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男人走了。


    但留給眾人的怒氣卻是蓬勃的瘋漲著。


    「x,太欺負人了!」夏宇難得的說了句粗話。


    朱舒怒道:「什麽沒時間,分明就是故意的!」


    侯子凡則是氣得直拍腿,「***的窩火!」


    田恬咬緊了唇。


    蔡佳怡則是眼眶微微泛紅。


    作為老師,方永平當然不可能和這群孩子們一樣怒形於色,隻是,他雖然麵上不顯,但心裏多少也有些不滿的情緒,看了眼旁邊的阮秀蓮,說道,「好了,我們該走了,等過幾天陳嘉魚醒了,我們班再好好拍張畢業照。」


    蔡佳怡說,「方老師,我送送你們。」


    眾人一起離開了病房。


    一路上,侯子凡和夏宇走在最後,兩個人不時湊近,聲音極低的滴咕著什麽。


    醫院門口,方永平說道:「下午我們班沒事了,你們誰還想回學校的,就和老師一起走,要回家的可以直接回家了。」


    學生們紛紛表示不回學校,方永平叮囑了幾句才離開了。


    等老方走出了一段路後,侯子凡突然嚷了一聲:「大家等等。」


    視線向他集中過去。


    「剛才那個王八蛋的嘴臉,你們還記得嗎?」


    不少人點了點頭。


    「撞了人,卻連道歉都不願意親自來!」侯子凡一臉憤滿不平,「太過分了,我簡直忍不了!」


    「確實太過分了。」朱舒也說。


    夏宇則是抬了抬眼鏡,目光從在場的諸人身上一個個的掃過,沉聲道:「咱們中的人,時間短的,也和陳嘉魚做了兩年的同學,長的則是三年,甚至更久……現在他遇到了麻煩,我覺得,我們不能袖手旁觀。」


    其餘人都出聲讚同。


    「對。」


    「我也覺得。」


    「可我們能幫得上什麽忙呢?」何彥提出一個新的問題。


    眾人麵麵相覷,突然不做聲了。


    就在今天之前,他們還隻是高三的學生。


    而今天,也才剛剛參加過高三的畢業典禮。


    他們中最大的人也沒有超過20歲。


    這十幾年中,他們中的絕大多數,一直被好好的保護在學校這個象牙塔中,從沒有接觸過這個社會最功利陰暗的那一麵,自然也沒有遇到了這樣的事該如何處理的相關經驗。


    剛才那個所謂的律師也說了,即便肇事者不來親自道歉,也不違法,可以在道義上譴責,卻無法勉強逼迫。


    這應該是真話,否則一戳就破。


    視線落在眾人的臉上,又快速收回,蔡佳怡扯了扯唇,露出個勉強的笑,


    「沒關係的,這件事就這麽算了吧……」她低眸看向地麵,垂下的長睫遮住紅紅的眼眶,聲音輕而疲憊地說,「我們不過是群學生,無權無勢的,頂多能到網上去罵她幾句,除此之外,也做不了什麽……」


    她表現得並不刻意,神情語氣裏都沒有明顯的委屈,但其餘人就是從她這幅表情姿態裏,感受到了一種恰到好處的「雖然我心裏很難過,卻不想讓大家過於為難,隻能默默的忍下來」的委屈求全。….


    「……謝謝大家的關心,我先回去了。」


    說罷,蔡佳怡就轉身折回了醫院。


    看著女孩兒顯得極為孤獨的背影,眾人的心髒驟然一澀,更是為方才動搖的決心有些慚愧了。


    「媽的,我一定要想出辦法幫老陳!」侯子凡咬著牙,賭咒發誓般的道,「不然還算什麽朋友!」


    夏宇摸著鏡架,突然開口。


    「剛才蔡


    佳怡的話,倒是提醒了我……」


    ……


    半個小時後。


    所有高三(3)班的學生都忽然發現,自己的qq被拉入了一個新的私人群裏。


    等人差不多拉完了之後,夏宇@了一下全體用戶。


    「大家沒事的話,請今晚八點統一上線,有重要的事情要和大家商量。」


    眾人紛紛冒泡,詢問是什麽事,夏宇卻隻說等晚上人到齊了再說。


    轉眼就到了晚上八點。


    剛高考完,又沒出成績,正是閑出屁的時候,除去陳嘉魚和蔡佳怡之外,所有的三班學生都在線了。


    「八點了八點了。」


    「老夏什麽事啊。」


    「現在可以說了吧?」


    群裏消息不停的滾動著。


    夏宇隻能開了個全體禁言,然後對身為管理員的侯子凡說:「猴子,你打字快,你來說吧。」


    侯子凡不負重托,劈裏啪啦的就把中午探望陳嘉魚時遇到的事情說了一遍,還使出了畢生的語文功底,將對方的無恥可惡欺人太甚形容得淋漓盡致入骨三分。


    等侯子凡說完,夏宇補充道:「就是這麽個事,我和侯子凡覺得,身為同學,理應替陳嘉魚出點力,不知道大家的意思呢?」


    說罷,他便解除了禁言。


    侯子凡立即說:「同學出了事,我們反倒袖手旁觀無動於衷,一點忙都不幫,那說出去,我們高三(3)班也太特麽窩囊,太特麽丟人!是不是這個道理?!」


    餘下的同學們也早就氣憤得按捺不住。


    「說得對!」


    「太過分了!」


    「那怎麽做?」有人問道。


    「我們想了個辦法,隻是需要大家一起協助。」侯子凡說,「大家願意出力的先扣一。」


    霎時間,滿屏都是「1111」在滾動。


    夏宇核對了一下,無一遺漏。


    「全票通過。」他宣布。


    「好了,快說,到底怎麽做。」


    夏宇說:「我是這麽想的,我們去一些流量大的網站、上這件事,通過輿論,逼對方不得不出麵向陳嘉魚道歉。」


    有人問:「夏宇,這麽做你有多大把握?我的意思是,真的能通過這種方法,讓那人道歉嗎?」


    「不清楚。」夏宇回答,頓了頓,他說,「我也從沒這麽做過,不清楚這樣做的效果如何,能不能成功還真的說不好,不肯定有沒有用處,但我們總得試一試,畢竟沒有別的辦法了。」


    侯子凡說:「對,希望大家一起出力,人越多,效果肯定就越好!」….


    眾人紛紛響應:「沒問題,具體該怎麽做?」


    夏宇說:「我已經寫好了幾個發貼的模板,等下會傳到群裏,大家直接複製下來,方便使用。」


    朱舒則是在群裏發了個文件,「我把用戶比較多的和網站做成了一個打卡表,大家都去注冊賬號。等注冊好以後,每天按照表格裏的對應要求一個個的去做,該發帖的發帖,該轉發點讚的轉發點讚。如果方便的話,讓大家的親戚朋友也幫幫忙,就更好了。」


    有人把表格下載來看了眼,瞬間震驚,「哇,朱舒你太牛逼了,一套一套的!」


    「好歹我初中也是追過星、做過數據的!大家不要怕麻煩,每天抽出一個小時的時間就足夠了,我們能為陳嘉魚做的,也就隻有這些了!」


    ……


    時間不知不覺挪到了晚上九點,但群裏依舊是熱火朝天。


    十**歲的少年人,全是熱血與衝動交織成的,此時他們隻覺得自己仿佛變成了正義的使


    者,在對抗邪惡勢力,維護世界的良善與公正,不但沒有厭煩和怯意,甚至於還有些亢奮。


    交代完所有的注意事項後,夏宇問:「大家都明白了嗎?」


    「明白!」


    「懂!」


    夏宇說:「好,我們開始吧!過程中如果遇到什麽問題,就回群裏和大家一起商量!」


    侯子凡大聲道:「反正就是一個字,上!」


    群裏不少人也嗷嗷叫了起來。


    「那就上!誰怕誰啊!」


    「正好我也沒事做,別說一個小時,兩個小時也行。」


    「大不了老子這個暑假不做別的了!」


    「我還能去別的群裏拉人!」


    「對了,我在七班和十班也有好幾個認識的人,讓他們也發動同學幫忙!」


    「讓那王八蛋看看我們高三(3)班的力量!」


    ……


    時間一如往常般地向前流淌著,但是誰也不知道,它那波瀾不驚的平靜表麵下,已經有暗潮在深處開始湧動。


    此時,這股暗潮的力量還十分微弱,微弱到無法引起任何人的注意,也無法改變什麽。


    但假以時日,或許,它能掀起滔天巨浪來。


    ……


    這晚十一點。


    從外地結束了研討會的沉瑞風塵仆仆地趕回了漢楚市。


    一從出租車上下來,他就拖著行李箱,大步流星地往家裏趕。


    雖然這幾天人在外地,但他對女兒還是頗為關心的,每晚都會給她打個電話,聊上幾句近況。


    但從昨晚開始,沉念初的電話就關了機。


    一開始,沉瑞還以為是偶然,但今天一整個白天,沉念初的電話依舊打不通。


    他開始有了某種不好的預感。


    再打給駱錦,駱錦卻忙得很,連他的問話都沒聽囫圇,就把電話給掛了。


    好在,下午研討會就結束了,沉瑞就用最快的速度趕了回來。


    打開了家門,沉瑞就大步走了進去。….


    環顧了一圈,卻既沒看到沉念初,也沒見到駱錦。


    沉瑞正想去瞧一下女兒是不是已經睡了,許是聽到他回來的動靜,家裏負責打掃衛生和做飯的阿姨從傭人房裏出來了,見到了沉瑞後,她連忙露出一個笑容,「沉教授,怎麽這麽晚回來了,要不要我去廚房給你煮點夜宵?」


    「不用了,你幫我把外麵的行李拿進來。」


    「好的。」


    「我太太呢,在家嗎?」


    「夫人她去外地了。」阿姨回答,「今天上午就走了,說是過幾天才回來。」


    「哦。」沉瑞點了點頭,看著正從門口往裏麵拖行李箱的阿姨,又問了句,「那念初呢,她已經睡了吧?這幾天她還好吧?」


    「她不在家啊。」阿姨有些疑惑地看了他一眼,「今天夫人走了以後,她也出門了,還拿著個箱子,說是和朋友約好了,一起出去旅行一段時間,您不知道這事嗎?」


    「她和朋友一起出去旅行?這怎麽可能?」


    沉瑞頓時愣住了。


    他深知,以駱錦的性子,絕對不可能允許沉念初在沒有父母的陪伴下,和朋友一起去旅行。更何況,以他對沉念初的了解,即便沉念初真的要出去旅行什麽的,也絕不可能不事先征求他的意見。


    連忙走到沉念初的房門前,沉瑞握著門把,輕輕擰開了門,同時按下了房間裏頂燈的開關。


    在燈光下,他看清了房間。


    裏麵,空無一人。


    沉瑞的心咯噔一下,直接沉了下去,有種非常


    不妙的預感。


    他正要去拿手機給沉念初打個電話,突然發現她的書桌上擺著一張紙。


    上麵似乎還有不少字。


    沉瑞走了過去,將紙拿了起來。


    映入眼裏的,是沉念初娟秀好看的字跡。


    「一封暫時的告別信。」


    「曾經有一個人對我說過,人的一生要過得有價值,就必須要清楚自己的心中,真正想要的到底是什麽。」


    「媽媽,昨天晚上,我想了很久,才終於做出了這個決定。」


    「很長時間以來,我始終沒有勇氣邁出了最後的這一步,直到,昨天那件事的發生。」


    「在我的心裏,您雖然有時嚴格得讓我喘不過氣,但您也是同樣的美麗、堅強、果斷與能幹,我能夠從您身上學到的東西是如此之多,也一直深深的以您為榮。」


    「但昨天發生的一切,卻讓我對您深深的失望了。」


    「我沒有想到,在犯下了那麽大的錯誤之後,在深深的傷害了別人之後,您依然那麽的冷漠無情,隻把自己所謂的‘麵子,放在第一位,」


    「我感到,我尊重敬愛的那個媽媽,雖然還活著,卻似乎正在我心中,腐朽的死去。」


    ……


    洋洋灑灑的半張紙後。


    終於到了結尾。


    「媽媽,雖然在您的麵前,我膽小、怯懦,以至於說不出我心中的一切所想,但我卻知道,我內心深處,真正想要的是什麽。」


    「我不想再在您的保護和**下生活,我想要用我自己的翅膀去飛翔,追求我自己的夢想。我同樣害怕自己會變成您一樣的人,我想要懷著愛而生活,愛我自己,再愛我所愛的人……所以,請容許我暫時的不告而別。」


    「還有爸爸,您不要太擔心我,我會好好的,您也要好好的。」


    「女兒,沉念初。」


    握著這張紙,沉瑞不知是想哭,還是想笑。


    ……


    ……


    此刻,距離醫院不遠的某家大酒店。


    某個房間內,沉念初正站在窗邊,靜靜地看著外麵。


    從這個角度,她恰好能望見醫院的住院部大樓。


    雖然隻能看到點點燈光,對她來說,卻已經足夠了。


    隻要一想到陳嘉魚便在離她不遠的地方,目光所及之處,她的心中,便會感覺到無法形容的安寧與恬和,生出無窮無盡的勇氣。


    陳嘉魚,你知道嗎?


    我終於知道了我的內心深處,真正想要的是什麽……


    請你也一定要快點醒過來……


    ld.


    我今年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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