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明顯,她在警戒,擔心葛洪彪進來。


    哪怕對方進來,她也毫無辦法,最起碼,她可以示警。


    皇小仙在背後輕輕拍拍她的肩膀:“我們出去。”


    夏茹萍嚇了一跳:“你又好了?”


    沒錯,又好了。


    此時的皇小仙在她眼裏已經成了一個妖怪,隨時隨地可以重傷不治,準備後事,也隨時隨地可以恢複正常。


    她都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做夢,使勁揉了揉眼睛:“可葛洪彪還在外麵。”


    皇小仙撇撇嘴:“他要想對我們怎樣,早就動手了。”


    啊?


    說的好有道理。


    可是……可是她為皇小仙辛苦護法,難道對方一點不領情麽?


    他這麽說是什麽意思?她在自作多情?


    她辛苦擋在前麵三個時辰,是因為她太蠢?


    葛洪彪確實在外麵,也確實沒有傷害他們的意思,不但如此,他還匍匐在地。


    看見皇小仙出來,立刻滿臉喜色,哪有一丁點剛死了兒子的樣子:“恭喜仙師身體恢複,葛洪彪請仙師降罪。”


    跟在後麵的夏茹萍臉色有點難看,果然被皇小仙說中,她是有點自作多情。


    皇小仙嘴角上揚:“你何罪之有?”


    話一出口,皇小仙自己都有點不可思議,這是我麽?真的是我麽?我也可以說出這麽有排麵的話?


    葛洪彪初始一愣,接著就是大喜,對方沒對自己動殺機,就說明有希望。


    隻要皇小仙不殺他,他就有把握把對方騙回葛府,拿到功法,別說突破至先天,哪怕突破到他不知道的那種境界都有可能。


    傳說中,古武源自修真世界裏的煉體功法。


    僅僅是修真者的輔助功法。


    修真者因為煉體需要,不得不修煉,在他們眼裏,煉體功法根本上不了台麵。


    修真者打架可不需要掄胳膊動腿,而是呼風喚雨,真火焚燒,搬山移海,摘星攬月。


    指望從皇小仙那裏弄到修真功法,顯然不現實,法不輕傳,學修真功法並不簡單。


    身體條件,慧根,精神,各方麵都要具備,不是有機緣就行的。


    能成為這方世界裏古武修煉者的巔峰第一人,已經是種奢望。


    葛洪彪當即叩頭:“是葛洪彪管教無方,孽子衝撞了仙師,死有餘辜。”


    皇小仙的眼神充滿戲謔,兒子死了,居然在他嘴裏變成了死有餘辜?


    葛洪彪?有點意思。


    “你兒子不是我殺的,”


    他不是在為自己辯解,而是吞噬融合了殘魂後,獲得了一點殘破記憶。


    恰好這裏有對方滅殺葛敬賢的一幕。


    皇小仙對這一幕也有點印象。


    當時對方正被一股大力拖走,他又撕咬了對方一口,而對方幻化出一把巨大錐刀,對他刺下。


    偏偏對方瞬間消失,帶著死亡威脅的錐刀也跟著不見了。


    現在他知道,錐刀不是消失了,而是打在了葛敬賢的腦海裏,葛敬賢瞬間魂飛魄散。


    這事真有點讓人惶惑不解。


    葛敬賢招他惹他了?


    難道是對方打歪了?不現實吧?


    有點不合乎常理,讓皇小仙也感覺匪夷所思。


    按照他現在掌握的知識,對方是想對他進行奪舍,結果發生意外,不但被他吞吃了一口神魂,還殺錯了人,被手機給禁錮了。


    這得悲催到什麽程度?


    被什麽倒黴催的?


    皇小仙當然不會管對方到底倒什麽黴,他也管不了,隻要他活著就好,可也不願意背負莫名其妙的罪責。


    葛敬賢的死根本不是他的責任。


    雖然他高空墜落,砸在葛敬賢身上,可結果是他筋斷骨折,葛敬賢根本沒受到來自他的任何傷害。


    導致對方死亡的是神魂的錐刀。


    葛洪彪卻沒再糾結這個問題。


    是不是皇小仙殺的重要麽?


    愛子被殺,他當然悲痛,可殺人者是一位仙人,能死在仙人手裏,算是葛敬賢另一種仙緣吧,身為古武修煉者,他現在考慮的是怎樣從中獲取更大的利益。


    他的臉上露出悲戚的神情,眼神黯淡,對皇小仙施禮:“仙師,是我沒教育好犬子,咎由自取,如何能怪罪到別人頭上?”


    夏茹萍聽呆了。


    說的冠冕堂皇,之前那幾百玄體武者派出來時,他也是這麽想的麽?


    可皇小仙卻不這麽認為。


    葛洪彪跟他說的根本不是一件事。


    他隻想表明自己不是殺害葛敬賢的凶手,跟葛敬賢作了什麽事沒有一點關係。


    所以他微微皺眉:“你怎麽教育兒子,與我無關,我要告訴你的是,他不是我殺的,所以希望你不要再騷擾我。”


    說到這裏,他感受到夏茹萍怪異的眼神,發現對方正疑惑的看著自己,由疑惑逐漸變的悲憤。


    這女人的眼神怎麽會這麽奇怪?


    他不明白夏茹萍心裏的想法。


    當時雖然有不少人圍觀,可都離的很遠,葛敬賢身邊隻有夏茹萍和突然落下的皇小仙。


    皇小仙不承擔這份責任,那就隻有夏茹萍來承擔了。


    夏茹萍的嘴角浮現了一個笑容,那是無奈和絕望的笑容。


    她還是個十六歲的女孩子,還不能正確體會生活,皇小仙臨出山洞前的那句話已經讓她感受到冷漠,此時她又感覺自己被賣了。


    一股怨氣陡生。


    不等葛洪彪說話,夏茹萍就冷冷說道:“沒錯,皇仙師當然不屑於殺害一個凡夫俗子,葛家主就把我夏茹萍當作凶手即可,要殺要剮都衝我夏茹萍來就是,與皇仙師沒有任何關係。”


    呃——?


    皇小仙和葛洪彪同時愣住。


    還有人主動承認殺了葛家嫡子?活膩了直說,何必連累門派?


    皇小仙更是奇怪,他是這個意思麽?明明是那個神魂殺的,跟他和夏茹萍沒有一毛錢關係,夏茹萍為什麽突然要承認她是凶手?


    這個女人怎麽如此不可理喻?


    他努力想把殺人這事摘清,夏茹萍卻主動包攬?


    於是他趕緊解釋:“也不是她殺的。”


    夏茹萍激憤的嚷道:“不是你殺的,也不是我殺的,難道是鬼殺的麽?是我殺的就是我殺的,讓葛家繼續追殺我好了!”


    喊完後,她頭也不回的跑了。


    深山老林,夏茹萍雖然不知道該跑去哪裏,但是她卻不願意再跟皇小仙這樣的懦夫呆在一起。


    他先前猙獰殺人,直接對葛洪彪出手,斬殺三個極武境界,還以為他多勇敢,多有擔當,可沒想到恢複正常後直接賣隊友。


    她接受不了。


    皇小仙兀自伸出手,想喊住她卻不知道該如何說。


    告訴她真是鬼殺的?還是譏諷她胸大無腦?被追殺有癮?都不合適,隻能眼看著夏茹萍的身影消失在密林中。


    葛洪彪揣摩著皇小仙的表情:“不知道夏姑娘是仙師的什麽人?要不要我幫仙師勸她回來?”


    皇小仙揮揮手:“算了,素昧……嗯——我一個表妹,有點小性子,由她去吧,一般的野獸……傷不到她吧?”


    葛洪彪的嘴角抽了抽:“她去的方向是下山路,不會遇見凶猛的野獸。”


    好吧,皇小仙自小在城市裏長大,進入山林沒有方向感,早忘了自己從哪個方向來的。


    現在隻剩下兩人,皇小仙也不隱瞞:“葛敬賢是被一個奇異魂魄殺死的,那個魂魄……被我的電……法器收了,在這裏。”


    說著話,他把電話展示給葛洪彪看,電話屏幕剛打開就看見一張猙獰的麵孔在咆哮。


    葛洪彪都被嚇了一跳。


    隱約感覺皇小仙說的可能是真的,可這些都不是重點。


    於是臉上立刻又恢複了悲戚的神情:“感謝仙師據實相告,還幫助葛家收拾了這個惡鬼,敬賢是我的獨子,從小被我寵壞了,得到這樣的結果也算惡有惡報,是我作父親失敗,唉!本來還以為自己會有一個血脈傳承人,可誰知道我命苦如斯!”


    說到這裏,葛洪彪的眼裏已經有了淚光。


    皇小仙哪見過這麽精湛的演技,當他感受到對方那種濃烈的哀傷和孤獨時,心中已經生出憐憫之意,下意識的就想安慰對方,偏偏他沒經曆過這事,不知道該怎麽說。


    “啊……呃……早生……葛家主你……”


    被夏茹萍一鬧,本性複蘇,情急之下,差點弄一個“早生貴子”出來。


    苦讀十二年,他每天都學習著如何解決試題,卻沒學習到任何禮儀,最基本的客套話也不會說。


    出門跟個傻子沒啥兩樣。


    好在腦子本來不算笨,還剛剛融合了一縷殘魂,增長了不少見識,知道這種場麵不能說“早生貴子”,所以硬生生收住。


    葛洪彪顯然沒再糾結這個問題。


    是不是皇小仙殺的重要麽?


    他早看出來皇小仙是一個青瓜,生澀的很,心裏已經忍不住冷笑。


    他能肯定皇小仙定然是位低階修士,而且涉世不深,要不然以修士的狠辣,絕對不會留下活口。


    別說葛敬賢死在皇小仙手裏,雙方已經結下生死大仇,就說葛家追殺他,他也絕對不應該這麽算了。


    不說滅殺了葛家滿門,至少不會讓葛洪彪這個人再活著。


    說他沒經驗也好,說他出生牛犢不怕虎也好,總之不是因為他看破了葛洪彪心思,有恃無恐,而是他還沒那個道行。


    葛洪彪臉上散發著更濃鬱的哀傷:“可憐我一生淫浸武道,研究煉體功法,還以為終於後繼有人,哪想到這小子如此混賬,最後落得這麽個下場,如果仙師不棄,洪彪願意把一身所學傾囊奉獻給仙師,以供仙師輔助修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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