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些事情,要離開兩個星期去解決。我希望在我回來的時候能看到百分百完成的任務,聽清楚了嗎?”竺梓鬆坐在高背椅上,一臉漠然地命令。


    這次離開倒不是什麽特別重要的事,隻是某次街頭閑逛時遇見一隻黑色大貓,尾巴末梢的一圈白毛像極了他的哢哢。跟著那隻貓轉了一圈又一圈,結果貓主人以為要對她的寶貝貓做什麽而將巫師界中幾乎隻手翻天的人物狠狠訓斥了一頓。灰頭土臉的竺梓鬆終於決定要回國一趟,雖然心裏也知道其實哢哢隻是個契機。這一去,基本就不會再回來了,在英國耽擱得已經太久,墨家穿過層層疊疊的亂世千辛萬苦傳承到現在,決不能就這樣斷在自己手上。


    他在這裏沒什麽留戀,伏地魔的事業對他而言毫無意義,對所謂的“血統清洗”更是厭惡無比,但為了避免引起食死徒懷疑,平時也就隻按著原先的計劃,按部就班但略有拖延地交給他們去做。食死徒就更不必提了,個個幹幹淨淨匍匐在腳邊忠肝義膽的模樣,私底下卻以折磨麻瓜為樂。他見識過那些場麵,也被那些臉上的瘋狂震撼,在他看來令人作嘔的扭曲人體和刺耳尖叫對他們卻是享受。但他們現在是自己手下,又總是滿臉崇敬地看自己,若要背後給上一刀,自己還真做不出來,還是眼不見為淨,離開了之後由著他們自己玩吧。


    就是和斯內普告別時有點小傷感,但又不能表現出一去不回的意圖,隻簡單說了幾句類似於魔藥不要玩過頭的囑咐,又道了聲“我會想你的”便讓他離開,自己開始回房收拾行李。這男人他還挺喜歡的,雖然總一副別別扭扭的姿態,但人還是很不錯的,不那麽喜歡折磨人,又夠安分,總是安靜聽話,不像貝拉特裏克斯,稍給些好臉色就蹬鼻子上眼的,害得他都不敢對她和顏悅色。而且斯內普身上的味道讓他不喝藥水也能睡上好覺,要說就這麽斷了真有些舍不得,不過……到時再說吧,也不是多大的事。


    其實也沒什麽東西要帶的,伏地魔的衣物在麻瓜界根本穿不了,竺梓鬆隻拿了些錢,然後瞪著纏在腿邊的大蛇無奈。


    “voldyvoldy~~我也要去~~”十幾米長的大蛇在房間裏翻滾著撒嬌,而竺梓鬆也是見怪不怪。納吉尼算是伏地魔唯一的朋友了,即使在多次分裂靈魂而變得更加性格乖戾殘酷暴烈之後,也一直對這條蛇很好,甚至從沒向她發過火——不過納吉尼也從來不頂撞他就是了。


    “這次的事比較麻煩,帶著你不方便。我可能會去得比較久,你乖乖留在這兒,家養小精靈會給你準備吃的。”竺梓鬆像以前對待哢哢一樣地摸了摸她的頭,鱗片冰冷滑膩的觸感現在已經差不多適應了。過去從沒想過蛇也能養來當寵物,但對於蛇語者來說,的確是不可多得的寵物,開始的幾天也虧了納吉尼一直陪著他,他不是沒良心的人,卻沒法把她的voldy還給她,隻能經常在出門時帶回些小玩意兒——當然,隻是相對於它的體型而言,而且通常都是吃的。


    不想驚動各方勢力,竺梓鬆選了最耗時也最熟悉的麻瓜方式,證件都是用混淆咒給輕易辦下的,輕而易舉就進了機場。一路飛機火車大巴地顛簸回來,竺梓鬆也不覺辛苦,到了神農山腳抬頭望時,腳卻像灌了鉛似的邁不開步子。


    沿著舊路攀爬,熟門熟路地避開所有機關警報和誤導人的標記,經過自己住的小屋隻頓了頓身形,就繼續向前來到墨家總堂,在門口杵了半晌,才推門而入。


    一切還是離開前的樣子,院裏的花草長勢依舊,房裏的桌椅也沒什麽灰,隻是安安靜靜的,隻有自己放到最輕的腳步聲。


    竺梓鬆記得以前這裏永遠都是熱熱鬧鬧的,孩提時候就不用說了,同齡人不少,整日除了讀書練功便是打鬧玩耍,就算後來下山曆練了,也會有老師和年長的師兄留在這裏教導還不到年紀的小師弟們,從來沒有像如今這般冷清。


    要不是自己……


    待輕手輕腳摸進祠堂時,竺梓鬆的雙眼早已模糊得看不清東西,衝著總钜和曆代钜子的排位直直跪下,低著頭悶不吭聲地直到第二天天明。


    “你是誰?”


    竺梓鬆昏昏沉沉地跪了一宿,絲毫沒留意到門開門闔的細小聲音,猛然間被陰測測地喝了一聲,條件反射地飛快轉頭,僵硬了一整晚的脖子發出詭異的一聲“喀”。


    “啊——”竺梓鬆慘呼,手扶著後頸想立刻站起來看來人是誰,腿卻麻得不像自己的,一下沒站穩就倒在了一邊。


    “你是誰?”那人又問了一遍,背著陽光竺梓鬆看不大清,似乎是個不修邊幅的男人,聲音沙啞,有些耳熟。


    眨眨幹澀的眼睛,竺梓鬆慢慢爬起來,眯著眼不做聲。眼前這個男人他絕對認識,就是記不起到底是誰,視線轉到來人懷裏的、尾巴末梢一圈白毛的、大黑貓。


    “你是誰?怎麽會在這裏?”男人又開始問話,兩次都沒有得到答複,聲音大了一些,卻依舊懨懨的,沒多少力氣。


    “哢哢——”竺梓鬆輕聲呼喚。


    刷一下黑貓的耳朵就豎了起來,抬起頭盯著竺梓鬆瞧,黃色的瞳孔瞪大了很是唬人。


    “你到底是誰?怎麽到的這裏?為什麽認識這隻貓?說!快說!”男人神色大變,頓著拐杖渾身顫抖,竺梓鬆終於想到,這張臉,如果擴上一大圈……


    “三……三師兄!是你,你沒死!太好了你還活著!”竺梓鬆大喜過望,拖著酸麻的腿就撲將上去,抱著男人大叫,也不顧哢哢是不是被壓到了——這麽做的後果就是被凶悍的黑貓在臉上劃了狠狠五道細長血痕。


    “嗷,臭哢哢!”竺梓鬆捂著臉瞪了眼豎著毛在腳邊蹦跳咆哮的黑貓,重又看向三師兄肖長楓,才慢慢從忽然間看見幸存者以及說不定還有更多幸存者的喜悅中醒過來。竺梓鬆終於意識到一個大問題:他該如何解釋自己的身份,在殺了那麽多人之後?


    肖長楓左手抽搐著,盯著眼前這張普通無比卻始終無法看清的臉,聽著陌生的聲音以奇異的方式喚著自己和那人的寵物,聯係到一路上的關卡都沒有發出警報,眼前的這人,究竟是誰?


    “三師……,還有其他人,活著嗎?”竺梓鬆沒勇氣再稱呼師兄,戰戰兢兢發問,生怕得到的回應隻有搖頭。


    “除了我,就隻有啟敖了。”肖長楓沒再追問竺梓鬆的身份,苦笑著回答,“要不是啟敖,我這麽重的傷,也早就去見大師兄他們了。大概那個人,看在小敖還是孩子的份上,隻是打暈了他,沒下殺手。”


    竺梓鬆顧不上“那個人”這樣沒名沒姓的稱呼,隻忙著慶幸,兩個人活著,就已經夠他驚喜了。啟敖師弟嗎?是老師收的關門弟子呢,是了,今年才十四還沒出山,與十年前就外出闖蕩的自己並沒有很多交集,基本隻有考校時才會碰麵打聲招呼。他也知道其實不是手下留情,而是打昏了頭血蒙了眼,隻要是衝上來的就一律出殺招,至於被打暈的,自然也不會再去補上兩劍。但無論如何都要謝天謝地,至少還給墨家剩了兩個!


    竺梓鬆將目光投向靈位群,這算是多虧了墨家先輩保佑嗎?一時間也不知應該哭還是笑,旅途堆積下的疲憊和一晝夜不曾進食導致的饑餓忽然間洶湧而至,軟軟癱坐回蒲團上,隻知傻乎乎地看著肖長楓,話也不再說一句。


    肖長楓看了看這個奇怪的男人,也不多說話,隻自顧自上香叩拜,轉過頭時被一張很醜的臉嚇了一跳,不由懷疑自己的眼睛和腦子哪個壞掉了——方才的臉明明不是這麽難看的,但究竟是什麽樣,偏生又講不出來。


    “一點障眼法,現在的才是真實麵目。”竺梓鬆幹巴巴地解釋,又小心翼翼問,“可以讓我……上柱香嗎?”


    肖長楓的手頓了頓,終於還是把香遞了過來,沉默地看著麵貌雖然詭異但還看得出是不是東方人的男人以最標準的墨家大禮朝列代钜子牌位叩拜。連哢哢也安靜下來,繞著竺梓鬆嗅來嗅去。


    “你是不是該解釋下?”肖長楓上下打量著竺梓鬆,眼神說不上淩厲,卻很複雜。墨家的規矩雖然說不上機密,但一般都不會向外人透露,何況一個外國人。但如果是那個人的話……或許也不是不可能?


    “我……這個……”竺梓鬆支支吾吾地張不了嘴,他不想騙他的師兄,盡管他師兄的手腳都是自己傷的,他師兄的師兄弟也是自己殺光的,偏偏卻連撒個謊都不敢,竺梓鬆覺得自己十分好笑,定定心神,撿了個理論上不算謊話的:“我的名字是……伏地魔,以前和嚴峰關係不錯,見過這隻貓幾次。” 這話全不是假的,名字不假,和嚴峰的關係不假,而他自己養的貓,能沒見過麽。


    肖長楓沒計較嚴峰那神經大條的小子怎麽看都不像會連叩拜規矩都一板一眼教給別人的,何況山裏的機關決不許外傳,小峰不會有那麽大膽子,但這人說是就是吧,墨家都沒人了,還怕他不安好心麽。


    沉默地對視了一會兒,竺梓鬆受不了那眼神裏的空洞,彎下腰想抱起哢哢,手上又被劃出幾道白痕,倒是沒有見血。才這麽幾天不見,他倒真忘了這死貓對陌生人有多凶悍了,不過小家夥總算沒讓他失望,沒甚力道地啃了兩口便鬆了嘴,安靜地由著他抱起來,叫得很是親昵,不愧是他的哢哢。


    肖長楓總覺得這男人與哢哢的互動有些不對頭,卻也無心追究,輕咳一聲道:“我要去後山,你要一起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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