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諫議大夫糜光謂李鵬言曹操心存二異,欲圖謀逆反,鵬以為謠。糜光進曰:“那曹操雖降於吾,然其性疑可比河北袁紹,部下有皆異誌,明公不可不防也。”李鵬曰:“軍師不須多慮,待他日吾當宴請諸臣,以觀其態也。”不日,呼延覃等引數十人入曹府中曰:“今主公於洛陽公廳設宴款待眾將臣,請孟德便行。”曹操驚問曰:“何宴?”呼延覃曰:“不知。隻教吾來相請。”問曰:“可否帶人?”覃曰:“亦可也!”曹操遂喚曹仁、夏侯惇、程昱三人,隨呼延覃入洛陽公廳。那曹操進入內廷,但見大殿之上酒宴已擺,並有李鵬眾將官就坐,曹操拜謁,方才落座。推杯換盞,酒至半酣,忽聞宮外雷聲乍起,陰雲漠漠,驟雨將至。眾人遙指天外龍掛,李鵬起身至殿外。鵬曰:“今吾與諸公相會於此,公等盡請暢飲,不必拘禮。”殿內眾臣合曰:“明公先請!”隻見那李鵬端坐殿上,曰:“吾有一事,願請教諸公。”糜光首回曰:“請明公言之。”鵬曰:“諸公可知龍之變化否?”眾臣無人應答。鵬走下殿,曰:“龍可大可小,亦升亦隱;大能吞雲吐霧,小能隱介藏形,升能騰遊寰宇,隱能潛深伏隩。方今入夏,龍乘時而變,若人得誌而馳騁四海。故,龍之為物,可比世之英雄。”言罷,李鵬折回殿內,謂眾人曰:“諸公久曆四方,必知當世之英雄,吾言數人,請眾卿試指言之。”問曰:“淮南袁術,兵糧足備,可為英雄否?”席間黃門侍郎司馬懿曰:“袁公路乃塚中枯骨,不足為道,明公早晚必擒之,此人非當世之英雄也!”又問:“河北袁紹,四世三公,門多故吏;今虎踞燕趙之地,部下能事者極多,可為英雄乎?”太樂令司馬休曰:“袁紹外強中幹,好謀無斷;幹大事而惜身,見小利而忘命,非英雄也。”又問:“荊州劉表,名稱八俊,威鎮九州,可為英雄?”太中大夫上官桓曰:“劉表多疑無決,虛名無實,非英雄也。”又問:“江東孫堅勇摯剛毅,領袖吳越,乃英雄也?”糜光進曰:“孫堅小戇,有勇少謀,非英雄也。”又問:“益州劉玄德,可為英雄乎?”東方恪進曰:“劉備乃世之梟雄耳,非為英雄也!”又問:“雍州董卓可謂英雄也?”司馬諸葛衎曰:“驕忍無親,雖資強兵,實一匹夫耳。”又曰:“如馬騰、孟獲、公孫瓚等輩皆何如?”主簿伏玄曰:“此等碌碌小人,明公何足掛齒!”此時,李鵬起至操左右,問曰:“孟德可知當世英雄乎?”對曰:“操肉眼安識英雄?”鵬曰:“休得過謙。”操曰:“操蒙恩庇,得仕於朝。天下英雄,實有未知。”鵬曰:“夫英雄者,胸懷鴻鵠大誌,腹有管樂良策,有包藏宇宙之機,吞吐天地之誌者也。”曹操曰:“何人可以當之?”鵬以手指曹操,後自指,曰:“吾觀天下英雄,惟孟德與鵬耳!”曹操聞言而驚,手中所執之觥,不覺落於地下。時正值天雨將至,雷聲大作。曹操乃從容俯首拾觥曰:“一震之威,乃至於此。”鵬笑曰:“丈夫亦畏雷乎?”曹操曰:“聖人迅雷風烈必變,安得不畏?”李鵬大笑,曰:“孟德若如此,吾心亦安也。”遂與群臣共飲。後人有詩讚曰:“敗從虎穴俯驅身,說破英雄驚殺人。巧借聞雷來掩飾,隨機應變信如神。”


    卻說須臾席散,李鵬乃送曹操在宮外,見兩個人欲闖宮門,手提寶劍,突至門外,左右攔擋不住。鵬視之,乃曹仁、夏侯惇。原來二人從城外騎獵方回,聽得曹操被請入宮中,慌忙來宮外打聽;聞說或恐有失,故衝突而入。鵬問二人何來。曹仁曰:“聽聞主公與兄飲酒,特來舞劍,以助一笑。”鵬笑曰:“此非鴻門會,安用項莊、項伯乎?”曹操亦笑。鵬命:“取酒與二樊噲壓驚。”曹仁、夏侯惇拜謝。曹操辭李鵬而歸。夏侯惇曰:“險些驚殺吾兩人!”曹操以落箸事說與二人,二人問是何意。曹操曰:“想是他已知其事,吾觀其勿複動矣。”曹仁曰:“其奈何?”正言時,程昱、荀彧等來見曹操,操言其事與之。程昱曰:“此李茂舉信君所為,不然,明公早被其所誅也。”荀彧曰:“茂舉寬宏大量,善待屬臣降將,吾等皆不及之,望明公三思。”於是曹操謂李鵬畏三分,密令舊臣從於李鵬,不得造次也。未及半月,李鵬於洛陽攝封眾臣。鵬自領大都督,遷雒陽太守西門導為司隸校尉、潁川太守劉弘為豫州牧、東郡太守梁治為兗州牧、下邳太守苗泰為徐州牧、賈逵為豫州刺史;拜韓浩為司隸刺史、王基為潁川太守、橋瑁為東郡太守、程昱為兗州刺史、徐邈為下邳太守、陶謙為徐州刺史;拜劉馥為雒陽太守、溫恢為任城太守;官拜羊奐為征東將軍、呂胤為征南將軍、司徒莊為征西將軍、衛翔為征北將軍、梁治為鎮東將軍、孫斌為鎮南將軍、典峻為鎮西將軍、趙希為鎮北將軍、薑甫為平東將軍、陳延為平南將軍、公孫睿為平西將軍、謝匡為平北將軍、朱琬為前將軍、穆征為後將軍、夏侯亮為左將軍、蕭鐸為右將軍,其餘諸將各有遷升、封賞。時,亂世二年榴月初。


    話分兩頭說,是年巧月初,幽州公孫瓚不敵河北袁紹,敗於易京,那公孫瓚率本部歸降袁紹。紹見北方已定,乃召聚文武官,商議興兵伐李鵬。謀士田豐諫曰:“兵起連年,百姓疲弊,倉廩無積,不可複興大軍。今宜兵屯黎陽,於河內增益舟楫,繕置軍器,分遣精兵,屯紮邊鄙。三年之中,大事可定也。”謀士審配曰:“不然。以明公之神武,撫河朔之強盛,興兵討李鵬,易如反掌,何必遷延日月?”謀士沮授曰:“製勝之策,不在強盛。李鵬法令既行,士卒精練,比公孫瓚坐受困者不同。今棄獻捷良策,而興無名之兵,竊為明公不取。”謀士郭圖曰:“非也。兵家李鵬,豈曰無名?公正當及時早定大業。此上合天意,下合民情,實為幸甚!”四人爭論未定,紹躇躊不決。忽許攸、荀諶自外而入。紹曰:“二人多有見識,起兵是乎?不起兵是乎?”二人齊聲應曰:“明公以眾克寡,以強攻弱:起兵是也。”紹曰:“二人所見,正合吾心。”便商議興兵。令審配、逢紀為統軍,田豐、荀諶、許攸為謀士,顏良、文醜為將軍,起馬軍十五萬,步兵十五萬,共精兵三十萬,望東郡進發。


    卻說李鵬聞之,即召眾臣商議,席間中郎將曹操進曰:“臣以為袁紹勢雖大,然智謀卻不及明公,不必過濾。”議郎陶謙進曰:“兩軍對戰,必殃黎民,故不可與戰,隻可與和。”東方恪進曰:“袁紹無用之人,何必議和?”謙曰:“袁紹土廣民強,其部下如許攸、郭圖、審配、逢紀皆智謀之士,田豐、沮綬皆忠臣也。顏良、文醜勇冠三軍。其餘張郃、高覽、淳於瓊等,俱世之名將。現今收公孫瓚之兵,統河北諸郡縣,兵多將廣,何謂袁紹無用之人乎!”恪曰:“袁紹性遲而多疑,其謀士各相妒忌,不足憂也!田豐剛而犯上,許攸貪而不智,審配專而無謀,逢紀果而無用;此數人者,勢不相容,必生內變。顏良、文醜,恃匹夫之勇,一戰可擒。其餘碌碌等輩,袁紹兵多而不整,縱有百萬,何足道哉!且公孫瓚歸降袁紹為迫不得已,軍心不齊,略施小計即可破之,不足為慮。”陶謙默然。鵬大笑曰:“此皆不出遠謨所料也。”東方恪又曰:“今紹有十敗,公有十勝,紹兵雖盛,不足懼也;公道勝紹,義勝紹,治、度、謀、德,仁、明、文、武,公無不勝紹。公有此十勝,於以敗紹無難矣!”鵬曰:“如公所言,孤何足以當之!”糜光進曰:“遠謨公十勝十敗之說,正與愚見相合,紹兵雖眾,有何懼耶!”


    卻說袁紹遣顏良作先鋒,進攻白馬。沮授諫曰:“顏良性促狹,其雖驍勇,卻不可獨任也。”紹曰:“此孤之上將,非汝等可料耳。”大軍即進發至黎陽。東郡太守梁治得報,告急於洛陽。李鵬急議興兵抵敵,當日引兵十五萬,以長子琨為主將,其弟勝為輔將,趙希、上官桓、廖超、夏侯亮、田賀、米衍為副將,伏玄為謀士,分三隊而行。於路又連接梁治告急文書,琨先提五萬軍親臨白馬,靠土山紮住。琨遙望山前平川曠野之地,顏良前部精兵十萬,排成陣勢,聲勢甚大。琨謂左右曰:“誰願前往叫陣?”身旁廖超應聲而出曰:“末將願往!”超單槍匹馬衝下山來,直撲敵陣。良視之,問曰:“誰敢去戰?”背後轉出驍將韓猛曰:“小將願往。”良喜,便著韓猛出馬。即時報來:“韓猛與敵將廖超戰不三合,被其所斬。”眾大驚。陣間一員猛將應聲而出曰:“末將願往戰之!”顏良視之,乃將軍潘鳳。但見其手提大斧上馬,飛奔敵陣而去。去不多時,飛馬來報:“潘鳳又被廖超所斬。”眾皆失色。顏良大怒,手持橫刀,催馬上前,大喝曰:“爾等鼠輩,誰來戰吾?”琨見其勢凶,曰:“今誰敢當之?”廖超欲複往,夏侯亮止之,曰:“待兄擒之!”亮應聲而出,與顏良戰二十合,敗歸本陣。諸將栗然。李琨收軍,良亦引軍退去。李琨回在營中,思那顏良驍勇,心中憂悶。軍師伏玄入帳而進曰:“臣舉一人可敵顏良。”李琨問是誰。伏玄曰:“上官文林聞變不亂,通曉韜略,大將之才,可以用之。”忽報顏良搦戰,李琨遂引上官桓上土山觀看。李琨指山下顏良之陣勢,旗幟鮮明,槍刀森布,嚴整有威,乃曰:“河北之軍,甚是雄壯也!”桓曰:“以吾觀之,外強中幹也!”琨又指曰:“麾蓋之下,繡袍金甲,持刀立馬者,乃顏良也。”上官桓舉目一望,謂琨曰:“吾觀顏良,如插標賣首耳!”廖超旁曰:“文林兄,未可輕視也。”上官桓起身曰:“某雖不才,願乞一旅之師,擊潰敵軍。”李琨曰:“軍中無戲言,文林不可忽也。”上官桓奮然上馬,倒提三尖刀,率本部人馬跑下山來,直衝彼陣。河北軍如波開浪裂,上官桓徑奔顏良。顏良正在麾蓋下,見上官桓衝來,忙提刀來戰。二人大戰十回合,那顏良便敗下陣來。河北兵將大驚,不戰自亂。顏良自知不敵上官桓,潰逃渡河,往黎陽港敗去。李琨軍乘勢攻擊,死者不可勝數;馬匹器械,搶奪極多。上官桓縱馬上山,眾將盡皆稱賀。琨曰:“將軍真乃中原之虎也!”上官桓扶手道:“某何足道哉,乃公子之神勇也!”


    卻說顏良敗軍奔回,半路迎見袁紹,報說被使三尖刀一勇將,匹馬入陣,因此大敗。紹驚問曰:“此人是誰?”沮授曰:“吾等不才,不知其所名也。”紹慰顏良曰:“勝敗乃兵家常事。”良乃謝。紹遂問帳下何人願意再戰。帳下一人應聲而進曰:“顏良與吾如兄弟,今兄惜敗,吾安得不雪其恨?”紹視其人,身長八尺,麵如獬豸,乃河北名將文醜也。袁紹大喜曰:“非汝不能報前敗也。吾與十萬軍兵,便渡黃河,追殺李琨!”沮授曰:“萬萬不可。今宜留屯延津,分兵白馬,乃為上策。倘若輕舉渡河,設或有變,眾皆不能還矣。”紹怒曰:“皆是汝等遲緩軍心,遷延日月,有妨大事!豈不聞兵貴神速乎?”沮授出,歎曰:“上盈其誌,下務其功;悠悠黃河,吾其濟乎!”遂托疾不出議事。遣文醜為先鋒,張郃、高覽為副將,田豐為軍師,顏良斷後。


    卻說李琨聞袁紹又使文醜渡黃河,已據白馬津之上。琨乃先使人移徙居民於西河,然後自領兵迎之;傳下將令:以後軍為前軍,以前軍為後軍;糧草先行,軍兵在後。伏玄曰:“糧草在先,軍兵在後,何意也?”琨曰:“糧草在後,多被剽掠,故令在前。”玄曰:“倘遇敵軍劫去,如之奈何?”琨曰:“且待敵軍到時,卻又理會。”虛心疑未決。琨令糧食輜重沿河塹至延津。琨在後軍,聽得前軍發喊,急教人看時,報說:“河北驍將文醜兵至,吾軍皆棄糧草,四散奔走。後軍又遠,將如之何?”琨以鞭指南阜曰:“此可暫避。”人馬急奔土阜。琨令軍士皆解衣卸甲少歇,盡放其馬。文醜軍掩至。眾將曰:“其至矣!可急收馬匹,退回白馬!”伏玄急止之曰:“此正可以餌敵,何故反退?”李琨急以目視伏玄而笑。玄知其意,不複言。文醜軍既得糧草車仗,又來搶馬。軍士不依隊伍,自相雜亂。李琨卻令軍將一齊下土阜擊之,文醜軍大亂。李兵圍裹將來,文醜挺身獨戰,軍士自相踐踏。文醜止遏不住,隻得撥馬回走。琨在土阜上指曰:“文醜為河北名將,誰可擒之?”廖超、夏侯亮飛馬齊出,大叫:“文醜休走!”文醜回頭見二將趕上,遂按住鐵槍,拈弓搭箭,正射張遼。夏侯亮大叫:“敵將休放箭!”廖超低頭急躲,一箭射中頭盔,將簪纓射去。超奮力再趕,坐下戰馬,又被文醜一箭射中麵頰。那馬跪倒前蹄,廖超落地。文醜回馬複來,夏侯亮急截住廝殺。隻見文醜後麵軍馬齊到,夏侯亮料敵不過,撥馬而回。文醜沿河趕來。忽見十餘騎馬,旗號翩翻,一將當頭提刀飛馬而來,乃上官桓也,大喝曰:“敵將休走!”正是:河北庭柱有驍勇,中原赤虎亦善戰。未知那文醜性命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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