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緩緩抬起頭,往他們這邊看來,過往就像一段音樂一樣在播放,在他們走來的途中給他們配上一曲背景音樂,深深觸動了她的心。


    你知道嗎?如果有一千個人從我身邊走過,我也能夠聽出你的腳步聲,因為有九百九十九個是踏在地上,隻有你是踏在我的心上!!


    走到她麵前,他漠然的眼神從她充滿神傷的臉上一掃而過,止在沈曉天身上,“今天的安排怎麽樣?還滿意嗎?”


    “滿意,辛苦你們了。”沈曉天嘴角勾起一抹笑。


    世界上最淒絕的距離是兩個人本來距離很遠,互不相識,忽然有一天,他們相識,相愛,距離變得很近。然後有一天,不再相愛了,本來很近的兩個人,變得很遠,甚至比以前更遠。


    這個世界上最深的傷害,不是背叛也不是不喜歡,而是極致深愛之後的逐漸冷漠。


    素日裏他們兄弟的簡單對話,她幾乎沒有聽進耳,一雙暗殤的眸子看著他旁邊的惠子,惠子也眼光灼灼的看著自己,最後,泯然一笑。


    好像本是沒有任何交集的兩個女人被一根無形的線索牽在了一起,但又似乎隔著一層厚厚的東西。


    都裝作很大氣的樣子,但心裏卻都容不下對方,逼著讓自己無視對方的存在,可那人的一舉一動都時刻牽動著對方的心,無視跟放下,太難了。


    除非有一天,她們都放下了眼前的這個男人。


    有的人與人之間的相遇就像是流星,瞬間迸發出令人羨慕的火花,卻注定隻是匆匆而過。


    千穎是個精明之人,聰穎的她早就將一切都看在眼裏,趁著湘筱不注意,一個人就開溜了,留下湘筱一人在公司裏。


    排隊結束後,她滿公司的尋找她,卻不見任何蹤跡。


    沈曉天看她茫然的樣子,主動的說,“不如,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了,”她想都不想就拒絕,“我給她打電話吧!”


    “不用打了,”他一臉的篤定,“我剛才看到她已經走了。”


    “走了,怎麽可能?”“大概是有什麽急事吧,走得時候挺急的,所以沒來得及告訴你,”他極力掩飾自己的欣喜。


    “哦,”她訥訥道。


    “我送你吧,反正我……今天也沒什麽事,”他聳聳肩,一身輕鬆的樣子。


    “好吧,”她點頭諾許。


    當今天變成了明天,成為了昨日,最後成為記憶裏不再重要的某一天,突然發現自己在不知不覺中已被時刻推著向前走,這不是在靜止的火車裏與相鄰列車交錯仿佛自我在前進的錯覺,而是一個人真實的在成長,在這件事裏成了另一個自我。


    坐在向前前進的車子裏,窗外霓虹交錯的景色不斷的晃進她的眼,而她在這樣的時刻卻領悟了另外一個自我的成長。


    看透了一切的她卻始終沒有看透他,想通了一切的她卻始終沒有想通她這段夭折的愛情,越是想著放下,那窒息般的驚慌就越是充斥著身邊沒有襲蕪弈的她。


    他開著車,不時的扭頭看了看她,連著開車送她好幾次了,每次在車上她都像個吉祥物一樣很規矩的坐著不說話,秀美的娥眉淡淡的蹙著,在她細致的臉蛋上掃出淺淺的憂慮,讓她原本美得出奇的容貌更添了一份我見猶憐的心動,沈曉天看得是那麽的癡迷。


    在他眼裏,她就像空中的羽毛,很想觸碰,卻始終不忍心打擾她的安靜,倒不如就把她當作一幅畫,永遠地守護著她!


    幸虧千穎給了自己這個機會,能夠再次仔細的觀賞湘筱安靜的美。


    她不曾留意,一直有雙眼睛在默默的注視著自己。


    “你在想什麽?”他終是忍不住問出了口。


    “沒想什麽啊,”她反應靈敏,似乎真的沒有在想什麽。


    即便是這樣,還是瞞不住一直觀察她的沈曉天,“我看你心思重重的樣子。”


    “沒有,”她垂下頭,“我一直都是這樣的。”


    他帶著微笑說,“沒有人天生下來就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她找不到話來回應,隻好以沉默作答,這些年來,她沒有從自己的經曆裏獲得什麽,倒是學會了沉默,默不吭聲成為了她對人、對事的一種態度。


    其實,這樣很不禮貌,她也知道。


    但是,一點辦法也沒有。


    沈曉天漸漸懂得了她的處事態度,這個女人像個鑄在門前的雕像,受盡了尖刀的雕刻,站在門前飽受風吹雨打,她不會跟任何人訴說她心裏的酸楚,留給別人的一直是那副永久不變的表情。


    她並非把喜怒哀樂都寫在了臉上,而是雕塑家從一開始就把她塑造成了那樣,她沒有這個能力去改變雕塑家給她的這副麵貌。


    一首輕音樂突然響起,她不由得抬起頭來,原來是沈曉天開了車裏的音樂。


    “也許音樂能舒緩一下你的情緒,”沈曉天貼心的說。


    這個人仿佛在刻意的試探她的心,嚐試著走進她的內心,她一開始有些排斥,漸漸的卻被他這種暖流給溫暖了。


    即便是這樣,她還是刻意的回避了,淡淡而又平靜的表情把她所有的想法都告訴了他。


    有些人會一直刻在記憶裏的,即使忘記了他的聲音,忘記了他的笑容,忘記了他的臉,但是每當想起他時的那種感受,是永遠都不會改變的。


    沈曉天能明白她此時心裏的想法,即使不說,他也能感受到,他不願強求,但可以等待。


    車停在樓下,她推開門,迫不及待的要走下來,不屬於她的車,還是不要待太久,耽誤了人家,還玷汙了別人的坐墊。


    離開之時,他深情的望著自己,字斟句酌的說:“回憶之所以是回憶,因為它是回不去的記憶,不要總在過去的回憶裏纏綿,昨天的太陽,曬不幹今天的衣裳,卸下一些東西,你才能過得輕鬆一些。”


    說完便走,她一個人在樓下站著,思索著他臨走時留下的話,想起了曾經和襲蕪弈之間發生的一切,曆曆在目。


    記憶就像腐爛的葉子,那些清新、那些嫩綠早已埋葬在時間刻度的前段,惟有鋪天蓋地的腐爛氣味留在時間刻度的尾部。


    生命中總有一個人會不溫不火的出現,又在你的回憶裏心安理得地過得風生水起。


    八年前,在離開蘇州的那一天,在他結婚的那一刻,湘筱仿佛看見整個世界崩潰在她的麵前,廢墟中那一片片的瓦磚都刻有鮮活的記憶,現在安靜地貼在大地上,即便她有多小心保持行走的安靜,終究會發現,自己隻是一個被記憶放逐的人。


    不是她放不下,而是她不能放下,這些回憶已經成為了她活著的唯一精神支柱,她怕,若是真的放下了,自己又該重新尋找一個起點,在另一個未知的世界重新開始。


    這樣,她寧可選擇守著這份回憶就這樣活下去。


    推開門,一股酸澀的臭味撲鼻而來,她打開燈,發現早上交待山雪收拾的碗筷還原樣的擺在桌上,屋裏充滿了酸菜味兒,而山雪緊閉著自己的房門在裏麵不知幹嘛。


    她無奈的歎了口氣,放下包,挽起袖子,開始收拾起來。


    聽到聲音的山雪把門打開,在門邊瞪著湘筱。


    “嗨,”她輕輕的山雪打了個招呼。


    一聲“嗨”把兩人的感情隔得很遠很遠,聲音雖然很輕,卻帶了少許的陌生。


    湘筱沒有在意她臉上的表情,一心忙著收拾桌上的碗筷。


    “誰送你回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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