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其他樂隊什麽樣,反正陸延覺得自己樂隊這幫人估計是瘋了。


    海選前一天, 四人跑去理發店裏做造型。


    理發師:“想染個什麽樣的?”


    陸延那頭自從上回剪完還沒怎麽動過, 他坐在邊上翻色卡, 手指點其中一個顏色上:“這個吧。”


    理發師:“染全頭?”


    陸延想了想, 把色卡遞給大炮, 說:“挑染。”


    “行,”理發師又去看大炮,“帥哥你呢……帥哥你這黃頭發染得很個性哈。”


    大炮整個人完全就是鄉村非主流的代表, 長得挺清秀,審美有嚴重偏差:“給我來個火紅色!我要搭我那件戰袍!”


    “火紅色……”李振隱隱感覺不對,“不會是你那件當初想迎接許燁穿的那件渾身都是亮片的吧,你還沒放棄啊?你想閃瞎評委?”


    大炮:“不好看嗎?”大炮又扭頭問陸延, “大哥你也覺得不好看?”


    陸延不知道怎麽說:“……好看, 特好看。”


    李振:“好看個屁!過來, 給你看看我的。”


    大炮湊過去。


    陸延瞥了一眼, 李振這回走的是熟男風,西裝革履。許燁風格就更特別了,他想穿校服,學院風。


    許燁:“延哥你穿啥?”


    陸延沒他們那麽多心思:“……我照常穿。”


    陸延說完坐在躺椅裏,想到他們四個畫風迥異的穿搭, 抬手去掐鼻梁, 替評委感到頭疼。


    陸延漂了幾縷頭發,等上色的過程實在無聊,閑著沒事幹點開肖珩的聊天框。


    肖珩頭像早換了, 一眼望過去倒還是那片熟悉的黑,隻是這片黑裏綴滿了星星,是一張夜空的風景照。陸延把那張頭像放大後,隱約從邊上看到半截熟悉的牆體。


    明顯是他們那棟樓天台。


    陸延還沒想好發什麽,邊上許燁又叫他幫忙看顏色,陸延俯身湊過去,他今天身上這件t恤領口開得大,許燁一眼看去除了能看到自家主唱脖子上那條十字架項鏈,還清楚地看到幾塊暗紅色的痕跡豔靡地烙在陸延鎖骨下邊……再往下就隱在陰影裏看不太清了。


    純情大學生許燁慌亂地將色卡從陸延麵前移開,一把奪過:“我我我我自己挑!”


    陸延剛想說這孩子這是犯什麽病,直到坐回去,無意間低頭,自己看到那片吻痕:“……”


    那次之後,他身上這些紅紅紫紫的印子就沒消下去過。


    陸延閉上眼都能回想出肖珩埋頭在他身上,男人身體渾身是汗、碰到哪兒都要留個印子的模樣。肖珩很喜歡幹這事,就算不做,見印子消下去了也非得在他身上咬幾口。


    陸延對此表達過意見:“我晚上還得上台。”


    肖珩語調閑散:“上唄,先讓我上會兒。”


    “……”


    肖珩又說:“又沒說不放你去。”


    陸延簡直想一腳把他從床上踢下去:“你弄成這樣,我他媽難道穿高領上台?”


    肖珩不說話,他的手在他裸.露的脊背上一寸一寸滑下去,隔了會兒才說:“我早就想這樣幹了。”


    陸延沒反應過來:“什麽?”


    “四周年你在台上脫衣服的時候。”


    肖珩毫不避諱地說:“當時全場所有人都在看你,可我想把你藏起來,藏起來折騰一頓。”


    陸延沒再想下去,他最後在肖珩的聊天框裏咬牙切齒地打下四個字。


    陸延:媽的畜生。


    頭發染完吹幹,簡單修剪完總共花了三個多小時。


    陸延到家剛好趕上飯點,正想著午飯怎麽解決,還沒開門就聞到一陣飯香。


    肖珩在用他家裏那口電磁鍋煮東西,陸延廚房太小,工具也不全,能做的飯菜種類有限。


    陸延:“你在幹嗎?”


    肖珩聽到開門聲,沒回頭:“畜生在給你做飯。”


    “……”


    “……你這油煙機都沒有?”


    “沒有,”陸延走過去說,“買不起。”


    肖珩沒再說什麽,把剛切好的山藥倒進去。


    陸延隻聞到味兒,沒聞出來他在煮什麽,走近了看到鍋裏是一鍋排骨湯,湯燉得很濃,不是想象中的黑暗料理:“你還會做飯?”


    肖珩把鍋蓋蓋上,說:“不會。”


    陸延:“那你這鍋……”


    肖珩轉過身:“這個世界上,有種東西叫菜譜。”


    陸延:“……”


    肖珩:“現學的,比想象中簡單。”


    陸延想起來這人之前帶孩子那會兒好像也是照著育嬰手冊學的,除了不太會哄孩子以外,理論技巧都還掌握得不錯。


    肖珩確實學什麽都很快。


    甚至隻要他想,那門不感興趣的金融課也能拿個不錯的成績。


    家裏已經很長時間沒有這種煙火氣,陸延平時忙著跑排練和演出,叫外賣、吃泡麵的情況比較多,除非哪天實在是空得不行,才會借偉哥的摩托去趟菜場。


    “牛逼,”陸延誇他,“珩哥厲害。”


    肖珩眯起眼,伸手勾了一縷陸延剛染完的頭發絲說:“剛才不還畜生嗎。”


    陸延暗自腹誹:本來就是。


    肖珩指間勾著的是一縷微微灰紫色。


    這要擱別人頭上肖珩鐵定就得嘲那人是非主流,但陸延不一樣。


    陸延還沒染過這個顏色,他問:“不好看?”


    肖珩:“好看。”


    肖珩總共做了三道菜,除了其中一道鹽放得稍有些多之外,基本沒什麽失誤。


    陸延吃完飯,又盛了兩碗湯,放下筷子正琢磨用什麽方法躲過洗碗的命運,但肖珩自然地接過他麵前那堆碗筷。


    陸延:“怎麽想起來做飯?”


    肖珩邊洗碗邊說:“吃飽好上路。”


    “……”這話聽著怎麽那麽奇怪。


    肖珩晚上沒折騰他,陸延一覺睡到天亮,神清氣爽。


    肖珩睡得淺,陸延一動他就跟著醒了,倚在床頭看他收拾東西,看了會兒後他也跟著下床。


    陸延忙著吹頭發,他就從邊上的盒子裏幫他拿首飾。


    肖珩一臉困倦:“戴哪個?”


    陸延側頭看了眼:“隨便……就那個耳釘吧。”


    肖珩站在他身後給他戴上,戴完之後又說:“緊不緊張。”


    陸延表麵上看著淡定,實際上腦子裏已經開始想些有的沒的了。


    難得遇上這種大型樂隊比賽。


    能不緊張嗎。


    陸延呼出去一口氣,說:“有點。”


    肖珩指腹還捏著他的耳垂,湊近他:“給你施個法。”


    陸延沒懂這話是什麽意思:“什麽?”


    肖珩沒回答,隻是低頭在他耳根處親了一下。


    “……”陸延愣了愣,兩秒後,他把吹風機關掉,笑著說,“你這魔法有用嗎。”


    “有用。”


    這天天氣不錯。


    陸延借了偉哥那輛摩托,帶著肖珩那個“不知名魔法”,出門方向感好像都比往常強點,按照導航一路順順利利地開到海選現場。


    臨出發前,李振再三在群裏囑咐:“千萬不能掉鏈子啊,這事能成最好,不成也沒關係,重要的是過程。”


    黃旭和江耀明也給他們加油鼓勁。


    黃旭像自己也要上次比賽一樣,說話聲音都不太穩:“操,穩住啊兄弟們,設備啥的都準備好……正常發揮肯定能過,我和大明我倆到時候就在電視機麵前守著。”


    海選地點定在在廈京市市區一個知名的音樂廣場裏,不過上午八點,現場早已經擠滿了人,有樂隊的粉絲,也有單純途徑這裏圍過來看熱鬧的。


    聲音沸沸揚揚,傳出幾條街。


    音樂廣場中央是一個白色的棚,周圍有幾圈觀眾席。棚後立著一大塊宣傳圖,《樂隊新紀年》五個字擺在正中間,字體設計得熱烈張揚,仿佛要從海報裏衝出來似的。


    陸延盯著那行字,血液也忍不住有些往上翻湧。


    “來了?!”李振從棚裏出來衝他招手,手裏拿著剛領到的號碼牌,“咱們是25號,給,都貼上,然後去休息室,等會兒要是輪到我們了,會有人過來叫我們。”


    所謂的休息室,也是臨時搭出來的,在場外。


    陸延推門進去,黑桃隊長就伸手指他:“陸延你這個狗還敢出現在我麵前。”


    陸延笑笑:“你幾號?”


    黑桃亮亮手裏的號碼牌:“13,你們呢。”


    “在你後邊,”陸延找個位置坐下,順便跟黑桃擊個掌以示鼓勵,“加油啊。”


    黑桃:“你們也是。”


    休息室裏都是老朋友,比起休息室,陸延環視這個地方兩眼,覺得這裏更像第二個防空洞。


    陸延最後去看那一整麵透明的玻璃牆,有無數束光從外邊照進來。


    這裏比防空洞亮堂太多了,他想。


    等待的過程相當漫長,陸延把號碼牌貼在衣服上,白底黑字,25,等有工作人員推開門衝裏頭喊“25號跟我出去,下一個準備”,他、李振、大炮、許燁四個人起身的一瞬間才終於有了一些實感。


    音樂廣場上,上一組剛表演完。


    評委席上坐著五個人,最中間的是個女人,穿著一身幹練的西服,她手裏拿著支筆,微微側過頭問:“下一個是哪支樂隊?”


    她邊上那位評審低眉順目地往後翻一頁資料,回道:“葛老師,下一支叫……vent。”


    女人臉上並沒有什麽多餘的表情,她把資料從那人手上拿過來,隨意掃了一眼。


    想說的話/格言裏填著的是一行字:


    ——往上衝吧,直到那束光從地下衝到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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