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娑城中,一場轟動全城的佛經辨難,接近了尾聲。


    此前,在婆娑城或者說西方淨土極樂世界中,從來沒有那一次佛經辨難,吸引了這麽多人的關注。


    一位來曆神秘的苦修士,自半個月前現身婆娑城中,在西方教教義的修行上,展現出了讓人歎為觀止的妙境。


    最重要的是,這位神秘苦修士對於教義的闡述,和如今約定俗成的闡釋大相徑庭,甚至頗有離經叛道之嫌,這自然引起了婆娑城中那些大德之士的不滿與緊張。


    可惜在佛經辯難的比鬥中,沒有人能辯得過這位神秘苦修士,以至於最後驚動了西方教辯才最佳的兩位佛陀,迦葉和阿難。


    兩位佛陀聯袂來找這位神秘苦修士,三人之間展開了一場激烈的辨難。


    而現在這場辨難結束了。


    迦葉和阿難兩位佛陀,臉色蒼白地站立在神秘苦修士的寶塔之下,神情迷茫而有略帶恐懼。


    迷茫的是,他們從來沒有想到過,有人在教義上的修持,比他們更精深,也沒想到過,向來以辯才無礙著稱於西方淨土極樂世界自己而且是兩人合力,居然還是被對方辯得啞口無言。


    而讓他們恐懼的是,隱隱間這兩位佛陀,竟然覺得自己已經被對方說服了,覺得對方說得那些教義闡釋,可能才是教義真意。


    也就是說,這麽多年以來,曲解兩位佛祖佛法真意的人,有可能是他們。


    這種不安讓他們尤覺恐懼。


    如果現在兩位佛祖還在婆娑城中,他們可能會毫不猶豫地去麵見佛祖,請求解惑。


    可惜,他們見不到佛祖。


    因為據說在前些年,極樂世界外的天地間,出現了一些邪魔外道,而兩位佛祖為了拯救蒼生,和那些邪魔外道一場大戰,接引佛祖至今還被困在人間,而準提佛祖則是身受重傷,閉關於寶塔之中,沉睡不醒。


    所以,他們見不到。


    “請問,你到底是誰?”


    迦葉佛陀看著寶塔之下,靜靜默立的那位神秘苦修士,麵容蒼白地顫聲問道。


    是啊,這位佛法精深的苦修士到底是數?


    這是橫亙在婆娑城所有人心中的一個疑惑。


    這樣的人,絕不可能會無緣無故憑空出現。


    因為剛才這位神秘苦修士在辨難中引經據典,很多生僻的經文絕非普通苦修士能夠接觸得到的,除非遍閱過兩位佛祖珍藏在各自寶塔中的那些典藏經文,才有可能辦到。


    所以這位苦修士的身份,絕對有不凡之處。


    迦葉佛陀此時問出了所有人想問的問題。


    隻是大家也沒期望能夠得到答案真相。


    因為這位苦修士一開始就表現地這麽神秘,講經時也從不袒露真容,自然是不想被別人知道自己的身份。


    然而沒想到的是,當迦葉佛陀問出那個問題之後,那位神秘苦修士卻抬起了手,抓住了自己罩帽的邊沿,緩緩向上掀了開來。


    這一刻,寶塔前所有的人,都屏住了呼吸。


    ……


    李靖幾人的身影,悄無聲息地出現在寶塔之中,去時是他和趙公明,陸壓三個人,回來時多了蚊道人和昏迷的孔宣。


    一直等待在寶塔中的多寶道人迎了上來。


    多寶道人先是看了一眼一副奇相的蚊道人道:


    “就是他嗎?”


    “不錯。”


    接著多寶道人的視線落在了李靖手臂中的孔宣身上。


    他自然認識孔宣,當年孔宣被元始天尊打成白癡,被通天教主出言保下時,還是他出麵安排,讓大殷皇族照顧孔宣的。


    “發生了什麽事?”


    然後多寶道人皺了皺眉問道。


    “沒什麽,就是剛跟你師尊通天聖人見了一麵!”


    李靖想了想,說了這麽一句話。


    “什麽!”


    多寶道人發出了一聲不可置信的驚呼,整個人呆立在了原地!


    ……


    寶塔之外,白骨菩薩終於掀開了自己的罩帽。


    罩帽之下,是一張空靈清澈的絕美女子臉龐。


    然後是一陣巨大的嘩然聲響了起來,似乎沒人能想到,這位辯難擊敗了西方淨土極樂世界中幾乎所有有名的大德的神秘苦修士,竟然是一位女子。


    還是一位如此美麗的女子。


    然後所有人的眼中,都露出了疑惑之色。


    因為這位女子實在是太陌生了,此時在場的無數信徒,還有那些前來觀戰的佛陀,菩薩,以及苦修士們,就算年紀最大,在婆娑城時間最久的那些人,也根本不認識這位絕美的女子是誰。


    像迦葉和阿難這樣西方教最早跟隨在兩位佛祖身邊的弟子,但是他們可以肯定,自己絕不認識這位女子,所以兩位佛陀眼中的迷惑之色就更濃了一些。


    “這位女大士,不知……”


    阿難菩薩正準備再次詢問這位女子的身份,然後他就看見,那位絕美女子將一雙玉臂高高舉過頭頂,做了一個手勢。


    那是一個很普通的蓮花印。


    隻是下一刻,一個晶瑩剔透的白骨法相,在絕美女子的頭頂冉冉升起。


    迦葉和阿難兩位佛陀的臉色猛然大變,身軀有如石化般僵在了那裏。


    然後,那絕美女子的聲音,在寶塔之前響了起來。


    “兩位師兄,隻是千年未見,就不認得小妹了麽?”


    迦葉和阿難依然一臉不可置信地看著那位絕美女子。


    而寶塔之前的人群中,當那具白骨法相出現的時候,先是安靜了一下,接著其中有一名看去年紀最大的苦修士,身軀驀然控製不住般地顫抖起來。


    “白骨……菩薩……”


    他的口中呻吟般吐出了幾個字,然後他的雙眼猛然睜大,幾乎聲嘶力竭般地大口吼了一句。


    “白骨菩薩,她是白骨菩薩!”


    下一刻,這位婆娑城中年紀最大的苦修士,緩緩朝寶塔下的那位女子跪了下來,老淚縱橫。


    千年之後,他終於又見到那位曾經讓他無比敬仰愛戴的女菩薩了。


    ……


    寶塔之內,多寶道人同樣在不可置信的看著李靖。


    剛才這家夥說了一句什麽?


    剛剛見過自己的師尊?


    可是,師尊不是已經……早就回歸太難到了嗎?


    不僅是多寶道人,此時寶塔內的其他人,全都茫然而又震驚地看著李靖。


    李靖默默拿出了一張布帛,遞給了多寶道人。


    “這是……”


    這一刻,多寶道人的身軀,和寶塔之外得那個年老苦修士,幾乎同時顫抖起來。


    寶塔外的年老苦修士,認出了站在寶塔下的女子是什麽人。


    而寶塔中,多寶道人同樣認出了李靖手中的那張布帛是什麽。


    數年之前,就是他親自帶著這張布帛和誅仙四劍,奉通天教主之命,在孟津城布下了誅仙劍陣。


    所以第一眼看到這張熟悉的布帛時,多寶道人就認出了那是什麽。


    那是誅仙陣圖!


    隻是誅仙陣圖自孟津城鎮戰後,他就交還給了師尊通天教主。


    可是現在這張誅仙陣圖,為什麽會在李靖的手中?


    多寶道人霍然抬起頭,緊緊盯著李靖,幾乎是一字一頓的咬牙說道:


    “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立刻告訴我。”


    ……


    “白骨菩薩?”


    “……是那位白骨菩薩?”


    “不然呢,除了那位白骨菩薩還能是誰?”


    “是的,那肯定是白骨菩薩!”


    “那白骨法相是任何人都冒充不了的!”


    寶塔之外,人群中開始漸漸響起了喧嘩聲。


    ……


    “難怪……難怪……難怪此女佛法精義如此精深,辨才又是如此驚豔,西方淨土極樂世界中,除了當年那位白骨菩薩,還能有誰!”


    “聽說千年之前,這位白骨菩薩就已經閉關領悟最高深的佛法了,沒想到如今終於出關,難怪她講解的經義是如此截然不同,自然是這些年這位菩薩閉關後新的領悟!”


    ……


    喧嘩聲越來越大。


    然後開始有不少信徒,紛紛朝著空中的那具白骨法相跪拜了下去。


    白骨菩薩,本來就是西方淨土極樂世界中的傳奇人物,千年之前,她在婆娑城中就擁有無數信徒,受萬眾敬仰膜拜,是僅次於兩位佛祖的人物。


    而就算到了現在,婆娑城中她的擁躉依然不少,有許是當年就是她的信徒,比如剛才那個激動地大喊的年老修士。


    還有一些,是一直聽著白骨菩薩的傳奇事跡成長起來的新一代的修士和信徒。


    當他們從小耳朵都聽得生出老繭的傳奇人物,突然出現在他們的眼前,而且還是這樣一位美麗動人的女子之時,這些新一代的信徒們,也紛紛都毫不猶豫地跪了下來。


    寶塔之下,白骨菩薩的身前,迦葉和阿難兩位佛陀臉上的驚訝之色終於緩緩地散去了。


    “怎麽,我換了一具皮囊,兩位師兄就不認識小妹了麽?”


    白骨菩薩淡淡一笑道。


    迦葉和阿難兩位佛陀,對於白骨菩薩的身份,同樣也沒有任何懷疑,雖然當年白骨菩薩消失地實在太過突兀,因為白骨菩薩和他們兩人的關係一直不錯,如果是要去閉關的話,怎麽會一聲招呼都不打呢。


    隻是,眼前的白骨法相是不可能假冒的,整個西方教門下,這是當年他們那位驚才絕豔的師妹自己獨創的秘法,自然不可能作假,而且在白骨法相之上,他們也感受到了當年的熟悉的氣息。


    “原來是白骨師妹。”


    迦葉搖了搖頭苦笑道:


    “隻是師妹你出關也不跟我們說一聲,反倒隱藏身份在此傳法,卻是讓為兄根本猜不到原來是你!”


    “隻是不知師妹為何要如此行事?”


    然後他疑惑地問道。


    白骨菩薩的神情頓時變得無比嚴肅,緩緩開口說道:


    “兩位師兄,此次小妹閉關,偶然之間踏入了天眼通的玄妙之境……”


    “什麽!”


    迦葉阿難兩位佛陀齊齊失聲驚呼了一句。


    天眼通,是他們西方教六識神通中的一種,當身處天眼通妙境之時,幾乎能夠看見世間所有正在發生的事情。


    幾乎就相當於是聖人的窮搜天地了。


    “那真是要恭喜白骨師妹了。”


    “難怪師妹你如今已是大羅金仙之境,卻是曾經進入天眼通妙境,自然是道境大漲了。”


    迦葉和阿難兩位佛陀頓時連忙出聲恭喜。


    然而白骨菩薩的臉上,卻毫無半絲喜色,她的玉容依然無比嚴肅。


    “兩位師兄,這次我在進入天眼通妙靜之時,看到了一些很可怕的事情。”


    “不知師妹看到了何事?”


    看到白骨菩薩如此嚴肅,迦葉和阿難兩位佛陀的神情也變得鄭重起來。


    “真佛已死,偽佛竊立!”


    兩位佛陀,駭然失色。


    ……


    寶塔之內,李靖也講完了自己在孔宣的五色神光中,遇到通天教主的經過。


    周圍的其他人,心神依然沉浸在巨大的衝擊中。


    這件事情確實是此方天地從來沒有發生過的事情,實在是太過駭人聽聞。


    而李靖則是走到了寶塔的窗戶邊,看著寶塔之外,那兩位如今西方教地位尊崇的佛陀,一臉驚駭地聽著白骨菩薩在那裏說話,然後他微微一笑。


    這是他計劃的第一步!


    趁著那兩個輪回者中的至強者,一個被困於朝歌,一個還在沉睡,沒人能置疑白骨菩薩的身份。


    同時這段時間,白骨菩薩已經在婆娑城展露了他無比高深精妙的教義修持,甚至連迦葉和阿難兩位如今西方教地位最尊崇的佛陀,都在辨難中對白眉骨菩薩甘拜下風,所有人對白骨菩薩得尊崇達到了頂點之時,她說得任何事情,自然會讓絕大多數人相信。


    李靖就是要利用這個機會,趁虛而入,徹底讓白骨菩薩掌握西方教的大權,斷了那兩個輪回者的根。


    至於他讓白骨菩薩編的故事,無非是西方教的兩位教主,在此次伏魔大戰中,其實都已經隕落,甚至是被自己人暗算而死。


    現在在寶塔中療傷的那個準提聖人,其實是邪魔假冒的,至於那個燃燈道人,其實是道門特意派過來竊居他們西方教大權的奸細。


    按照李靖的推算,燃燈道人這樣一個外人,如今眼看要接替接引和準提,成為西方教新的聖人,教主,在西方教中,必然會有很多人心中不滿。


    如果接引和準提兩人其中有一個人在還好,但如今兩人都不在,那麽很多人心中的那些不滿,將會肆意生長,無人能壓製。


    李靖相信就算沒有自己推波助瀾,燃燈道人恐怕也很能真正掌控西方教,成為那位燃燈上古佛,必然要出些亂子的。


    而現在有白骨菩薩這樣一位,曾經在無數人眼中,都是西方教二聖之下的第一人出麵,那些暗中不滿者,必然很容易地就會匯聚在她的身邊。


    甚至:不要編造太精密的一個故事,隻要有一個理由,很多人就自然而然地會選擇去相信。


    這就是人心。


    就算是在西方淨土極樂世界這樣相對單純的地方,依然不會有例外。


    站在寶塔之內,看著寶塔之外,李靖臉上的笑意漸濃。


    因為他已經看出來,迦葉和阿難那兩位佛陀的臉上,已經開始出現了動搖之色。


    而如果有這兩位事實上一直在主持西方教事物的佛陀站出來,和白骨菩薩一起行事,那麽可以說幾乎整個西方淨土極樂世界,都站在了他們這一邊。


    此時的他,笑得就像一個躲在幕後操弄一切的黑手。


    當然,對於西方教來說,李靖確實是一個惡魔。


    然後李靖招了招手,將蚊道人喚了過來。


    “該你出動了,既然把你救出來,你總要為我們做點事。”


    “去破壞掉那十二品蓮台吧!”


    蚊道人嘿嘿一笑,眼中射出無比仇恨的光芒。


    “不用你說,老子被他們關了這麽多年,不把這裏鬧個天翻地覆,老子又豈會輕易罷休。”


    話落之間,他的身軀變成了手指大小的一隻血翅黑蚊,從窗口中飛了出去。


    窗外,無數的信徒開始振臂狂呼。


    “殺死偽佛!”


    “殺死偽佛!”


    然後人潮還是往婆娑城的西邊湧了過去。


    準提道人的寶塔就在婆娑城的西邊,而燃燈道人此時正在塔中閉關,正在努力突破成聖!


    這一刻,李靖臉上的笑容,反倒慢慢收斂了。


    他的眼中射出了如劍般銳利堅定的目光。


    “叛徒必須死!”


    他如此對自己輕聲說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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