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高氣爽,陽光正好,任心經過幾日的休息,整個人都精神了許多。她懶懶的靠在窗戶邊看著懶懶的天空發呆。


    她記著今天是放榜的日子,約莫是下午,看時間這個時候她也該走了,可是她卻鼓不起勇氣去看榜,她很努力的回想自己究竟寫了些什麽,可是怎麽也想不起,太陽尋微微的刺痛,她輕輕的閉上眼,她唯一能夠記得的隻有自己似乎寫了一些大逆不道的言論……


    “老夫不過是離朝修養了幾年罷了,他們竟這樣不把老夫放在眼裏!豈有此理,豈有此理,那什麽盧子林算什麽……”


    “他可是宰相……”


    恍惚間,任心似乎聽到了徐夫子惱怒的聲音,以及楚清辰打擊他的話語,幻覺嗎?任心朦朧的雙眼看向聲音來源的方向,一重牆院隔著,看不到人。


    “心兒,看什麽呢?”花千梨卻在不知道什麽時候,出現在了任心的屋子裏,突如其來的聲音在耳邊傳來,讓任心有些受驚。


    “你怎麽來了?你不是還要找人嗎?”任心見到花千梨,莫名的安心。不過,她並沒有看到嫣然。


    “找人的事情交給嫣然辦便足夠了,我來找你是要帶你去見兩位故人。”


    “故人?你的故人還是我的故人?”任心覺得有些奇怪,猜不出花千梨口中的故人是誰。花千梨看著任心淡淡的笑,“你猜?”


    “我猜……我若猜得到還需要問你?”忽而,任心想到了方才的幻聽,“夫子和楚清辰?”


    “嗯,正是徐先生和楚清辰。”花千梨回應道 ,推著任心的肩膀把她推到了院子中的石桌旁坐下,而後有人就送了茶來。一聽來人真的就是徐夫子,任心的心思反倒慌亂了起來,接過下人送來的茶,任心把茶遞至嘴邊,卻並沒有下嘴,皺了皺眉,便把茶杯放在石桌上起身便要走。


    花千梨一把拉住任心的袖子,把她拉回來,“怎麽?你要去哪裏?”任心有些頭疼的看看花千梨,有些急躁的甩甩手,“千梨,你快放開!我怎麽有臉見夫子?”


    “你怎麽沒臉見徐先生?先生很是惦念你,隻說幾句話,你怎就不願意?”花千梨並不清楚任心在糾結些什麽。


    “我……”任心並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麽,夫子當初可是千叮嚀萬囑咐的讓她鄉試時不要讓人從她的內容中分辨出她的性別,可是沒想到她……鄉試無望,她能說什麽?


    “心兒,你這丫頭,怎的就病了?來,讓老夫看看,你現在可好些了?”好了,現在任心想跑也跑不了了,夫子和楚清辰一起出現了。


    任心僵硬的扯了扯嘴角,垂下頭,不敢看夫子,“無礙,勞煩夫子掛念了。”


    “怎的了,心情不好?”夫子見任心臉上沒什麽笑容,甚至看著起來還有些沮喪,這讓夫子看得有些心疼,他可是自小把她當自家的女兒養著的,怎麽舍得她受一絲一毫的委屈。


    “無事……”任心低著頭,不敢看夫子,夫子越是對她這樣的關心,便越是讓她覺得羞愧,“夫子……心兒恐怕與會試無緣了……”當初還信誓旦旦保證自己定然可以奪得解元,可是最後呢,她恐怕連個舉人都不是。


    任心說著,眼中的眼淚來回的打轉,她不想夫子看見她掉眼淚,低著頭閉著眼睛,死活不肯抬頭。楚清辰默默的擠開任心身邊的花千梨,坐到任心的身邊若無其事的不知道從哪裏弄來了塊月牙白的帕子遞給任心。


    夫子見楚清辰遞帕子,便明白了任心現在低著頭臉上的表情是什麽樣子。


    “怎麽會?我看到了你的答卷,很好,很不錯,即便是老夫看了也覺得心潮澎湃……”夫子不知道怎樣來安慰任心,這個丫頭從小便是一個穩重的孩子,從不曾見她掉過一絲的眼淚,更加沒有見過她此時這般脆弱的樣子。


    也是,近來,她經曆的事情有些太多了,心裏的承受的太多,總歸是需要發泄一下。


    夫子喋喋不休的安慰著任心,卻聽得任心性情更加的糾結了起來,她倒是情願夫子能指著她說她不爭氣。


    閉著的眼睛已經無法阻止暗潮洶湧的眼淚,淚水衝破的阻礙,在她的麵頰之上肆意橫流。楚清辰遞來的帕子,任心一直沒有接,他便拿著帕子幫任心擦眼淚,他看著夫子的眼睛示意他不要再說了,這個時候,任心需要的並不是什麽安慰,相反的,讓她好好的哭一場更加的能夠讓她的心情平穩下來。


    任心一直閉著眼睛,試圖控製自己的情緒,可是夫子的一番話讓她怎樣也平靜不下來,她抽泣著抱住一旁為她擦眼淚的楚清辰,肆意的哭,莫名的,身邊的人就是能讓她安心,似乎有他在,她便不必要故作堅強。


    楚清辰幹淨的衣裳被打濕,甚至任心的鼻涕也一起蹭在了他的懷裏,他皺皺眉,也沒說什麽,輕輕的拍著任心的背,試圖讓她心情放寬些。


    若是在往常,夫子定然會說一句男女授受不親,把他倆分開,可是此時,夫子看著眼前的兩人,倒也並不覺得有什麽不合適的。


    一時間,環境似乎變得很安靜,隻能夠聽得到任心的哭聲,夫子和花千梨不出聲的在一邊看著,不知道該說些什麽,楚清辰抱著任心,任由她哭。


    良久,任心終於是平複了心情,可是哭的有些久了,讓她頭有些暈,眼前的視線模糊,看不真切事物。她握著帕子擦臉,向身邊的人道歉。


    楚清辰低頭看著自己的衣裳皺皺眉,一聲不吭的站起來,換衣服去了。花千梨看著楚清辰快步的走了,嘴邊翹起淡淡的弧度。站得有些累了,花千梨便又坐到了任心的身邊,順手給她端了茶,讓她喝,任心大口大口的把一杯茶灌了下去。說來,也難怪,哭了許久,早就缺水了。


    任心茫然的看著夫子,半天說了一句,“夫子,心兒恐怕要讓您失望了。”


    “還未觀榜,你怎的就知道一定會讓我失望?心兒,我期望你奪魁,可是並不強求,你近來承受了太多,我也是知道的,可是,你當真是連觀榜的勇氣也沒有嗎?這可不像你……”夫子一改之前的小心翼翼,看著任心麵色嚴肅了起來。


    “我怕……”任心有史以來第一次展露出不自信的神情,她看著夫子,有些不敢言語。


    “你怕?”夫子忽然的竟惱了,他看著任心不由得太高的聲音,“心兒,你究竟在怕什麽?這一次的鄉試,並不是你僅有的一次機會,這一次不過,還有下一次,為什麽你卻退縮了,你當真連這樣的一點勇氣都沒有?人生中你會遇到的坎多得很,鄉試不過隻是你前路之上的一個小石子罷了,你若是踢不走他,你便不是我徐某的學生!”


    徐夫子莫名的說的很激動,任心聽著就像是被人迎麵破了一盆冷水,由外而內的涼了起來。夫子還從來沒有像這樣對她大聲的說過話,這讓她有些難以接受。她傻傻的看著夫子,有些難以置信。夫子冷著臉,教訓了任心一通,便起身頭也不回的便走了。


    臨走前,夫子瞥見任心一臉的受傷,有些心疼,可是心疼歸心疼,他還是臉一甩,心一橫的轉身便走了,沒有走一步他都努力的壓抑著回頭去安慰任心的的念頭,激動的他的身子看著都有些顫抖。他默默的念叨,“心兒呀,你可別怪夫子跟你臉色看,夫子實在是不能一直這樣的寵著你……”


    任心被徐夫子說的一愣一愣的,眼瞅著夫子被“氣”的顫抖,心裏頓時萬般的慚愧,低下頭,麵無表情,她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花千梨坐在她的身邊,旁觀者清,他倒是真切的看得出這雙方心裏真實的意思。她拉過任心手裏的帕子幫她把眼角的淚花擦掉,輕聲的詢問她,“不然,一會兒,我陪你一起去觀榜?兩個人總歸是有個照應。”


    “不了,我還是自己去吧。”任心感覺花千梨是真的很溫柔,心思也很細膩,心裏暖暖的,讓她不由的綻出一個大大的笑容告訴他她沒事,“夫子說得對,眼前的這塊小石頭本應該是要我自己踢走的,也就奇怪了,那麽多事我都熬了過來,怎的眼前的這樣一件小事,我倒是沒了勇氣。”


    “誒?你的眼前可就隻有我一人,難道你要踢走我嗎?”花千梨忽然開起了玩笑,方才被任心和夫子挑起的僵硬氛圍瞬間便被他給踢走了,逗得任心嗬嗬的笑。


    花千梨見她開心了,便也放心了,憐惜的給了她一個擁抱,“有時候越是在意的事情,越是難以鼓起勇氣,不要太勉強自己,偶爾的放縱一下,也未嚐不可。”


    “嗯……”任心被他抱著,心情很平靜,“謝謝,你很溫柔。”回抱了一下花千梨,她轉而扯過花千梨手中的帕子輕巧的跳開,“這個帕子,等我洗幹淨再還你吧。”


    說完,不等花千梨說話,她便跑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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