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全部看完後,張衝才知道其中做出重要貢獻的竟然是張遼。


    張遼果然不愧是被曆史考驗過的絕世名將,他隻是將張遼放在了臨汾,就能自己嶄露頭角。


    張衝來到這個世界已有八年了,這八年的生活雖然比他前世更動蕩,但卻更能磨礪張衝。


    而且因為久居上位,做什麽決策自己都是第一負責人,所以這也養成了張衝超強的獨立思考能力和一種頂層視野的思維。


    打個比方,如果這個時候的張衝能重新回到前世,即便沒了係統大能,張衝也能憑借他這種思維能力成功創業,做一個成功的企業家。


    在張衝看來,張遼這樣的人是不一樣的,隻是看他的履曆你就能明白這人一定是非常有東西的。


    在五子良將中,於禁是鮑信的部曲出身,後來被舉薦到了曹操身邊,做了曹操的起家元從。


    而樂進更不用說了,那是曹操一起兵,就以豪傑身份入伍的元老。


    所以這二人能力肯定是很強的,但跟對人,有機緣也是很重要的。


    除此二人外,就是張郃、徐晃、張遼了。


    三人都不是曹操的基本盤出身,是半道加入的,但三人也有不同。


    其中張郃是臨陣帶兵反正的袁氏大將出身,為曹操最後打敗袁紹起到了重大作用。


    而徐晃則早年是白波一係的軍將,隨楊奉一起與天子投奔到曹操那裏的,這身份也不差。


    但五人中偏偏就隻有張遼是地地道道的階下囚出身,但最後卻能隱為五子良將之首,張遼此人的能力還用再說嗎?


    在張衝這個位置,他對於人才的認識是比較透徹的。


    有些人隻是中庸之才,但因為機緣到了,就能坐在那個位置,被外人和後人稱一句人才。


    而有些人呢?隻是跟對了人。老大說你是人才,你不是也是。這些人比如是老大的親戚或則元從這些。


    實際上,大部分元從出身的,能力都不會太強。他們是因人成事,能取得多大的成功大部分都要歸結為平台的作用。


    但隻有非常少的人,他的才情天賦遠遠要超過同階段的人,所以無論到哪裏,都會很快嶄露頭角。


    張遼就是這樣的存在。


    而張遼也的確不負張衝的賞識。


    張衝都有點忌憚的玉璧城,就這樣被張遼給簡單的解決了。


    是的,簡單。


    不需要鏖戰,也不需要攻城,隻需要簡單的修建溝塹,就能破了這一玉璧。


    不過雖然是簡單,但卻相當有效。


    玉璧城才多大,城內的儲備才多少?一旦被內部給包圍了,那玉璧沒有外部的支援根本堅持不了多久。


    無怪乎,玉璧之險要,卻隻在南北朝時曇花一現過,其他時間都沒有什麽影響。看來這就是此城最大的弊端了。


    但為何昔日的高王卻非要一個勁死打呢?怕也是輸紅眼了吧。


    等張衝將奏疏全部看完後,已經知道楊茂已經打下了薄弱的龍門,也渡過黃河,向著左馮翊潛進。


    楊茂言語裏,表達著樂觀,但張衝卻不覺得後麵就容易了。


    實際上,很多人隻以為大河是關中的天然關牆,以為突破了大河,長安就唾手可得了。


    但實際上,這其中卻差了不少,因為以關中為核心的對外防務,大河隻是最外圍的,在大河之後還有一道險要。


    那就是以洛水為重點的軍事防線。


    這裏的洛水並不是那條穿伊洛的洛水,它可以叫洛川水,是從朔方源頭水下來的,在經過左馮翊這個地方的時候,自北向南穿郡而過。


    自古,將這洛川水以東到黃河的南麵土地,叫為河西地。


    這裏也就是昔日秦與晉中要的角逐地,後來三家分晉後,魏國又代替原先的晉國在這裏與秦角逐。


    在這裏雙方先後打了五次大規模戰役,兵家顯聖吳起就是在這裏打出威名的。


    所以,現在楊茂要進入這片河西地了,所要遇到的問題一點不比昔日魏國要少。


    再加上夾雜著彌勒道的那些教徒,要想處理好此地的事情真的不太容易。


    而與楊茂這邊艱難起步不同,趙雲和於禁為首的南路軍真的是勢如破竹。


    下麵,就是文姬整理好的關於南路軍的情況。


    從最新匯報來的奏疏,趙雲和於禁匯合後,如今兵鋒已經突破到了華陰一帶了。


    然後好玩的事情就來了,華陰本地的世家,也是大漢最老牌的幾個世家之一的弘農楊氏竟然主動來接觸了於禁。


    當時於禁並沒有理會楊氏,直接就對華陰城發起了進攻。


    華陰也算是通往長安的重鎮了,其北接渭水、南臨華山,可為關西之鎖鑰。


    但就這樣的重鎮,卻被泰山軍一鼓而下,其軍心就是如此。


    於禁擒華陰令陳禹,見他有才幹學問,便禮遇有加放在了身邊做為參讚。


    當然,於禁也不全是要搞禮賢下士的把戲,而是泰山軍初入關西,兩眼一摸黑,急需要了解本地士情的人幫忙導引。


    也是在陳禹的解釋下,於禁才明白為何楊氏會主動接觸自己。


    原來,就在於禁剛來沒幾天,漢之汾水大營的河東兵剛從華陰經過,當時道左的楊氏子弟見後大為絕望。


    第一個絕望就是內亂必然不可免。


    楊氏雖然被董卓打壓,但與上層社會的聯係卻並沒有消失。他們明白長安城內正發生的鬥爭。


    董卓病倒金殿,現在豎著天子節度的河東兵卻出現在了華陰,其意為何,他們如何不知?


    另一個絕望的是,那就是眼前的河東兵也太拉了。


    旗幟不整,軍容不肅,一些吏士都能看到穿著一些女人的衣服,明顯就是劫掠而來,行軍彷佛是春遊,比自家部曲都要差勁。


    皇帝所倚仗的就是這樣的兵?


    所以楊氏子弟再不對大漢抱有希望,回去後就令族人緊守塢壁。


    果然,沒多久,還在遊行的河東兵在敲詐了華陰城的儲備後,猶嫌不足,就開始四散劫掠鄉野。


    當時的情況,別看楊氏諸子瞧不上這些河東兵,但人家到底是軍隊。


    一番劫掠下來,楊氏在鄉野的五六個塢壁都被河東兵給攻破,損失慘重。


    而劫掠了一番後的河東兵,又高興的繼續向西了。


    所以當泰山軍緊隨著河東兵出現在華陰後,華陰才會被一鼓而下,楊氏子弟才會主動來接觸泰山軍。


    了悟了這裏麵的關節後,於禁這才放心,就在軍中接見了幾名楊氏子弟,他們這幾家願意攜子弟效力軍中,為泰山軍帶路。


    於禁當然沒有不同意的,至於這些楊氏子弟的身份問題,那也是可以談的嘛。


    咱們大太的政策也可以靈活靈活。


    當然,以上這些於禁皆不敢自作主張,所有都寫成文字,令人加急送往行營給王上過目。


    實際上,於禁自發軍以後,幾乎每日都寫一封軍報,事無巨細。


    單單從這一點來看,於禁真乃張王的貼心人。


    而在最近的奏疏中,於禁不僅匯報了情況,還在最後說出了他對眼下局勢的看法。


    從他對河東兵行為的了了解下,關西小皇帝想要用河東兵鏟除董係一派怕有點不現實。


    不是說河東兵到了會提前打草驚蛇,實際上,在這一點上,小皇帝本人還是掩飾的不錯的,調河東兵來是為了扈衛長安。


    但恐怕小皇帝本人並不了解,那就是河東兵似乎並不能被天使所約束,似乎這些人入關不是為了忠君的,而是來發財的。


    所以,於禁判斷,小皇帝與董係的鬥爭沒有那麽壓倒性的優勢,其過程還會有反複。


    然後於禁就在奏疏裏表達,可不可在渭水南部一帶先行休整,不急著出現在長安,他好隔岸觀火,找準最好的機會出擊。


    當張衝看到於禁這樣的奏疏時,是什麽樣的心情?他是大為欣慰呀。


    於禁這個想法好不好,那肯定是好的,如能達成必然可以用最小的損失達成最大的戰果。


    但對於禁本人恐怕就不是最好的選擇了,因為早入關有什麽用,誰能打下長安誰才有頭功。


    所以一般將領根本不會理會這些,要的就是更快打入長安,那軍功就是他的了。


    但於禁卻能從總體得失去考慮,不以個人榮辱損失,真是帥才啊。


    再加上,於禁凡事有交代,件件有著落,事事有回音,這是什麽?這就是靠譜啊。


    所以不要說他張衝偏心人於禁,而是誰遇到於禁這樣的好幹部,誰都會偏心的。


    無他,做事讓人安心又放心。


    既然於禁主動提及了緩兵,他張衝自無不可。


    而且這種好處不僅是戰略上的,實際上,在戰術上,急緩相濟也是一種好的節奏。


    這就和打拳一樣,新手上了賽台,整個人都是緊繃的,每一擊都務必全力打實,但這樣做的後果是,不僅會快速消耗你的體力,還會讓你的攻擊意圖變得特別明顯。


    而老道的拳手是如何打拳的呢?前手拳或實或虛,既保存體力又能讓對手抓不住你的意圖。


    而一旦敵有鬆懈,立馬一個實實的大擺拳就上來了。


    如此,才是一個優秀的拳手。


    而打仗和打拳的道理是一樣的,也得虛虛實實,入長安的意圖雖然是藏不住的,但什麽時候入,從哪裏入,就能成為玩弄虛實很好的方向。


    但張衝在高興於西麵局麵打開的時候,文姬遞過來的又一份軍疏又讓他的心一沉。


    因為這份軍報上封著一根羽毛,而看其顏色,正是關羽的東方招討大營。


    這軍報剛剛從奉高十萬火急的送到京都,文姬也是懂這羽報的意義的,所以不敢耽擱,忙將這軍報遞給了張衝。


    張衝將軍報拆開,然後越看臉色越是凝重。


    片刻後,看完軍報,張衝忍不住對文姬喟歎道:


    “看來我這大兵還不能西行了,得往東麵去壓一壓局麵了。”


    文姬好奇問道:


    “大王,難道關元帥那邊又有什麽差錯了嗎?”


    張衝搖了搖頭,對蔡文姬道:


    “並不是,而是那曹操真的是梟雄一般的人物啊,其人竟然將半個徐州直接拱手送還了陳登,現在兩家結盟,已經用兵泰山了。”


    張衝思索了一陣,將外室的荀攸喊來,吩咐道:


    “你即刻去找阿旦,問問部隊整肅已經到了什麽程度了,哪些部隊已經形成了戰鬥力,我兩個時辰內就要一份能出征的單子。”


    “此外,你即刻以我的名義去書西線的楊茂和於禁,將我這邊暫時不能入關的原由告訴他們,讓他們因之做好準備。我不要求他們一定要拿下長安,但告訴二人,我的底線是,我軍必須牢牢在關中站穩腳跟。”


    說完,張衝就將剛剛看到的加急軍報遞給了荀攸。


    荀攸看得很快,神情同樣嚴肅,忙對張衝道:


    “王上,我親自去辦這件事。”


    說完,荀攸斂衣退下。


    這邊,張衝搖了搖頭:


    “果然是樹欲動而風不止,這天下英豪果然也不甘束手就縛啊。”


    ……


    關中,渭南。


    張衝那邊的煩惱暫時還傳遞不到於禁這邊。


    這些天,於禁這邊很是得意,因為他發現一旦對楊氏靈活處理後,他在關中的局麵一下子就打開了。


    先是,九月十日,他這邊剛要出兵取華陰西邊的小城鄭縣,就有偽朝在沙苑的養馬使史淮帶著兩千匹戰馬投奔自己。


    沙苑在渭水的北麵,處在左馮翊境內,因為地處一片蘆葦蕩,很是適合養馬,所以董卓入關後就將此地開辟為養馬場。


    沙苑養馬場常年能豢養數千匹戰馬,但最近因為天大旱,沙苑附近的水澤也幹涸了不少,苑中有大量的戰馬就渴死了。


    當時的養馬使是史淮,是涼人出身,早些是隨郭汜一起縱橫的河西盜馬賊。


    後來因為惡了郭汜,被他一腳踢到了沙苑去養馬。


    現在戰馬死了那麽多,他這個主官肯定是難辭其咎的。


    正當他絕望的時候,忽然來了個轉折,那就是左馮翊這邊竟然開始爆發民亂。


    那可是真是……太好了。


    一旦暴民打到沙苑,他史淮隻要擊退了他們,不就可以趁此將戰馬損耗給平賬了嗎?


    但沒等史淮做準備,整個左馮翊的沸騰起來了,暴民數量越來越多,已經不是他史淮能平得了的。


    而他前後左右一看,卻發現關西軍竟然入了潼關,已經到了渭水南麵的華陰了。


    已經無路可走的史淮牙一咬,將苑內不服的都殺了,然後帶著兩百馬庸帶著兩千匹戰馬南下投奔於禁了。


    而於禁在收到這份大禮後,整個人的嘴角都壓不住了。


    這還沒完,更大的驚喜還在後麵等著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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