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聲依舊躺在那兒一動不動。


    “你若是沒醒,那就留在這兒罷,我會替你付好費用。”


    話音落,雪白的白狐緩緩睜開眼。


    他似乎有些不敢看她,視線落到別處,耳朵卻豎起來,全身心的關注著薑岐。


    “在褚家時,你是不是就醒了?”


    那時她昏迷之前,看到那個向她奔來的白狐,果然不是錯覺。


    荀聲輕輕點頭。


    “也就是說,從離開褚家到來到頃禹城,你一直都醒著的?”


    再次點頭。


    薑岐不解:“那你為何要裝作沒醒?”


    話音落,隻見荀聲耳朵迅速變得通紅無比,須臾,他起身,慢吞吞的走向薑岐,邊走還邊注視薑岐,若是對方眼裏出現一絲不願,他便不會再往前走一步。


    可在薑岐心中,荀聲屢次救她,她早已把荀聲當成自己人。


    從她來這個世界,亦是荀聲一路陪著,如果說這世上還有誰值得她信任的話,錦芸算一個,荀聲算一個。


    她看著荀聲朝她走來,隻是疑惑,卻並沒有不願。


    雪白的白狐來到她身側,頭低下,在她的手心輕蹭了兩下,毛茸茸的舒服觸感讓她下意識撫摸。


    福至心靈般,她突然就想起當時在褚家時她說過的話。


    她說:“也不知道你什麽時候能醒來,晚點醒也不錯,可以讓我多摸會兒。”


    難道當時荀聲聽到了那句話?


    她垂眸看著低頭任她撫摸揉搓的荀聲,耳尖通紅,頭頂的毛被她摸得有些亂,卻乖巧的動也不動。


    “你是因為那句話,所以才一直裝作沒醒?”


    荀聲點頭。


    薑岐心下微軟,隻因她那麽隨意的一句話,就記住了,並且裝作沒醒,說不觸動,是不可能的。


    但正因如此,有些事情才必須要弄清楚,她收回手。


    “這法衣是你偷來的?”


    荀聲搖頭。


    “那你是怎麽弄來的?”


    靈石在她儲物戒裏,荀聲沒有靈石,不可能是買來的,如果不是偷的,還有什麽辦法能弄來呢?


    荀聲僵在那兒,半晌沒有回答。


    “告訴我,怎麽弄來的?”


    依舊沒有回應。


    薑岐冷了臉,“連這種事情你都不願告訴我,可見你不將我當作自己人,正好你醒了,我沒有義務繼續照顧你,往後我們各自走各自的路吧。”


    說著,把嬰兒放進背簍中,轉身欲走。


    衣角被拉住,回頭一看,荀聲用嘴咬住了她的衣角。


    見她停下,他連忙抬頭,眼中滿是哀求之色。


    “這法衣,到底怎麽弄來的?”


    荀聲跳下來,回頭看薑岐。


    薑岐把熟睡的嬰兒重新放到榻上,轉身跟著荀聲出去。


    兩刻鍾後。


    薑岐不可置信的看著前方的荀聲站在一個青年修士麵前,他什麽都沒說,依舊是白狐模樣,那修士就像被蠱惑了般,呆呆愣愣的傻笑。


    “美人兒,怎麽了,可是不喜歡方才那法衣?沒事,我帶你去買別的……”


    薑岐走過去。


    “夠了。”


    隻見荀聲朝著修士吹了口氣,修士回過神,眼前哪是什麽貌美仙子,分明就是隻白狐!


    修士驚駭,正想逃走,卻看到朝他走來的薑岐,頓時挪不動腳。


    “美……仙子。”


    薑岐的氣質讓他覺得叫美人都俗氣,清冷絕麗,眉眼疏離,仿佛是那皎皎白月,天上宮闕的仙子。


    一旁的荀聲看著青年眼中冰涼。


    從腰間的儲物袋中拿出法衣及靈石十枚,薑岐歉意道:“小寵頑劣,讓道友受驚了,手中拮據,一點小小的道歉禮,希望道友能夠收下。”


    “不用不用,不過一件法衣,值不了幾個靈石,就送給仙子了。”


    青年不好意思道:“那個什麽,不知仙子姓名,師從何處……”


    薑岐淡笑:“小門小派,不足掛齒,道友既不願收這法衣,那我便折成靈石還給道友罷。”


    “真的不用!法衣便當作和仙子交個朋友……”


    青年執意不肯收,薑岐心中的耐心耗盡,索性收起法衣,將八百靈石分到儲物袋中扔給青年。


    “誒,真的不用……”


    薑岐彎腰撈起地上的荀聲,轉身離開。


    察覺到身後青年的跟隨,冷了臉,拿出鏡子,以神識驅動,青年隻覺得一個恍神,回過神時,前方的仙子已不見蹤影。


    回到洞府,薑岐把荀聲放到桌上,坐下來。


    似乎是意識到自己做錯,荀聲耷拉著兩隻耳朵,不敢看薑岐。


    “知道錯了?”


    點頭,耳朵耷拉。


    “哪裏錯了?”


    沒有回應,隻是頭已經低到桌麵。


    薑岐冷喝:“抬頭,看著我。”


    荀聲隻好抬頭,看向薑岐。


    他的眼睛很清澈,帶了那麽一絲不知自己錯在哪兒的茫然。


    作為看過整本書的薑岐,自然知道荀聲的問題。


    荀聲從小說一開始,就秉承著寧教我負天下人的思想,看得上眼的東西,去搶去偷,若敢反抗,直接殺了。


    他從小生活的褚家讓他形成這樣的思想。


    他覺得,既然想要,那便不擇手段也要得到,所以當他聽到她詢問那件法衣的價格,最後卻因價格太貴沒買時,想到的便是不擇手段得到送給她。


    相比起小說裏的做法,如今荀聲的做法還算溫和。


    可這同樣是不對的。


    她既然決定帶上荀聲,那就會對他負責,她不指望能讓他變得有多好,至少要明白什麽能做,什麽不能做。


    於是薑岐花了整整一夜的時間,講的口幹舌燥,才讓荀聲明白,他做的是錯的。


    其實,憑著荀聲如今對她的信任,她根本不用解釋,隻需要說一句,這是錯的。


    可她不想,她希望荀聲能徹底明白,而不是她說是對的就是對的,她說是錯的就是錯的。


    三日後,褚家。


    半個多月不見,於寒行身體裏的寒淵之氣已經蔓延的越來越迅速,臉上的皮膚已經發青。


    連於寒行都已經是這副模樣,可想而知褚家其他被寒淵之氣侵蝕的人。


    看到薑岐,想露出一個笑,卻怎麽也笑不出來,眼中眸光不再,眼底散溢著絕望。


    沉默片刻,他苦笑道:“你不該回來的,如今的褚家被寒淵之氣侵蝕,已走向末路,再過不久隻怕要覆滅了。”


    薑岐微微一笑:“是嗎,那如果我說我找到解決寒淵之氣的辦法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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