇異的力量,很新奇很詭異,但也沒有什麽邪惡的地方,隻不過是和這方天地的力量完全不同而已。


    最特別的地方,是這種力量仿佛有自己的生命一般,自己和那域外天魔的手掌剛一相交,那些力量就爭先恐後地往自己體內鑽來,比這方天地練氣士的靈力更加靈動活躍。


    燃燈道人是大羅金仙,眼光見識都是這方天地間除了聖人之外最強的那一批人,雖然是第一次接觸這種力量,就立馬明悟了這種力量的很多特性,這是一種真的有自己的生命的力量,甚至無需主人的掌控,它們自己就能完成很多事情。


    但是這種力量,卻也沒有靈力純粹,在修為境界差不多的情況下,破壞力絕沒有靈力強大。


    這種明悟,讓燃燈道人頓時信心大增。


    純憑實力,這個域外天魔絕不是自己的對手!


    燃燈道人口中厲喝一聲,全身靈力有如山洪爆發,朝那域外天魔狂湧而去。


    病毒身軀微微一震,嘴角沁出一縷鮮血。


    燃燈笑了起來,雖然他也因為黃進玲瓏塔的碎裂受了不輕的傷勢,但擊殺此獠,應該不在話下!


    隻是就在這個時候,他發現那個域外天魔也笑。


    笑得很詭異也很得意!


    燃燈道人頓時察覺到了不妙,靈台間警兆頓生,而與此同時,他身後的虛空中,伸出了一隻蒼白的手掌,帶著無盡的寒意印在了燃燈道人的後背上。


    燃燈道人哇地吐出了一口鮮血。


    然後又是一口。


    接著又是一口。


    隻是那些鮮血甫一出口,就結為了冰碴,自空中漱漱而落。


    燃燈道人瞬間欲往身側遁去,隻是下一刻,他發現自己逃不走了,因為他的手掌和那個化身聞仲的域外天魔的手掌緊緊黏合在一起,從對方的體內傳來一股巨大而奇異的吸力,他一時間根本掙脫不開。


    這個域外天魔的力量,或許沒有靈力那麽威力強大,但是卻有許多古怪的玄妙特性。


    而在他身後,另外一種完全不同的力量,開始瘋狂湧進他的體內。


    如果說身前這個域外天魔的力量,是一種有生命的力量,那麽此時從背後湧來的力量,給人的感覺就是死亡,無盡的死亡和寒冷,力量本身彌漫著死亡的氣息,也給它接觸到的任何事物帶來死亡。


    燃燈道人能夠感覺到,自己體內的靈力一和這種力量接觸,就開始迅速地湮滅。


    不是那種正常的消耗,而是徹底地消失,仿佛靈力都被殺死了一般。


    燃燈道人瞬間就明白樂這種力量的可怕。


    也很清楚如果任由這種力量再繼續侵入體內,他會有什麽後果。


    他會死!


    下一刻,燃燈道人和病毒手掌緊緊相貼的那隻手臂,哢嚓輕微地一聲,從手肘處齊肘而斷。


    不是因為病毒的力量太大折斷了他的手臂,而是燃燈道人自己震斷的。


    在一條手臂和命之間,他選擇保命。


    而在手臂斷裂的瞬間,燃燈道人身形一晃,終於從被兩人前後夾擊的生死危境中脫身而出。


    他此刻的傷勢已經異常嚴重。


    即因為體內被侵入了太多那種充滿死亡毀滅意味的力量,也因為他剛才的自斷一臂。


    雖然現在他的手肘處,正有一條新的手臂正快速生長而出,到了大羅金仙之境,斷肢重生不過是普通事罷了。


    但是剛才斷掉的,是他淬煉了無數年的道體,又豈是這種新生的肢體能夠相比的,這隻手臂要恢複原先的實力,恐怕又要用很多年的時間了。


    而這一點肉身上的瑕疵,也會影響自己證道聖人的時間。


    燃燈道人的心中又痛又怒,閃身之時,他已經看清身後那名偷襲者的模樣了,又多了一個渾身罩在黑袍中,四周帶著森森寒意的神秘人。


    兩個大羅金仙級的域外天魔!


    燃燈道人臉色變得無比難看。


    雖然已經聽薑子牙說起過,但真正見到燃燈道人才算徹底地相信。


    而到了他們大羅金仙的層次,幾乎完全沒可能做到以一敵二了,因為每一個大羅金仙,都是一個混元自足的個體,都是一種不可替代的強大力量。


    而那兩個域外天魔,沒有給燃燈道人任何機會,幾乎是燃燈道人剛剛斷臂閃身,那兩人一左一右同時緊隨著出現在了燃燈道人的身側。


    這個時候,甚至連病毒也不話癆了。


    因為他也很清楚,要殺死一個大羅金仙是多麽困難的事情。


    因為病毒自己本身也是b級強者,深知要成長到大羅金仙這種程度,一路之上不知要經曆多少困難險阻,經曆多少生死考驗,同時在那仙途之上,也不知道積累了多少底蘊,隱藏這多少保命手段。


    現在這種機會很難得,靠著夜王那種連聖人的探測都能避過的隱匿能力,一舉偷襲重創了燃燈道人,將其逼得陷入了絕境,但是病毒相信隻要給燃燈道人一絲機會,說不定就會被他逃走了。


    病毒再次舉起了他那個棋盤,朝燃燈道人的頭上砸去,而另一邊,夜王也探出兩隻蒼白嶙峋的手掌,抓向燃燈道人的胸口。


    而最詭異的是,當病毒和夜王的力量自體內散逸而出的時候,病毒那種充滿生命力的力量,和夜王那種帶著死亡氣息的力量,竟然奇妙結合在一起,仿佛這方天地間的陰陽交融,形成了一個奇妙的,嚴絲合縫的力場,就像兩個碗合在一起一般,將燃燈道人緊緊關在這力場之中。


    正是這種力量上天然的互補,所以才讓病毒和夜王兩人,成為了這麽多年的戰鬥夥伴。


    而燃燈道人用自斷一臂的代價,卻連一口氣息都沒來的及轉換,就再度陷入了另一個絕境之中。


    隻是這一刻燃燈眼中露出的,卻並不是絕望之色,而是猶豫掙紮。


    他剛才震斷自己手臂的時候,很果決,沒有任何猶豫,但現在看去,神情卻是那麽地猶豫。


    隻能如此了!


    燃燈心中歎了口氣。


    現在他已經身陷絕境,命丟了,那就什麽聖人之境都不過鏡花水月罷了,而且如果真能殺了這兩個大羅金仙級的域外天魔的話,對這方天地的功德,也足夠彌補他的損失了。


    心中終於下定了決心,燃燈道人手腕一方,左手處出現一個金光閃閃的紫金缽盂,迎上了病毒的那張棋盤。


    隻聽轟地一聲,棋盤和那紫金缽盂撞在一起,卻是不分上下,各自從各自主人的手中脫手而出,遠遠地拋飛而去。


    燃燈道人的這個紫金缽盂,赫然竟又是一件先天靈寶,而且比他原先的三十三天黃金玲瓏塔還要強大幾分。


    隻是在仙界中,幾乎沒有人會把法寶煉製為缽盂的樣子,隻有西方教的那些苦修士,才會經常使用這種東西。


    而燃燈道人的這件紫金缽盂,本來是別人贈予給他的。


    贈予燃燈道人這件紫金缽盂的人,是西方教的大教主接引道人。


    上次他去西方淨土極樂世界的時候,一方麵是作為玉虛宮的代表,懇請西方教在封神大劫中成為他們玉虛宮的盟友。


    另外一方麵,其實還有一些極為隱秘之事,而這個紫金缽盂,就是因為那些隱秘之事,西方教的接引道人表達某種態度的贈禮,當然,用人間俗世中那些商賈的視角來看的話,這個紫金缽盂就是接引道人給燃燈的定金。


    定金不是那麽隨便可以收的,何況還是一件在西方教中都頗為重要的先天靈寶。


    所以燃燈道人在得到這個紫金缽盂之後,一直沒有拿出來用過,他的心中當初在西方淨土極樂世界和接引道人談好的那些隱秘之事,依然還是有不少隱憂。


    隻是現在他黃金玲瓏塔已碎,乾坤尺比不上人家的棋盤,他隻能祭出這件得自西方教的先天靈寶了。


    不過,燃燈道人此時祭出這個紫金缽盂,並沒有寄望能夠用這件先天靈寶扭轉他如今的危局,事實上,光憑一件先天靈寶也做不到。


    這個時候,另一邊的夜王的雙掌,已經看看拍到了他的胸前。


    燃燈道人右手袍袖一抖,袖中飛出一團小小的金白色火焰。


    當這金白色火焰出現的那一瞬間,可以明顯地看到,夜王那雙蒼白的手掌猛然一頓,下意識地向後縮了縮,黑色罩袍下的身軀也輕輕抖了一下,似乎像是遇到了什麽天敵一般!


    而燃燈道人,則是頗為焦急地對著那團金白色的火焰喊出了一句話。


    “四成功德,給你!”


    火焰之中,頓時傳出一陣暢意的長笑。


    !


    接著火焰中邁步一道人影,一拳轟向了夜王。


    拳勢之間,有滔天烈焰!


    那是一個長著一張馬臉,一臉邪氣笑容的中年男子。


    天地間最強大的一位散修,自昆侖極北之地,跨越千萬裏而來!


    ……


    當西岐城上空,剛剛飄起那場金色的雨得時候,李靖正準備回家做飯。


    剛才聽兒子說,媳婦殷素知已經為他擔憂地好幾天米粒未進了,不過幾天未食不能一下子吃太多。


    嗯,回去之後先熬點雞湯,用黃芪和當歸一起煮,先給媳婦養養胃,等調理好了再給她做些好吃的。


    隻是當他剛剛踏出俱樂部門口的時候,仰頭望去,卻看見岐山方向飛來了無數顆巨大的光團,然後西岐城上空的那座黃金玲瓏塔化為了滿天的碎屑,化成了一場金色的雨。


    李靖的臉色頓時變得很是難看。


    他猜到那些域外天魔肯定會很快就來進攻西岐城,但沒想到會這麽快,連坐一頓晚飯的時間都不留給他。


    李靖站在俱樂部門口,低頭沉默了那麽幾息的時間,心中迅速做出了一些計較,然後轉身走回了俱樂部中。


    此時薑子牙已經被他打發去見燃燈道人了,但他三個兒子和楊戩還在。


    哪吒和楊戩正在打台球,金吒和木吒則在旁邊觀戰。


    在打台球這件事情上,自己三個兒子中,能和楊戩打個旗鼓相當的也就隻有哪吒,至於金吒木吒比起那兩人則要遜色不少。


    就像此時,老大老二站在台球桌邊,一邊給老三加著油,一邊一副細心揣摩研究那兩人球技的專注神情。


    李靖站在門口處,抬手把楊戩交了過來,交待他立刻去找玉虛宮群仙,提醒玉虛宮群仙防備域外天魔。


    接著又叫來薑子牙相府中的一名家將,手書了一份軍令交給他,讓他立即送去自己四柳軍的軍營。


    做完這些事情之後,李靖看了看還站在俱樂部中的那三個兒子,笑著揮了揮手道:


    “你們也去吧!去群仙殿,不過先不要直接露麵。“


    ”嗯,木吒,你先用空間魔法和兄弟們隱身在那裏,找準機會再出手,能幹掉幾個就幹掉幾個!”


    隻是當他說完之後,卻發現那三兄弟依然站在原地一動不動,李靖有些訝異地看了自己三個兒子一眼。


    “爹,那你呢?”


    木吒笑嘻嘻地問了一句。


    “我現在體內還沒什麽靈力,過去也幫不上什麽忙,就在這裏先看著他好了。”


    李靖指了指依然昏迷在地的趙公明道。


    因為有那二十四顆定海珠的守護,任何人都難以靠近,所以想把趙公明搬到其他房間的床上去都辦不到。


    然後他就看見自己三個兒子對視了一眼,三個人還是站在那裏一動不動。


    李靖皺了皺眉,聲音變得有些嚴肅。


    “你們三個,想幹什麽?”


    “爹,今天你在哪裏,我們就在哪裏!”


    金吒低頭小聲說了一句。


    李靖怔了怔,終於明白過來這三個臭小子敢情是不放心自己,要在身邊保護自己呢!


    隻是現在是擔心這些事情的時刻嗎?


    李靖登時有些生氣,厲聲嗬斥道:


    “胡鬧!你們知不知道你們三個人得戰力,對這場戰鬥的勝負有多麽重要?豈能躲在這裏白白浪費!還不快給我滾去群仙殿!”


    三個兒子垂著頭,但還是沒人移動半步。


    李靖頓時氣得胸膛劇烈地起伏起來,自己怎麽教出了這麽三個蠢貨!


    “你們有沒有頭腦的,嗯,這麽簡單得事情都想不明白?如果今天這場仗我們打輸了,你們在我邊上守著有什麽用?等到其他人都戰死了,那些域外天魔還是會找到我們,到時候就靠你們三個打得過他們嗎?”


    “我知道你們擔心我的安全,但隻有你們去戰鬥,去想盡辦法殺死那些域外天魔,我才能真正的安全!你們現在這樣窩在這裏,不叫保護窩,而是我們一家在這裏坐以待斃!”


    “這麽簡單得道理,你們難道就想不明白?”


    李靖疾風驟雨般教訓著自己的三個兒子。


    不得不說,就算他現在氣得快要昏頭了,但說得所有得東西都是很有道理的。


    然後,長子金吒終於緩緩抬起了頭。


    “金吒,三個兄弟中你是老大,也向來最明理,還不趕緊帶著你兩個弟弟去戰鬥。”


    金吒此時的神情略微有點愧疚,但目光卻沒有躲閃,堅定地跟李靖對視著。


    “爹,你說得都對。”


    “但是當年你帶著孩兒遊曆江湖時,也曾經說過很多道理,可最後你自己都沒做到過。”


    “你還說過一句話:道理大如天,但娘親和我們在你心中比天大。”


    “孩兒也是這麽覺得的,道理大如天,但爹和娘比天大。”


    “孩兒以前也覺得明理很重要,但今天孩兒不想聽什麽道理,也不想管什麽道理。”


    “爹你在哪裏,我們就在哪裏!”


    李靖猛然抬起了手,就想一巴掌摔在這倔強的楞頭青的腦袋上。


    隻是那隻手掌,終究還是停在了空中,沒有落下。


    半晌之後,李靖幽幽歎了口氣。


    接著他來到了酒櫃邊,給自己倒了杯百年份的威士忌,加冰,再加了一顆回靈丹,搬了一條凳子坐在了昏迷在地的趙公明身邊。


    回靈丹在威士忌中慢慢化開了,李靖悠悠地喝了一口,希望能夠快點恢複一些靈力。


    現在自己沒有多少靈力,三個兒子罵又不聽,打又打不過,他還能怎麽辦?


    而且兒子大了,也不好老用打罵來管教了啊!


    隻是兒子大了,有主見了,也開始不聽自己的話了。


    這一刻的李靖,有些憂傷,卻也有些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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