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王府。


    寂靜如寒潭,諾大的淩軒殿靜的隻能聽到細微的呼吸聲,傳聖旨的老太監提心吊膽的瞄了祈王一眼,打了個寒顫低下了頭。


    商祈摩挲著手中玉如意,俊美的麵容看不出悲喜。


    “殿下,宮中還有瑣事,老奴先行告退了。”


    老太監實在招架不住祈王高深莫測,喜怒不形於色的作派,他呆站在此地已足足一個時辰了,祈王也不表個態,直接晾著他,無奈老太監隻能打破平靜,小心翼翼的往門口緩步挪移。


    “慢,李公公。”商祈挑眉。


    老太監僵在原地,苦著臉看著自己的鞋尖。


    早知如此,他就應該稱病,避過了這次上祈王府宣旨的大任,帝都關於祈王心悅雲澤府的雲九姬謠言,聖上是操碎了心,終於下旨賜婚,將尚書家的呂素言小姐指給祈王為正妃。


    “我還沒有好好的賞李公公,公公這就要走了?”商祈放下聖旨,朝他淡淡一笑,笑中帶著一抹戲謔。


    李公公抬起頭,尷尬的笑道:“祈王殿下客氣了,老奴不敢討賞,告辭。”


    祈王是出了名不好惹,誰知道他心裏打著什麽算盤,早點開溜為妥。


    “這是好事,怎麽還不敢討賞?聖上關心為本王擇定王妃,豈不是美事一樁?”商祈放下玉如意,拍了拍李公公的肩膀,又側過頭對呂一道:“來人,重重賞李公公。”


    李公公賠笑:“恭喜殿下。”


    侍衛麻利的拿了一錠銀子,李公公忐忑不安的接下,忙不迭的致謝,小心打量著祈王的臉色。


    “去回話給聖上,本王有意中人了不能接旨,好好回。”


    商祈警告的看了一眼李公公,李公公素有‘大喇叭’之稱,最喜歡在聖上麵前傳些宮外的小道消息,不敲打怕是又犯老毛病了!


    果然,事情沒那麽簡單!


    李公公退了幾步,勉強笑道:“是,奴才就去稟明聖上。”


    商祈滿意的點點頭。


    李公公趕緊離開祈王府這座是非之地,冷麵祈王不是他小小太監能得罪的,看來,祈王對婚事是十分的不滿呐!


    呂一這座木頭人,破天蒼的私下偷偷打量商祈好幾眼了。


    感受到呂一熾熱的目光,商祈瞟了他一眼,呂一慌忙低下了頭,像做錯了事被抓到把柄般局促不安。


    “有話就說!”


    呂一抬起頭,幹巴巴的道:“沒有,殿下息怒!”


    商祈冷哼,什麽時候呂一也學會撒謊了?


    見主子不悅,呂一吞吞吐吐道:“殿下,萬一聖……上讓你說出你的心上人是誰,殿下怎麽辦,該不會?”


    不怪呂一疑惑,他日日跟在商祈身邊,哪裏見殿下有什麽心上人,莫名的想到隔壁的雲小姐,心中有種不好的預感,殿下該不會又要把雲小姐推入水深火熱之中?


    商祈臉色一黑,呂一侍衛最近很閑啊!


    見商祈臉色一黑,呂一說完就後悔了,明知這世上沒人能阻止得了殿下的決定,自己還嘴賤欠收拾,抬起手就抽了自己一嘴巴子,“屬下失言了,殿下莫怪。”


    商祈無奈的搖了搖頭。


    “好了,難得你腦袋開竅。”


    呂一的手不好意思的僵在半空中。


    商祈挑眉道:“就是雲澤府!”


    呂一暗暗歎息,雲小姐保重!祈王殿下又要禍害您了……


    青崖館,長像俊美的男子席窗而坐,一襲白衣如雪,臉上始終掛著淡漠的笑容,修長手的比之女性還要白皙,緩緩的撫過橡木金枕的古琴,一抬手撥響琴弦,一連串美妙的聲音傾泄而出,如潺潺的溪水讓人心裏平靜的如置身於幽靜的山穀。


    ’轟隆!’門被一腳踢開,一眾捕快闖進房間按住他,他猝不及防的一顫問:“官人為何捉在下?”


    琴案被眾人一擠壓,案上的琴摔在地上,琴弦崩斷了幾根。


    “我的扶香!”男子眼中閃過一絲心疼之色,不由的拉住捕快的手,求道:“官差大人,容我把這把琴拾起。”


    官差們眼中均是嫌棄之色,居高臨下的道:“區區一個下賤的花柳藝人,幹了見不得人的勾當還想著要我們同情你。”說著一個微胖的捕快一腳踩到琴弦上,琴弦應聲而斷。


    男子臉色刹時變的鐵青,眼神凶狠瘋狂的反抗,推開了眾捕頭,跳到床榻邊上,從床榻下迅速的拿出一柄劍,與捕頭廝殺了起頭。


    費了好一番功夫,眾人掛了彩才把他擒住。


    青崖館的倌人見無機被捕,臉上均是惶然,也不知道他犯了何事,驚動了官府!


    青崖館的吳老板收到了消息,忙跑到捕頭身邊求情,“差爺們,無機犯了何事?勞動大人們興師動眾來捉人?”說罷,拿出一疊銀票往帶頭的官差手上塞。


    官差頭子把他的銀票往他身上的回塞,斥責道:“吳老板,無機可放不得,他犯了大罪。”說著朝手下們道:“還等什麽,快押走!”


    看著眾捕頭帶走了無極,吳老板拿起那疊錢塞進袖兜中,氣憤的走到門侍身邊一人一巴掌,斥責道:“你們是吃屎的?連官差進門了都不會喊!無機被捉,青崖館得損失多少客人?”


    眾門侍低著頭不敢吭聲,一個膽子大點的低聲道:“老板,是捕頭的刀架在我們脖子上。”


    “呆頭,他們還會殺了你們不成?”吳老板恨鐵不成鋼踹了他一腳,又用力的甩了幾個巴掌,幾人戰戰兢兢,低著頭不敢吭聲。


    監獄中,無機斯條慢理的吃完粗陋的牢飯,等獄卒去收碗的時候,卻發現他已吞毒自殺,直挺挺的躺在地上,口鼻流血而亡。


    獄卒忙跑去稟告縣丞大人,縣丞大人匆匆忙忙趕到監獄,仵作查驗了他的屍體,確證他是服用鶴頂紅中毒身亡。


    縣丞大人驚駭,馬上派人將這個消息告訴雲九姬。


    無機死了?雲九姬震驚不已,那豈不是線索又斷了?遂忙往府衙奔去。


    白家雲家的幾位長輩,也受縣丞邀約而來。


    “大人,到底是發生了何事?犯人怎會突然畏罪自殺了?”白二爺朝無機的屍體轉了幾圈,一臉疑惑。


    雲九姬也百思不得其解,此罪不致死,為何他隨身佩帶毒藥要自殺?按南昌律法綁架犯被捉住是死罪,但是他們放了雲九哲一馬,死罪可免,為何他就這麽想不開,偏偏把自己往死裏整?除非是他背後的人不想要他活著!


    縣丞大人歎了口氣,“唉,本官也沒料到,他會如此迅速的尋了短見。”


    雲家二爺道:“會不會其中牽涉貴族?他怕公之於眾索性自裁了?”


    幾位爺均是點頭。


    雲九姬思忖,她在深閨中鮮少得罪人,再說憑雲澤府的門楣,祈王府的地界,一般宵小之輩豈敢挑釁?既挷架了人中途又放掉,犯人還鬧得畏罪自殺,豈不是怪哉?


    越想越疑惑,迷團越來越大,雲九姬感覺自己掉進了巨大的旋渦,逐漸的往下沉。


    “此人手上確認有一疤痕,也確定了他是雲九哲小公子口中的綁匪,不過他的身份是個孤兒,流落在帝都十年,八歲的時候來的帝都,哪裏人氏尚不知,聽說他流浪已久,最後被青崖館的吳老板收留。”縣丞大人道。


    “大人,小女請大人再驗屍一次,此事非同小可!”雲九姬朝縣丞大人拱手,一臉鄭重。


    縣丞大人點頭,側過頭對旁邊的仵作道:“再查一次。”


    仵作點頭,又是一頓查驗。


    查驗畢,仵作道:“已查看無異常,就是他的左耳背上有一個小印記。”


    “許是胎記。”說著,仵作走到無機的屍體旁邊指了指他的耳朵,撩開他濃密的頭發。


    雲九姬等人走過去看了一眼,是一塊小小的赤紅色印跡,像半邊蓮花盛開,不仔細看當真不能發覺。


    “這也沒什麽奇怪的,一塊胎記而已。”雲三爺看罷,第一個站起來。


    仵作笑了笑,不作聲。


    雲二爺剜了雲三爺一眼,雲三爺尷尬的笑了笑,退到了一邊。


    雲九姬道:“謝謝仵作大人仔細查究,還有別的發現沒有?”


    仵作搖了搖頭,雲九姬暗暗的把那個胎記記在了心裏,現場陷入了平靜。


    一位侍衛匆匆進來,附在縣丞耳邊說了幾句話,縣丞大人臉色一變,道:“你們是受害家屬,放心,此案本官定會徹查!本官近日繁忙,還有幾個案子等著去審判,失陪了!”


    聽到縣丞大人說詞,眾人紛紛施禮告辭。


    待雲九姬一行人走出府衙,縣丞大人頭上已沁出了一層汗,抹了把頭上的汗,揮了揮手摒退了一眾衙役,詢問剛剛傳話的侍衛道:“到底怎麽回事?”


    侍衛道:“大人,密旨未多說,隻說雲九哲一事無須再調查,傳密旨的公公在等著大人,大人請速速前去。”


    縣丞大人麵色凝重,眸中閃過疑惑之色,聖上竟然親自插手此事,看來這事他不能再查了。


    邁出步子,深深的歎了口氣道:“如此,本縣也隻能作罷了,走,去見公公。”


    三天後,縣丞大人宣判雲九哲之案係青崖館無極與李茁共同謀劃,其目的是綁架雲九哲勒索財物,因念其二人心生悔意中途放了雲九哲,對受害人未造成受傷死亡,無機已在獄中畏罪自殺此事作罷,張茁判八年監禁,以敬效尤!


    雲九姬帶著滿心的疑惑接受了縣丞大人的宣判,在宣判冊上畫了押,事出反常必有妖,商祈不插手,縣丞大人甩鍋,這事絕對不簡單!既然官府不查,她就自己私下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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