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何條件?”眾人問道。


    慧寂大師沉聲道:“耶律錯說,中原武林,博大精深,他很有興趣與我們切磋。我們推選一人,與耶律錯比試。贏,則名單歸我們,輸,我們武林眾人,退居關內,永不幹涉契丹之事。”


    話音一落,眾人皆沉默。


    如拿不到名單,各門各派,遲早內亂。


    如輸了比試,又埋沒了眾人拳拳報國之心。


    真是兩難。


    還是武問秋,朗聲道:“不妨一試。中原武林,人才濟濟,難道還找不出一人,打贏一個塞外武夫?”


    武問秋之言,得到了大部分人的支持。


    盧敏道:“不錯。我習武之人,切不能妄自菲薄。”


    巫赤也顯得熱血沸騰:“往往危機,也是機會。我們正好讓那些塞外武夫,井底之蛙,見識我們的厲害,滅一滅他們的威風!”


    巫赤之言,引來陣陣叫好聲。


    吳語向慧寂大師一抱拳:“大師,您應允便是。”


    慧寂大師雙手合十:“老衲已經應允了。”


    眾人一聽,稍顯驚異。


    武問秋道:“慧寂大師英明。那我們當務之急,便是推選一人應戰。”


    此言一出,便如炸開了鍋一般,眾說紛紜:


    “月牙兒!他是吾離雙劍後人,武功獨步江湖,絕對能代表中原武林!”


    “武問秋武掌門!他集華山劍法之大成,所向無敵!”


    “鳳翅鏜肖坤!他的一把鳳翅鏜,威力無窮!”


    “……”


    眾人討論火熱,爭論不休。


    果然爭強好勝,是這個江湖,最拿手的。


    武問秋一臉疲態。他朗聲道:“大家休要再爭論了。自古文無第一,武無第二。但當今武林之中,武功造詣最高的,當屬慧寂大師!三年前的太乙論道,我們這些人,可都是慧寂大師七星拳的手下敗將。”


    眾人果然沉默了。三年前太乙論道上,慧寂大師天下第一拳的威名,還如雷貫耳。


    但天下第一拳,慧寂大師,在場中站定,一臉落寞。他清清嗓子,澀聲道:“老衲,與那耶律錯交過手。老衲,不是他的對手。”


    話音一落,全場嘩然。


    慧寂大師輸給了耶律錯?


    武林中人,不但喜歡爭強好勝,還喜歡夜郎自大。


    曆史悠久,博大精深,所以,誰與爭鋒?


    殊不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隻是,承認自己的頹勢,是一件令人痛苦的事情。


    所以,人們寧願,活在自欺欺人之中。


    隻見武問秋,一臉錯愕:“大師,您,輸了?”


    慧寂大師長歎一聲:“正是。”


    武問秋有些不相信:“耶律錯,使的什麽武器?”


    “沒有武器。”慧寂大師回答道:“此人內力磅礴,一雙鐵掌,無堅不摧。”


    眾人麵麵相覷,大為震驚。


    慧寂大師有些黯然:“老衲對耶律錯言明,老衲不過是浩瀚武林中,不出奇的人物。三天之內,定有中原武林代表,與之應戰。”


    話音落了,卻再無人接話。


    大家如同霜打的茄子。


    慧寂大師如果是不出奇的人物,還有誰人,能有勝算?


    此戰一輸,後果是天下英雄龜縮關內。


    那份神秘的名單,也將動搖武林的根本。


    這種壓力,難以承擔。


    一時間,黑壓壓數百人,噤若寒蟬。


    慧寂大師一臉肅穆,宏聲道:“其實,當今武林,武功最高者,並不是老衲。”


    眾人聞言,卻個個神色古怪,也不答話。


    一時間冷了場。


    慧寂大師不依不撓:“其實,誰人能勝過耶律錯,我們心知肚明。”


    眾人大眼瞪小眼,還是諱莫如深。


    戴天身邊的鍾懿,突然站起身來,向著慧寂大師一拱手道:“大師,您可是說,淩若淵?”


    此言一出,場內立即沸沸揚揚開來。眾人麵色驚恐,仿佛在談論洪水猛獸。


    慧寂大師卻一點頭:“正是。四十年前,我在太乙論道上,見過淩若淵。能打贏耶律錯的,隻有她一人。”


    慧寂的話,卻引來眾人的不滿。


    追雲莊段墨首先跳了起來:“不可!淩若淵滿手血腥,是武林公敵!怎可由這樣德行不濟者,代表我武林?”


    盧敏也頗為猶疑:“聽說淩若淵此人,倒行逆施,殺師滅祖,並非正道。若由她出戰,恐怕難以服眾。”


    巫赤也撇了撇嘴:“江湖人才再凋零,也不至於求助於邪魔外道吧?”


    “……”


    聽著一浪又一浪,詆毀淩若淵之言,戴天心中憤懣難平,目眥欲裂。


    他向前數步,大聲道:“若淵前輩,不是這樣的人!”


    戴天之言,讓眾人一驚。大家愣愣地望著他,神色各異。


    隻有不遠處的端木華,目光閃動,微笑著望著戴天。


    戴天穩了穩心神,朗聲道:“若淵前輩,蒙受不白之冤,已在醉月崖冰洞冰封四十年。如今,是還她清白的時候。”


    段墨冷笑一聲:“不白之冤?戴天,淩若淵手刃我追雲莊前莊主段雲,是你親眼所見吧?”


    戴天不動聲色:“段雲趁若淵前輩在冰中未醒,意欲奪她性命。若淵前輩,誅殺段雲,不過是自保。”


    段墨臉色一黑,不甘示弱:“那,淩若淵殘害千綏門老掌門晉南,又作何解釋?”


    戴天冷哼一聲:“那是因為,晉南與淩若淵,有殺母之仇。”


    “殺母之仇?”眾人聽之大驚,卻大多是一副難以置信的表情。


    “不錯。”戴天環顧四周,語氣沉重:“四十年前,晉南、肖成、詹淇、陸連山、祁錚、方錦宜、段雲、公孫玄,聯手誅殺了九劍門聶輕寒。而聶輕寒,就是淩若淵之母。”


    話音未落,隻見公孫玄大袖一揮,厲聲道:“一派胡言!誰家黃口小兒,在此信口雌黃,隨意攀誣?快些逐出門去!”


    戴天毫不畏懼,冷笑道:“公孫玄,此事是詹淇親口所講。月牙兒前輩可以作證。”


    公孫玄一身白衣,臉上卻陰氣滾滾。他身形一閃,就騰到戴天跟前。他枯木般的右手向前一伸,就抓住戴天的衣領。公孫玄咬著牙,擠出幾個字:“小子,老夫與你無冤無仇,你為何找我麻煩?你是活膩味了吧?”


    公孫玄咬牙切齒之際,突然感到右手一陣酸麻,抓住戴天衣領的手,不知怎麽的,就癱軟了下來。他定睛一看,正是鍾懿,手持一把紅色長劍嫣玨,將公孫玄的手擋開。


    鍾懿氣定神閑,收回長劍,淡然道:“戴天是九劍門小徒,不煩公孫掌門教誨。”


    公孫玄暴怒:“戴天攀誣老夫,九劍門豈是要護短?”


    鍾懿冷冷瞟了一眼公孫玄:“是又如何?”


    公孫玄氣得麵目扭曲:“九劍門是要公然與劍閣山莊為敵是嗎?”


    鍾懿連眼皮都沒有抬一下:“不可以嗎?”


    公孫玄厲聲道:“鍾懿,戴天口口聲聲說,當年老夫參與誅殺九劍門聶輕寒,你可是親眼所見?”


    鍾懿一滯,一咬牙,緩聲道:“老身並未親眼所見。”


    公孫玄突然發出獰笑:“並無人證,你們就是空口白牙,憑空捏造!”


    隻聽一個聲音傳來。音量不大,卻如晴天霹靂:“我,便是人證。”


    眾人大驚,抬眼望去。


    隻見千綏門晉長青緩緩走出,在場中站定,一個抱拳,低聲道:“當年八大門派誅殺聶輕寒,我,親眼所見。”


    此言猶如驚天響雷,將各色人等,驚得不知所措。


    數百人,鴉雀無聲,愣愣地盯著晉長青。


    公孫玄,張著個大嘴,仿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晉長青一臉疲憊,緩聲道:“此事,壓在我的心頭,已經四十年了。今日,我終於能得解脫了。”


    他頓了頓,語氣顯然輕鬆了不少:“當年,八大門派掌門,誅殺聶輕寒,瓜分真言宗,是我親眼目睹。”


    話音落了,眾人仍是雲裏霧裏。


    隻有公孫玄,氣急敗壞,尖叫起來:“晉長青,你瘋了嗎?你對得起令尊嗎?”


    晉長青不為所動,緩步走到戴天麵前,從懷中掏出一本薄薄的書頁,沉聲道:“這便是當年家父所奪真言宗。今日,我便還給淩若淵。家父年邁,已受重傷,就留他一條性命吧。”


    戴天接過真言宗,心中感概萬千。


    公孫玄卻一揮衣袖,大罵道:“瘋子!全是瘋子!”


    說罷,公孫玄一個騰身,竟遠遁而去。


    戴天大急,作勢就要追出。


    卻被鍾懿一把拉住。


    鍾懿搖搖頭,對戴天溫言道:“善惡終有報。且隨他去吧。”


    發呆的眾人,這才回過神來。大家難掩錯愕表情,低聲議論。


    盧敏向著鍾懿拱拱手道:“鍾掌門,九劍門之事,我深感遺憾。但,淩若淵當年,殺師滅祖,是江湖盡知的事情。”


    隻聽鍾懿輕歎一聲,哀聲道:“淩若淵,沒有殺師滅祖。”


    戴天隻覺得,一顆心,狂跳起來。


    這是戴天堅信不疑的信念。


    這是他,多麽希望聽到的一句話。


    戴天顫抖著,緊緊拉著鍾懿,疾聲道:“鍾師伯,真的嗎?”


    鍾懿望了戴天一眼,點點頭:“此事,我本以為,今生今世,都不會講出來。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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