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東京海岸。


    雲層稀薄,月光像是流水一樣傾斜下來,路明非和楚子航站在沙灘之上,目不轉睛地盯著海的另一邊,廣袤的水麵在月光下泛出波瀾,宛如細密的銀鱗。


    順著兩個人的目光看過去,一直可以看見海的最遠處,海麵與天空在黑夜下逐漸交織出模糊的分界線,就像是一塊黑色的幕布攔在遠方,讓人忍不住擔憂會有什麽怪物會從幕布中衝出,在黑夜中放聲嚎鳴。


    路明非和楚子航都在等待著什麽東西快點從黑夜中出現,好完成他們今天的任務。


    路明非兩個人專門趁著夜色過來接人,一路上還特別避開了所有的監控。


    今天上午的時候,蛇頭聯係上了楚子航,他們告訴楚子航說,他們晚上會把貨物送到日本,讓楚子航準備去接貨。


    這個貨物,自然就是龍侍參孫。


    路明非一周之前就估計參孫快要破繭了,拜托楚子航聯係蛇頭把它送到日本,如今它終於也快到了。


    鹹濕的海風不斷吹拂,涼意不斷,海水衝擊著沙灘,不斷泛出白色的浪花。


    “上杉小姐最近這麽樣?”眼看蛇頭的船隻會晚一點才到,楚子航主動開口和路明非說話了。


    “繪梨衣挺好的,她身體恢複得很不錯。”路明非撓了撓腦袋,楚子航忽然而來的關心讓他有些忐忑。


    “最近繪梨衣還拉著我一起打遊戲呢,我是真沒想到她其實也是一個天才遊戲少女,我在《街霸》上被她血虐了好多次,早知道我就拉她打星際了。”


    聽見路明非的話,楚子航點了點頭。


    他這個點頭在路明非眼裏有些奇怪,看起來帶著“老師看見自己抽問的學生說出標準答案”般的欣慰。


    兩人閑聊了一會,楚子航又不經意般地開口了。


    “之前有人告訴我說,你來日本第一件事情是去牛郎店,這是真的嗎?”


    牛郎店?


    路明非大腦空白了三秒鍾,任由海浪打濕了自己的鞋子。


    見鬼!誰把這件事情給楚子航說了!


    楚子航現在可是芬格爾認定的特約記者,要是他一個不小心把這件事情發在了學院論壇上去,那自己就直接社死。


    “師兄,你究竟想說什麽?”


    路明非終於忍不住了,決定先發製人,轉移話題。


    楚子航在這裏話題跳躍,眼神飄忽,一會兒繪梨衣,一會兒牛郎店的,很明顯事情是藏著什麽話要說。


    這家夥從來不知道什麽叫做“引導話題”,每一次話題轉折都生硬得能磕到路明非的牙,讓人能輕而易舉地看出他的小心思。


    聽見路明非這麽說,楚子航也愣了一下。


    楚子航是沒想到自己的心思表露得這麽明顯,被路明非一眼看穿。


    “師兄,你別一臉疑惑的表情了,現在你臉上就寫著‘我心裏有事’五個大字知道嗎?”路明非忍不住提高了音量。


    “快點從實招來,你是不是有什麽事情瞞著我?”


    楚子航站在月光下沉默了一會,最後對上了路明非餓狼般的眼睛,現在楚子航不交代個清楚,路明非絕對不會放棄的。


    楚子航開口了:“上杉小姐是蛇岐八家的家主之一,又是大家長源稚生的妹妹,身份重要而特殊……”


    “最重要的是,她是個很單純的女孩。”


    “所以......?”路明非有些迷惑。


    楚子航拍了拍路明非的肩膀,老父親般地語重心長。


    “所以,你一定不要做對不起她的事情。”


    蛤?路明非承認自己是真的懵了。


    楚子航一臉認真的和自己談了這麽久,就是為了告訴自己不要做繪梨衣的事情?


    喂喂喂,師兄你別看不起人啊。


    我路明非可是一直把你當知己的,我一直以為你會懂我心思!結果你就給我說這個?!


    路明非在心裏大喊。


    我都為了繪梨衣血戰死侍群,一人對峙蛇岐八家了,你為什麽還在擔心我要辜負她?


    楚子航這麽嚴肅地給他談起這個,搞得自己似乎真的做了什麽對不起繪梨衣的事情一樣。


    叮叮的手機鈴聲忽然響起,打斷了路明非內心翻的湧臥槽。


    楚子航收斂了自己的神色,從口袋裏拿出了手機,這是他和蛇頭的約定,當手機響起來的時候,這就代表蛇頭快要把人送到了。


    又過了幾分鍾,一條白色的小船劃破了夜色,逐漸出現在了兩個人的視野裏。


    這是一條近海常見的小艇,充氣橡皮的船身,尾部附帶了一個小型的發動機,很多人都會把用這種小艇在近海的區域釣魚或者遊玩,而楚子航聯係的蛇頭則用這種小艇來運送人。


    這麽一艘小艇不可能跨過從中國到日本的茫茫海域,蛇頭應該還有其它大型船隻,隻是到了日本近海的地方,才選擇換上小艇。


    一個光頭、皮膚黝黑的肌肉大漢站在船上,盯著岸邊的兩人。


    “參孫是嗎?你總算是來了。”


    小艇剛一停下,路明非就立刻湊了上去,熱情的握住了船上大漢的手。


    老實說,路明非一直有點想讓參孫快點到日本,日本現在這情況也越來越麻煩了,他現在也很需要一個幫手,現在參孫的到來也能算是路明非的一大助力。


    眼前的參孫頂著個大光頭,一身黝黑的腱子肉,把魁梧這兩個字展現得明明白白,單從這個人類肉身來看,眼前的參孫就是一個能打的貨色。


    “日本語が話せますか?”


    光頭參孫盯著路明非,出語驚人。


    路明非的笑容凝固了,他考慮到青銅城在三峽,那參孫應該也算是一頭中國龍,所以路明非是用的中文打招呼。


    但……


    為什麽這個參孫開口就是地道的東京腔啊?!


    這一口日語流暢得路明非幾乎以為他是一個土生土長的日本人,這年頭當龍都得會幾門外語了嗎?


    沒道理這麽卷的吧?!


    看見路明非笑容凝固了,光頭大漢撓了撓自己並不存在的頭發,露出思索的神色,又換了一種方式開口了。


    “youspeakjapanese?”


    我去?!這參孫還會英語?!路明非差點跳起來。


    而且這家夥還帶著日式英語的口音,離譜了吧!


    路明非也終於察覺到了不對勁,要是說參孫會日語他勉強也能理解,畢竟這也是一頭活了不少年的龍了,說不定就在那個時間去過日本學過外語了,可你這英語還帶著濃濃的日本味就真的太離譜了。


    “你是參孫嗎?(日)”


    路明非換上了日語,兩輩子在日本待了這麽久,路明非的日語也逐漸熟練了起來。


    聽見路明非的話,光頭大漢拍了拍腦袋:“原來你會日語啊,我不叫參孫,我是山本太郎。”


    路明非的臉微微抽搐。


    “你說的那個參孫應該是她,我們好不容易才把她送到這裏來的,你們可得加錢!見鬼了,不知道為什麽最近日本海關查得越來越嚴了,我隻能在近海就先帶著她從大船上下來了。”


    路明非這才知道到自己認錯人了,但緊接著他就是一愣。


    “她?”路明非懵了。


    日語中的他和她發音並不一樣,所以路明非一下就注意到了問題。


    這位名為山本太郎的蛇頭注意到了路明非表情的變化,以為是他要先看一看運送過來的人,所以一下子從橡皮艇上跳了下來,露出了坐在橡皮艇背後的人。


    有些單薄的身影斜坐在橡皮艇的邊緣,披著黑色的鬥篷,大大的兜帽遮住了麵孔,一隻纖細的手伸了出來,緊緊抓住了鬥篷的領口,看起來就像是一個不合時宜的闖入者,一隻在冬天蘇醒的小熊。


    山本太郎站起來的身影太過魁梧,剛剛把這個人完全擋住了,所以路明非才沒注意到這個人。


    參孫。


    路明非剛剛看見這個人就確定了身份,他和眼前這個人隱隱能感覺到一種血脈上的聯係,火焰般的灼痛感浮現,這是青銅與火之王血裔的標誌,路明非這一次不會再認錯了。


    但是!


    但是!


    但是!


    為什麽,參孫會是一個女孩子啊?!


    路明非瞪大了眼睛。


    參孫也感覺到了路明非的存在,抬起來了頭。


    鬥篷下藏著的無疑是屬於女孩的麵孔,單論臉蛋的話,眼前這個女孩在路明非見過的這麽多美女中,也能占據到一個相當靠前的位置,五官精致,眼睛明亮,放在古代去估計也要被形容成“臉似花含露”“皓腕凝霜雪”什麽的。


    隻是,兜帽下的她頭發有些雜亂,嘴唇也微微發白,顯得有些虛弱。


    “我們可沒有虐待她,她這麽虛弱是因為暈船在路上吐了很久。”山本太郎在一旁解釋。


    一頭龍?暈船?路明非眼睛瞪得更大了。


    搞笑的吧。


    月光皎潔,參孫也看出了路明非的驚訝,捂著胸口在小艇上與路明非對視,黑色的眸子映照出層層月光,路明非的影子也藏在裏麵。


    路明非和參孫時隔一個多月終於再次見麵,然而這一次見麵卻能震驚了他一百年。


    此刻,路明非終於明白為什麽楚子航會猶猶豫豫地和自己說這麽多話,又是扯繪梨衣又是扯高天原的。


    參孫的性別應該歸於雌性一欄……


    自己大老遠拜托楚子航從中國運了個美少女過來,是個人都會覺得有問題吧。


    沉默了半響,路明非終於憋出了一句話。


    “你是一頭母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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