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嘉魚遲疑了兩秒,最終承認:“好吧,我也撒過謊。”


    “是啊,這個世界上沒有毫不虛偽的完美聖人。”


    蔡佳怡悠悠地說。


    “而且,有一些話,即便一開始是真心的,或許後麵也會變成假意。”


    “‘我喜歡你’、‘我愛你’、‘我會永遠對你好’……熱戀中的愛侶們,常常把它們掛在嘴邊。”


    “這些話,在被說出口的那一瞬間,或許確實是發自內心,毫無虛假的。”


    蔡佳怡注視著他,不疾不徐,慢斯條理地說。


    “但很可惜,現實並不是童話,並非承諾了永遠愛一個人,就能真的做到永恒不變,至死不渝……至少,百分之九十九的人是做不到的。”


    “而聽者,往往卻會信以為真。”


    “很多時候,這就是怨恨的最大源頭。”


    “隨著時間,有多少愛侶變成仇敵,當他們相互憎恨的時候,再回憶起當初那些信誓旦旦的諾言,它們就徹底的變了質,變成了最最惡毒的謊言,變成了彼此攻訐的武器。”


    “其實,在一開始的最初,它們也曾經是誠摯的、甜蜜的真心話呀……”


    蔡佳怡笑了一下,繼續說:


    “所以,過分計較一個人的話是真是假,其實沒有必要。”


    “因為人是會變的呀。”


    “就像愛情。想愛的時候,就盡全力去愛。不愛了,就果斷止損。何必在真話還是謊言之間苦苦糾纏彼此折磨相恨相殺呢?”


    陳嘉魚沉默了會兒。


    他不想承認自己有幾分被說服,便開口要駁倒她。


    “按你這麽說,談戀愛的時候,即便你男朋友騙了你,甚至劈腿出軌,你也不會在意?你真有這麽大度?”


    “啊,不是這個意思。”她略抬起頭,腳步和語氣一樣輕快,“對我來說,劈腿、出軌什麽的,可是大忌呢。”


    陳嘉魚反問:“你不是說,在戀愛裏,不用過分計較對方的話是真是假嗎?”


    “嗯……再說清楚一點兒吧。”


    蔡佳怡用手指漫不經心地卷著發尾,同時慢吞吞的解釋道,“我的意思是,隻要是人,都有撒謊的時候,不必強求對方萬事誠實,畢竟,隻要是正常人,那都是做不到的。”


    “如果連芝麻綠豆的謊話也要計較,未免太過敏感,而這段關係也遲早會讓彼此疲憊不堪。”


    “越相愛,最終越成仇。”


    “比起謊言,更應該在意的是,對方為什麽要對你說謊,以及,他/她是否預料到或者考慮過,當你發現事實時,可能帶來的後果。”


    “如果這個後果會極其嚴重的傷害到你們間的感情,但他/她依然選擇這麽做,而並沒有不得不這麽做的理由,那麽你就要考慮一下,你在他/她心目中的分量究竟有多少,再決定是否要繼續付出你的感情。”


    道路兩邊車來車往,路上行人來去匆匆。


    其中有一對對手牽著手的小情侶,也有形單影隻的年輕人,還有結伴購物的中年夫婦,帶著孩子的小夫妻。


    蔡佳怡的目光掃過他們,輕聲地道:


    “在開始一段感情之前,所有人都應該默認兩個必要的前提。”


    “一,之前我愛你,我選擇相信你,而我被你欺騙傷害了,是我判斷失誤,下錯了注,我對此負全責。當然,我可以選擇繼續愛你,也可以選擇立刻止損,及時抽身。”


    “二、你欺騙了我,更因此失去了我的愛,那是你自己要負責的事情,就不是我了。”


    “倘若失去我沒什麽大不了,撒謊便也無所謂。”


    “而隻有恐懼於失去我,他們才會主動不以謊言對我。”


    “所以,隻要我本身足夠優秀,對方在撒某些謊言時,不得不事先權衡失去我的可能性,那麽我的勝券自然就大大在握。”


    “這才是成本最低又最有效的解決戀愛中的謊言問題的方法,而不是拿刀架在對方的脖子上外加瘋狂交叉抽查。”


    陳嘉魚沉默著,過了會兒,他才語氣複雜地道:“聽起來,你的這些話好像也有點道理。”


    “何止有道理,是絕對的真理。”


    蔡佳怡笑了,眸子注視著陳嘉魚,神情帶著幾分認真的說:“但我可以保證,“你是我第一次追的男生”這句話,絕對是真的。還有,‘我喜歡你’也是真的——至少,在這一刻,以及可以預見的很長一段時間的未來裏,我會一直喜歡你,很喜歡你。”


    陳嘉魚輕笑了下:“說的好像你能預測未來一樣。”


    蔡佳怡也笑了一下,但沒再說什麽。


    這時,兩人走到了十字路口。


    正好是紅燈。


    站在那裏等綠燈的時候,陳嘉魚驀地又說話了。


    “其實,我一開始是想猜‘真的’的。”


    蔡佳怡好奇地看著他:“那你為什麽改口了呢?”


    “主要是我不想要你的神秘大獎。”陳嘉魚一本正經的說,“我怕獎品是你親我一下。”


    然後,他就看到蔡佳怡露出了一臉被說中心思的小心虛。


    “……你該不會真是這麽想的吧?”


    她視線飄忽,悻悻的說:“怎麽了,這麽好的獎勵你還不滿意嗎?”


    陳嘉魚“大驚失色”:“這算什麽好獎勵,我才不要。”


    “那換成你親我一下好了。”


    “也不要。”


    “你想要什麽獎勵?”


    “什麽都不要。”


    “哼,不要拉倒。”


    她氣惱的鼓著腮幫子,把腦袋別開,不理他了。


    幾秒後,陳嘉魚看綠燈亮了起來,抬手擰了她氣鼓鼓的小臉蛋一下:“走了,過馬路了。”


    噫,手感不錯。


    蔡佳怡被他擰了一下,不但沒有更加生氣,反而轉怒為喜,眉眼彎彎的捂著臉,快步跟在他後麵。


    等到了馬路對麵,她才笑眯眯的說,“你又家暴我,我就知道你的心裏有我。”


    陳嘉魚連吐槽都不知道該怎麽吐了:“大姐,你正常點。”


    “你就嘴硬吧,男人啊,你的外號叫做‘口是心非’。”她顯然心情愉快,以至於說話的尾音都俏皮的上揚,“總有一天,我會讓你親口承認喜歡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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