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言跑去補覺,留下老張家幾人則顯得憂心忡忡。


    不是他們沒文化見識短,實在這位大師表現得過於誇張,甚至連一些父母兄弟都不曾告知,隻有自己才清楚的隱私,人家竟然都清楚。


    簡直是神人一般。


    而越是這樣,宗言之前提及的兵災,便越要慎重對待了。


    在一幹晚輩的殷切注視下,張景生猛地將茶杯敲在桌上,一指大孫子:“泰安,你腳程快,去縣裏打聽打聽情況,可能的話將你五叔叫回來。”


    之後又是一歎:“其餘人回家收拾東西吧,不論如何,早有些準備也是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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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夜未曾合眼的宗言困得厲害,但心裏有事,當然睡不安穩,隻迷糊的眯了很少的一段時間就轉醒了。


    推窗看了看外麵的天色,估計還沒到午時。盡管仍有睡意,卻不敢再躺下了。


    索性取了來時攜帶的包袱,展開來,露出裏麵的一套短衫、一本書冊、一個奇形怪狀的木偶。


    他將書冊取了,原想著重新係上包袱,但手中動作頓了頓,又將那個木偶揣進了懷裏。


    這木偶雖然樣貌醜陋,看不出有什麽特別,但是能被前任鄭重其事安放在空間石桌上的,怎會是普通的東西,隻是目前不知功用罷了。


    他覺得還是隨身攜帶更穩妥些,可惜,當時為了防止出現狀況,沒有將那本《小築基法》拿出來,以至於來此世界才發現竟無法進入祈願池所在的空間,這段日子想要修煉怕是不可能了。


    但他並不氣餒,不能修煉,還能穩固知識。


    他拍打了那本書冊,坐在床頭便翻看起來。


    這是在霖城購買的針灸書籍,名為《靈脈錄》,別看名字唬人,其實就是本醫書。


    而且整套下來是個大部頭,他錢不夠,隻買了介紹穴道的一卷。而這,正是目前他最需要的。


    不論如何,上麵那些晦澀難懂的文字和格外抽象的插圖雖然搞得他頭大,可為了邁入修行之路,也隻能自己克服了。


    嗯,進境緩慢,可宗言確實在努力提升自己的學識。


    就在這種昏昏沉沉、迷迷糊糊、上下眼皮直打架的狀態中,還是多認識了幾處經脈。


    不知過了多久,敲門聲令他回神。


    “請進。”他應了一聲,房門隨即被推開,張景生親自端著茶點走了進來。


    宗言看了眼窗外,這時竟已經到了午後。


    兩人在屋中圓桌旁坐下,宗言到了聲謝,接過張景生遞過來的茶碗。小小的抿了一口,笑望著明顯心不在焉的老者,輕聲道:“可是有消息了?”農家是沒有午飯這一說的,而老頭能上門開打擾自己的“休息”,顯然是消息已經送回來了。


    “哎,大師不愧是高人,正如您所說,附近州府都已跟隨靖王造了反,本縣縣令大人據說乃是京城指派,已經開始征募民壯,戰事迫在眉睫。”張景生唉聲歎氣地說道。


    靖王?宗言盯著茶碗裏的湯水,不禁有些出神,這和張丫提供的信息有些出入,卻在情理之中。


    至於被人誇獎神機妙算,那也沒什麽可得意,因他隻是將未來即將發生的事情複述出來,哪還有不中的?


    “為今之計,我張氏族人該如何抉擇,還望大師指點迷津……”張景生懇切的望著麵前的和尚,更是從懷中掏出了兩大錠銀子放在桌上:“小小謝禮,還望大師不要嫌棄。”


    “小僧不求錢財。”雖然很窮,宗言卻是拒絕的幹脆。


    他知道張家在此地延續上百年,從佃戶起家,近幾十年才靠著眼前的老人走南闖北的經商,家境變得稍微富裕些,能有幾個子弟入縣學讀書,可日子其實仍是緊巴巴的,眼前這兩錠銀子粗看上去也足有幾十兩了,怕是人家已傾盡所有。


    若換個時候,他恐怕已經動心收下了,可眼前這種即將逃難的時候,這些銀錢變得極為重要,無論是逃難、安家、還是將來歸鄉收拾殘局,都能派上大用場。他若收了,豈不是讓這家人雪上加霜?


    張景生老人見他拒絕,倒顯得有些手足無措起來,他望著宗言,生怕眼前這神人棄他們而去。


    宗言看了,隻得開解道:“小僧入此世間,隻為扶危濟困,收此財物,隻怕有礙修行。”見對方眼中仍有慌亂,便裝模作樣的抬起一隻手,胡亂的掐算一番才又說:“依我推算,此地不宜久留,老施主還是早做打算為好。”


    逃入深山會遭到土匪的截殺,留在本地其實也算一種破局的辦法。


    但是,在張丫的記憶中,家族可是得到消息很快就急衝衝舉家逃跑了。


    宗言相信,肯定有什麽特殊的原因,才讓他們不得不遠離。


    想了想,他覺得對方現在應該已經完全相信了自己,便沒有再做保留,繼續說道:“依我的推測,接下來,肯定有人向您提議遁入深山,等戰事過去再回來居住。”


    “這樣有何不妥?”張景生急忙追問,其實,在得到確切消息後,他自己也有這番想法。畢竟故土難離,尤其是老張家這種已經紮根百年、且族中老人非常強勢的人家,一般不會輕易離開家鄉。進山躲避些時日,隻要小心,這一難也不是過不去。


    當然,能挨到秋收之後最好,因為眼看就秋天了,地裏的糧食在這時顯得分外珍貴。


    可聽眼前這大師的意思,這樣難道也不行嗎?


    “若聽我的,去哪裏都可以,千萬不能躲進附近的深山。”宗言神色鄭重的望向老者,這就牽扯到利益問題了,見對方眼中仍有猶疑,便加重了語氣道:“您想想,您的兒子的名字中都與水有關,而且是洪水,若是進山,豈不成了山洪?咱農人家,遇到山洪會如何?輕則失財,重則殞命啊。”這些話純粹就是胡扯,可沒辦法,他來是為什麽的?不就是要避免這家人再經曆慘劇嗎?不來點狠的,他怕沒有效果。


    “啊?”張景生聞言整個身子都站了起來,腦門上瞬間爬滿了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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