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認識不久,但在楚牧的印象中孟達似乎總眯著眼保持著微笑,即使在國喪期間這樣並不太合適,但他依舊如此,就好像除了笑他不會其他表情一樣。


    而此刻胖子卻一臉嚴肅跪在地上,眼睛也終於睜開了,看起來其實並不小。


    “總督衛這是何意?”楚牧有些詫異的問道。


    孟達低聲說道:“臣有罪!馬彪這次引發的混亂實我之過也!”


    楚牧將孟達扶了起來說道:“總督衛也無須自責,四位內閣大臣為官多年,應該和馬彪相識甚久,他們聽說刺殺案是馬彪策劃的時候,也是驚訝不已,想來馬彪這些年隱藏的還是很好的。所以也不怪總督衛。”


    孟達聽聞又恢複了微笑,說道:“陛下誤會了!臣沒自責這事!”


    “啊?那你剛才是何意?”楚牧問道。


    “陛下,朝中官員何其之多,四維門再是厲害也力有不逮,不可能每個人都時刻盯著。所以臣並不自責沒有提前發現馬彪之陰謀。臣之罪在於失察於西原!”


    “失察於西原?”楚牧很奇怪孟達的用詞,失察一般都是說對內的,你對西原為何要用失察?


    或許是看出了楚牧的疑惑,孟達繼續說道:“陛下可知大文為何能稱霸於天下讓四方臣服?”


    楚牧能說什麽?隻能是施行仁政啊,兵強馬壯啊,國富民強之類的。但他覺得自己說出來了,對麵這個胖子一定會搖搖頭,再說出自己的答案。


    朕為什麽要被你教育一番?於是楚牧看著胖子不發一語。


    孟達自是沒有想到楚牧的小心思,隻當他是不知道,便說道:“除了太祖創業定下諸多利國之策,代代天子守業不怠外,最重要的便是從太祖起四維門建立的遍布天下的諜報巨網!”


    “故而異國稍有異心,我大文往往能提前準備,將其扼殺於萌芽。譬如現在,烏薩之世子有逆我大文之心,高美之王有征烏薩之意,山南五國哪國真心臣服哪國假意稱臣,四維門皆有掌握,唯獨西原……”孟達說著臉色又凝重起來,又說到:“所以剛才陛下分析出馬彪的背後是西原,臣心中有愧!”


    “這麽說西原防範很嚴,連四維門都無法滲透進去?”楚牧問道。


    孟達搖了搖頭,道:“非也,四維門建立之初就已經打入了西原之中,但在十六年前潛伏在西原的人突然被一網打盡。”


    “為何?”楚牧很詫異問道。


    “臣也不知道!十六年來,我一直想搞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麽,也試著再次派人潛入重建在西原的諜報分支,皆未成功!想不到這次反被西原打入了朝中,惹出這麽大風波!”孟達眯著眼嚴肅的說道。


    連四維門都十幾年一籌莫展,楚牧自然也不會有什麽好辦法,隻能安慰的說道:“莫要灰心,從長計議吧!”


    孟達隨即又泛起微笑道:“臣從來就不是垂頭喪誌之人!請陛下放心!您也累了,臣也得回去看看馬彪的情況。”


    孟達拱手行禮正要離開,被楚牧叫住:“且慢!”


    “陛下還有何事?”


    “說起馬彪,我看他剛才毒發挺危險的,此人非常重要,可不能讓他死了啊!”楚牧說道。


    “有我四維門神醫在,不敢說必能解其之毒,但暫且保其性命應該沒問題!”孟達笑著回道。


    楚牧心中一喜,之前聽孟達說起四維門神醫他就很在意,不知道這個神醫到底有多大本事,能不能幫助自己解毒。


    “宮中也有禦醫,為求妥當要不要派禦醫去給馬彪診斷一番?”楚牧試探性的問道。


    孟達笑著搖頭道:“若說醫治疾病或調理身體,宮中禦醫自是天下一等一的,可若論療傷和解毒,我四維門的瞽大夫當絕不再禦醫之下!”


    顧大夫?楚牧悄悄記下了這個神醫,道:“哦?這麽厲害?顧大夫可是剛才給馬彪下針之人?”


    “不是,剛才那是四維門普通的一個少衛,曾經給瞽大夫打過兩個月下手,即使如此一般毒藥或是外傷已經難不住他了!”


    楚牧一聽眼中不由的泛起光來。


    “陛下似乎對瞽大夫很有興趣啊?”孟達似笑非笑的問道。


    “哈哈,朕從小在鄉野間長大,經常碰見蛇蟲叮咬,就跟著村裏老人學過點民間醫術,對這些一直都挺有興趣。”楚牧編個理由說道。


    楚牧趕緊冷靜下來,他可不想被這個胖子看出什麽端倪來,雖然目前看他是站在自己這邊的,不過特務頭子可不敢輕易相信,楚牧還記得自己的檔案上被四維門的某人畫過一個圈。


    孟達看出皇帝臉上不自然的微笑,但也未在多言拱手告辭緩緩退出殿外……


    ……


    “聽說了麽,英王來京之前被人行刺了!”一位挑夫打扮的人說道。


    “嗨,我以為啥事,這事昨天就傳遍京城了,你才知道啊!告訴你們,剛剛聽說的……”背著一個木箱的老頭四處看看壓低聲音說道:“行刺的人已經被抓了,聽說都被四維門剝了皮了!”


    “真的!”身旁一位叼著煙鬥的大叔問道。


    “你想想進了四維門還能活著出來?”老頭反問道。


    挑夫想了想問道:“你怎麽知道的?”


    “老夫經常給官老爺們瞧病,出入各個衙門,這點事能不知道?”其實背木箱的老頭隻是個江湖遊醫,找他看病的人最有檔次的也就南城那些小商販。


    “行刺之人是誰啊?”煙鬥大叔問道。


    遊醫扶著胡子搖頭晃腦憋了半天幽幽說道:“天機不可泄********奶的,一個遊醫還裝上了!”挑夫不屑的指責道,引得一眾人大笑起來。


    國喪期間,茶樓酒肆全部關閉,可也阻擋不了人們聚在一起插科打諢。


    南城靠近七星街的一條小路上,這家藥鋪還兼著賣些據說能敗火的茶,又不算娛樂場所還能營業,所以附近的人們這幾天都跑這來,喝著一文錢一碗的敗火茶聊著不著四六的天。


    掌櫃在櫃前算著賬,一般也不管他們,隻有在他們笑的太過放肆的時候,才念叨幾句。


    “行了,別笑了,不怕把巡街的給招來啊!”掌櫃一嗬斥,那些粗老爺們才識趣的壓低了音量。


    這時一個年輕的男人走了進來,看到掌櫃微微的點點頭。


    掌櫃笑著說道:“您有什麽需要啊?”


    “在下腹瀉二年多,大夫給開了藥一直沒有買到,不知您這有沒有?”年輕男人說道。


    一旁的遊醫聽見笑著說:“您這二年多還沒配好藥,什麽藥啊?讓我瞧瞧,我這有治腹瀉的神藥!”


    “一邊喝茶去,還搶上我的生意了!”掌櫃的大聲嗬斥,遊醫悻悻縮了回去。


    “可有藥方麽?”掌櫃的問。


    “有,大夫給寫的,十種草藥熬煮十日連服十天!”男人回道。


    掌櫃的點了點頭笑著說:“拿來我看看!”


    男人從腰間拿出一張藥方,掌櫃接過一看滿滿一張紙的草藥名錄,但看最後四位草藥的最後四個字正好是“馬彪被擒”。


    “大夫,怎麽樣?”男人問道。


    “這藥可麻煩了!開藥的大夫在哪兒?”掌櫃說道。


    “在四維大街上!”


    “開這種藥,我若是你就去把他一棍子打死!”掌櫃的笑著說道。


    “這卻難了,他身邊可有不少人呢!”男人也笑著回道。


    “既然如此,我先去問問,看這藥該怎麽給你配!明日你再來看看!”掌櫃說著點了點頭。


    年輕男人笑了笑告辭,離開藥店走入了茫茫人群之中,偶爾與人擦肩而過一個側身,能看到他的腰間別著一個黑色麵具,上麵還有一道怪異的弧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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