寰宇待菲絮離開汀蘭軒後並沒有離開蒼龍山莊,而是找了一個隱秘的地方藏身,菲絮停住腳步問道:“二哥,為什麽不讓我和大哥解釋清楚,我並不是父親派來牽製他情感的工具,我不是。”菲絮的情緒有幾分激動,她拉扯了寰宇的胳膊,恨不得立刻回去找浩軒說清楚,她出來是因為想念哥哥,是想陪在哥哥身邊,除此之外沒有任何目的。


    寰宇雙手握緊菲絮的肩膀,耐心的而說到:“我知道你對大哥是真心的,我也一樣,但大哥現在根本不給我們解釋的機會,我們需要從長計議。”


    菲絮抽泣的而說到:“二哥,你不是說以情動之最好最有效的方式是苦肉計嗎?我們今晚就用這個吧,好不好,我能怎麽做,你告訴我,再苦我也願意。”


    寰宇看著滿眼懇求的菲絮,嬌弱可憐,就像含苞的瘦小的丁香突倒春之寒,再也經受不住任何風吹日曬。讓如此瘦弱的妹妹在數九寒天用苦肉計打動被蠱惑的哥哥,何嚐不是另外一種殘忍。他猶豫的看著菲絮,心中幾經顫抖,遲遲將話語說出了口道:“今晚亥時夜深人靜之時,你在汀蘭軒外彈你和大哥合奏過的琴曲,隻要大哥不出來,你就一直彈,哪怕等到天明,我會藏在角落保護你。”


    菲絮點了點頭,臉部輕微抽出一下,紮進了寰宇的懷中。她從小最怕寒冷,向來一入秋浩軒連冷水都不會讓她觸碰,更別提深夜冒著寒霜披星戴月的彈琴。她突然間覺得自己失去了溫暖的港灣,所以她隻能風餐露宿。


    寰宇摟著菲絮十分歉疚的說道:“對不起,小妹,我真的沒有更好的辦法了,隻能委屈你了。”


    “不,二哥不委屈,我就是想靠一靠你。你會不會有一天也會不要我,父親、母親也會離開我的對不對,我總有這樣的預感,我好怕。”菲絮輕聲問道,她問的很小心很小心,似乎稍不留神便成現實一樣。


    “怎麽會,二哥發誓就算天榻地陷,海崩石爛,我也會留在你身邊的。大哥也是,他現在隻是一時被迷惑。”


    夜色漸深,寒蟬禁語,白霜散落一地,寰宇和菲絮重新回道汀蘭軒。就在汀蘭軒正中央菲絮伏地而坐開始彈奏古箏,一聲清脆悅耳的聲音立刻打破了深夜的而沉寂。浩軒在菲絮回到汀蘭軒之時便察覺到有人來,他睜開眼睛探測進來之人的目的,而這一聲琴音浩軒猜出是門外之人便是菲絮。她彈奏的第一首曲子是《如影如生》,是他和浩軒在油菜花田喜歡合奏的曲子,第二首是《葉水相連》是浩軒練功休憩之餘和菲絮在練功的瀑布處彈奏的曲目,第三首是《一葉知心》是他們在清水濱長彈奏的,第四首是《薄霧晨曦》是他們上次泰山日出彈奏過得。


    浩軒房間內已經起身盤坐,每一個曲子兩人腦海中會有閃爍出曾經一幕幕親密無間和諧幸福的畫麵。而此時同樣的曲子兩人確實要隔著門窗互不相見,天氣的寒冷比不過心中的寒涼。浩軒此時似乎有兩個我在搏鬥,一個拚命要出去見菲絮,另外一個則是誓死阻攔。爭吵起來比起之前的小白人和小黑人有過之而無不及。


    煥奕也聽到的琴聲,猜想可能是菲絮在彈奏,推門一看,一陣寒風襲來,他剛從熱乎乎的被子裏起身,不由得打起寒戰。當他看到菲絮頂著秋霜冒著西風彈琴時,心中亦是一顫,剛想出去阻攔,卻被寰宇截住:“煥奕,不要,這是苦肉計,希望可以感化大哥。”


    煥奕驚奇的指著寰宇,一臉難以置信,更難以理解的說道:“二哥,苦肉計?你難道不知道小妹從小最怕冷嗎?你看看這天氣,她怎麽撐的住,萬一大哥不出來呢?凍死在這裏嗎?”


    寰宇眉頭微皺說道:“我想大哥應該會出來的。”


    自從魔鬼城時光魔鏡一事,加上之前種種沒有結清的誤會,煥奕對寰宇早已沒有了以前的信任,甚至有時會覺得和他莫靖天一樣,有時為了達到目的而不擇手段。此時在他看來,寰宇又是這般。他失望的看著眼前的二哥,既熟悉又陌生。


    四首曲子過後,菲絮的身體早已被凍透,不住的打寒顫,衣服和發絲睫毛都被上掛著一層淡淡的秋霜,臉色被凍得紅中透白,雙手紅腫。一個噴嚏,煥奕甩開寰宇的手道:“你真是未達目的,小妹都可以犧牲掉。”


    煥奕直接跑了下來,拉住菲絮說道:“小妹,我們走。”菲絮哆嗦著拽回手說道:“四哥,我不走,我不走。”然後她右手食指和中指做出了一個下跪的姿勢,懇求煥奕離開,允許他留下。菲絮的淚水一直在眼眶中中打轉,強忍著沒有留下。煥奕看到菲絮的這個姿勢,長歎了一口氣,閉著眼睛點了點頭。他知道這個小妹平時唯唯諾諾的的,骨子裏寧的很,既然決定在用這種方式打動大哥,不成功便絕不會離開。他默默得脫下外套披在菲絮身上,轉身離開。


    此時的琴弦因為寒冷,也變得堅硬無比,硌菲絮本已凍的麻木指尖生疼,甚至漸有壓出水泡的趨勢。菲絮哆嗦的手指忍著挺疼不停地轉換曲目,一首又一首,彈道《心有靈犀》這一曲子的第三節壓弦之時。第九跟琴弦高音商隻聽到砰的一聲,驟然斷弦。就在那一瞬間菲絮還沒有反應過來琴弦箭一般從指間劃過,左手中指、食指、無名指同時被劃傷。也就是在那一瞬間,浩軒瞬間來到了她身邊,拉著她的手急切的問道:“怎麽樣?”


    當看到菲絮三指齊刷刷的被割傷同時在流血,頓時慌了神,他抱起菲絮便往房內走,菲絮摟著浩軒的脖子試探性又滿眼渴望的問道:“大哥,我能留在你身邊嗎?我想留下你身邊。”說完眼淚再也忍不住流了下來。


    浩軒看著懷中的菲絮,也濕潤了眼眶滿懷歉意的說道:“對不起,是大哥不好。”浩軒將菲絮小心的放在窗床上,然後慌張找出傷藥為菲絮擦拭傷口之後又小心翼翼的幫包紮每一根手指,菲絮滿臉洋溢著幸福看著浩軒的每一個動作。發絲和睫毛上沾染白霜漸漸融化,不時霜水低落在她凍得慘白又帶滿笑意的臉上,顯得極為不和諧。


    浩軒滿懷歉疚與自責抬頭看著菲絮,怎料卻發現她傻乎乎的而看著自己發笑,似乎剛才那些一切的不幸與自己無關一般。浩軒又氣又笑又無奈,像以往一樣用手勾了一下菲絮的鼻頭,說道:“以後不許這般犯傻,你看這衣服潮露露的,著涼怎麽辦。脫下衣服先睡會,我去給你熬點薑湯。”


    浩軒正準備起身,菲絮一把抱住了他的腰,說道:“不用了,大哥,你在就好。我現在有點冷,能不能像小時候一樣,你一邊給我暖腳一邊睡覺。”


    菲絮天生體寒,尤其在冬季,肢體末端血液循環經常不到位,導致手腳冰涼,而無法入睡。小的時候更是自己無法捂暖被窩,三歲以前一直同莫月歆同床而睡,三歲以後她便喜歡粘著浩軒,經常會將自己冰涼的手和腳放在浩軒身上。


    浩浩軒摟過菲絮,柔情的而說到:“好,我就是你的小火爐。”


    在浩軒衝出房間的那一刹那,最激動的莫過於寰宇。他認為大哥的這一舉動是出自內心深處的本能反應,也就是說他的出現代表著浩軒心魂本體的回歸,他激動的說道:“煥奕,太好了,大哥這回肯定衝破了心蠱。”


    煥奕推開寰宇的手說道:“二哥,如果大哥不出來,你就打算讓小妹在那裏彈一夜嗎?我發現我越來越看不透你了,就像我越來越不了解玄冥教一樣。我困了,我們休息吧。”


    寰宇解釋道:“煥奕,不是你想的那樣,時間緊迫我也是沒有辦法才出此下策的。”寰宇此話不假,若想破了心蠱,要嘛殺了鬼蠱皇要嘛激活他內心深入的情感力量衝破心蠱的束縛。無疑菲絮是最合適的人。寒冰淩月刀即將現實,他既要幫浩軒衝破心蠱,化解體內煞氣,還有努力先解除兄妹幾人的誤會,更為重要的是找到證據證明蒼龍山莊和青鬆派遇害皆是魔族所為,讓仙門聯手阻止魔族的計劃。一切的一切都不容他遲疑,更沒有給他時間顧全所有。作為哥哥,看著自己的妹妹凍在寒風中瑟瑟發抖的彈琴,卻無能為力,他比任何人都更加熬煎,可是也隻能熬煎。


    當然讓他最為痛苦的是因為此事增添了煥奕對自己的信任和猜忌,甚至覺得自己是一個為達目的不擇手段之人。而這一認知無疑增加了他們日後隔閡。他深吸了一口氣,望著外麵的淡月群星,感慨道:“月亮夜夜尚有眾星陪伴,為何自己如此孤獨不被理解。”


    煉獄孤城的心蠱琉璃盞大幅度晃動,盞蓋不時上下翻滾,幾縷藍絲衝出琉璃盞內,鬼蠱皇睜開眼睛,說道:“居然想憑一己之力衝破心蠱,癡心妄想。”施法在此封信他的心魂,並透過心魂,看到浩軒衝破心蠱的而全過程,自言道:“看來必須讓你對這女娃娃失望透頂才好。”於是對著心魂說道:“小妹可以留下,但若她欺騙背叛你或者有意傷害你的親人,但殺不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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