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霧起。


    半夜雨停,朦朧的晨霧籠罩著整個景縣,這一切看似平靜,人們卻是不知,昨夜的街道上,灑滿了鮮血。


    景縣縣城角落,一處荒破、無人居處的房屋,土泥圍成的矮牆,已是被雨水衝刷崩塌,距離矮牆的不遠處,有著一間畜棚,尚有點滴雨水從棚頂邊緣的黃草落在地麵。


    畜棚下,有著一張小木床,小木床上鋪著許多雜草,躺著一個粗布灰衣的身影,他的右手邊,緊緊攥著一把劍。


    忽然,他的眉毛顫動了一下,緊接著緩緩睜開了雙眼,睫毛若蝴蝶翅膀扇動,他看著眼前的場景,雙眸裏充滿了迷糊。


    林格微征,捂著後腦勺坐了起來,感到頭腦有些眩暈,他拚命著回想著之前的事情,漸漸瞪大了眼睛,充斥著怒光。


    雨夜,白衣女子挺身相救,林格不想拋下白衣女子,掙紮之中,被李隼打暈,一醒來便躺在這個地方。


    林格很是氣憤,關鍵時刻,李隼居然帶著他拋下白衣女子,逃跑求生,倘若換成他,他是絕對做不到的。


    希望白衣女子可以成功逃離,或者殺武州司個片甲不留。


    “醒了。”


    一道身影走入了畜棚內,正是李隼。


    李隼感覺到林格眼裏的怒光,也是知道林格在想什麽,隻是白衣女子既然自信滿滿,應該不會陷入危險。


    林格雙眼微闔,質問道:“為什麽把我打暈?”


    李隼沉默許久,道:“我若不將你打暈,你隻是回去與人拚命,甚至還會喪命。”


    李隼不認為林格可以打得過劉船,甚至還會影響白衣女子。


    “我的命是我的,不是你的。”


    林格站起身,走近李隼,目光淩厲地問:“為什麽將挺身救我們的人拋下?這難道就是江湖人所講的俠義?還是說,這是你的心道。”


    林格不會忘記李隼的所作所為,甚至不能原諒。


    李隼眼裏的威意減少些許,有些躲閃林格的目光,側身道:“既然那人如此自信,定有退身之法,你應該知道,你我內力消耗許多,若是不走,很有可能會喪命,而我......”


    “還不能死!”他沉重地追加一句。


    李隼心裏很無奈,他實在不能死,他還要任務要完成,任務不完成,死的可就不是一個人,而是成千上萬的人,他堅信白衣女子可以成功退身。


    林格突然大笑起來,不過這笑聲滿是憤怒,旋即道:“你不能死,那就要別人替我們死,這就是你的做法?”


    林格越發看不透李隼了,也不想再去想法看透李隼,他們二人心中道不同,根本不是一種人,而道不同不相為謀。


    李隼的做法,李隼的話,超出了林格的底線。


    林格走出畜棚,側過頭,冷冷地說:“江湖終有一別,你我在此分離吧。”


    “等等!”


    李隼將新找來的鬥笠遞道:“將這頂鬥笠拿走,官府和武州司的人還不會罷手。”


    官府和武州司經過昨夜的追捕,定不會罷休,甚至會加強兵力搜尋林格和李隼,一旦被發現,將會陷入困境。


    林格低著頭,盯著李隼遞來的鬥笠看了許久,最終還是接過,戴在了頭上。


    以鬥笠遮麵,的確可以掩蓋麵貌,若是碰到官府和武州司的人,或許可以僥幸逃過。


    林格一言不發,沉默地離開了畜棚,離開了這處荒破的角落,離開了李隼。


    李隼看著林格遠去的背影,或多或少有些自責,或許他真的不該擅作主張將林格打暈,不過他真的很欣賞林格。


    眼下林格對李隼心有怨恨,這違背了李隼的初衷,李隼是想發展林格的。


    林格在霧氣中摸索著,待日頭漸起,霧氣漸散,方才從景縣的角落出了出去,路上隻有少許行人。


    林格想去昨夜的街道,看看武州司的人將屍體處理了沒有,如果沒有處理,隻求沒有白衣女子的身影,他冥冥之中覺得,將要發生點什麽。


    半個時辰後,林格小心翼翼地來到了昨夜所在的街道口,不見屍體,應是被武州司的處理了,相必是知道,這麽多武州衛的屍體,若是讓百姓看見,簡直是丟進了武州司的臉。


    血跡被大雨衝刷,不過站在街道口,依舊可以聞到一絲血腥的味道。


    林格注意著周圍的風吹草動,走進了街道,街道兩旁的牆上,尚還殘留著幾片血跡。


    從街道頭走到另一頭,除了血腥味和殘留的血跡,沒有發現一具屍體。


    林格並沒有放輕鬆,既然打量屍體被處理,隻有武州司才能有這麽多的人力,隻有兩種情況,白衣女子成功逃離,又或許被武州司抓住。


    林格低下頭看著身上,這時方才衣服上還殘留著許多血跡,他倒吸一口涼氣,幸好一路走來,沒有碰到幾個人,否則便會引來恐慌。


    接下來,林格加快腳步,來到了四方客棧的門口,發現四方客棧和昨夜一樣,大門仍是破裂地倒在地麵,他沉思片刻,最終走了進去。


    林格來到客棧二樓,在原先的房間裏,換上了自己的藍袍,不在客棧耽誤片刻,匆忙離去。


    林格離開四方客棧後,躲在一處較為隱秘的地方,直到午時,大街小巷傳來躁動聲。


    “所有人,立刻前往城東門!”


    “立刻馬上!殺害錢大人的凶手已經被抓到,即將處死!”


    幾個官差敲著銅鑼,竄走在大街小巷,大聲嚎叫著,不一會便有大量的人從家裏走了出來,跑向城東。


    林格躲在暗處,聽著官差的叫喊聲,神色陡然一緊,不由地想起了昨夜幫助他們的白衣女子。


    他擠擠眼,壓製住內心的想法,希望官府抓住的人不是白衣女子,不過無論如何,他也得去城東看一看。


    大街小巷,人們如暴動一般,紛紛湧向城東,密密麻麻地穿梭在街道,這種情形,與錢運被殺的那一日的情形一樣,其中有些人,無非是去湊個熱鬧。


    林格不再猶豫,即刻動身,埋入眾人的身影中,前往城東。


    大約半個小時後,林格終於混在人群,來到了城東門前。


    城東門前,擺著一個長寬約五米、高約一米的木台,台子中央豎著一個十字樁,台子周圍站著許多官差以及武州衛。


    突然,一道身影從城門上跳了下來,穩穩地站在了木台上,此人身著兩山兩雲的紫色官袍,正是輝州武州司三堂堂主劉船。


    圍觀的眾人看著劉船的臉,著實被嚇了一跳,劉船長的實在有些嚇人。


    林格站在密密麻麻的人群裏,沒有後退半步,或許劉船的武功比他強,但他並不害怕。


    劉船摩挲著雙手,笑道:“諸位切莫害怕,在下輝州武州司堂主劉船,是來幫助各位的。”


    大言不慚!


    林格聽著劉船的話,滿是不屑,若真是來幫助百姓的,就應該親自動手殺了錢運,而是尋找殺害錢運的人。


    林格左右看了看,許多百姓的臉上雖是浮現出恐懼,但是眼中多了一份厭惡,他們的內心其實早就將錢運殺了千遍萬遍,恨不得親手殺了錢運。


    劉船沉默片刻,繼續道:“諸位有所不知,錢大人可是一個好官,他提高稅收,全是為了上交朝廷,讓國家富強,方能好好地保護諸位。”


    百姓們隻能麵麵相覷,無奈地苦惱,不過還是發出一陣嘈雜聲。


    林格有些憤怒,若是景縣的稅收再提高,恐怕還沒等朝廷好好保護百姓,百姓們已經被重稅活活拖死了。


    “請諸位安靜!”


    劉船嗬了一聲,板起了臉,嚇得台下的百姓頓時沉默,不敢發出一點聲音。


    劉船怒著臉說:“可就是這樣,有些人卻不滿意,殘害了錢大人,為此,我們武州司連夜抓到了殺害錢大人的凶手。”


    劉船擺擺手,隻見兩個武州衛押著傷痕累累的白衣女子,在眾目睽睽下,登上了木台,隨後被綁在了十字樁上。


    白衣女子滿身血痕,頭發披散,她目光掃視著木台下,很快停了下來。


    “蘇......”


    林格平靜地低下頭,淚水順著臉頰流了下來,他漸漸握緊拳頭,無法壓製心中的怒火,他自責、懊惱,他為何沒有想到,當日舍身救他的是蘇麻,那個一直想跟著他卻被他次次拒絕的蘇麻。


    當日林格來到景縣時,他便感到有些不對勁,總覺得身後有著什麽,他不認為是蘇麻,因為他根本沒有告訴蘇麻,接下來他要去哪裏。


    林格抬起頭,與蘇麻四目相對,隻見蘇麻微微揚起嘴角,在不被人察覺的情況下,輕微地搖著頭,顯然不想讓他動手。


    林格邁起沉重的步伐,邁起憤怒的步伐,一步一步地擠在人群內,走向木台,快要走前最前方的時候,一張有力的大手拍在了他的肩上。


    “莫衝動。”


    李隼聽到街道的動靜,及時趕了過來,很快便發現了林格的身影,他害怕林格太過衝動。


    “放開。”林格冷道。


    李隼的手仍是緊緊按在林格的肩膀,低聲說:“這件事是我的錯,我來解決。”


    林格忍無可忍,昂頭怒喊:“放開!”


    這一聲頓時吸引了所有的人,眾人們皆是與林格散開些距離,害怕引火上身。


    李隼感受到熱意,收回了手,他不知道,為何林格會如此生氣,不過眼下顧不上這些,既然已經暴露,勢必會有一場惡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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