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揚手腕翻轉,提劍繞過宇文赫,直衝嚴蒼而去。


    宇文赫勢不會坐視不管,以更快的速度擋住了陳揚,姚炟剛想上去幫忙,隻見忍九動作更快,甩鞭和宇文赫纏鬥在一起。


    宇文赫不是忍九對手,但是忍九卻也沒有速戰速決的意思,隻是擋住宇文赫的去路。


    忍九不想麵對這種局麵,選擇這種方法來拖延時間,可是宇文赫不一樣。


    忍九的刻意拖延就像是給他施以淩遲極刑,看著他最親的人死在他麵前,而他卻毫無作為,哪怕他心裏其實清楚這是不可避免,可是他本該以命來博!


    不該在此和她浪費時間,像懦夫一樣逃避麵對!


    這世上,哪有什麽絕對準則!


    這世上,教我仁義禮智,教我忠孝兩全,卻不教我如何取舍!


    忍九的鞭子又一次落在宇文赫身上,可是宇文赫像是不知道疼一般,不管不顧衝了上來,這種自尋死路的打法讓忍九一時也無可奈何。


    她不可能殺了宇文赫。


    忍九皺著眉頭又一次甩鞭在宇文赫身上,不再戀戰,轉身去攻嚴蒼。


    既然不管怎麽做都不會讓她稍稍寬慰,那麽就殺了嚴蒼!


    反正事到如今,她不會後悔!


    父母死在她麵前的情景曆曆在目,她收不了手!


    隻是突然一人擋住了忍九的動作,忍九看了一眼陳揚那邊,劍霄門徒擋住了他。


    忍九眸光微黯,手上動作未停,“想不到馮長老跟這件事也有關係。”


    忍九見過馮長老,在劍霄門新生大選之時見過好多次,每一次馮長老都是醉醺醺的,拿著酒壺吊兒郎當的樣子。


    她不知道姚炟當時說的馮長老想收她入內門是不是真的,但是她對馮長老印象其實不錯。


    馮長老應該還是喝了酒的,臉頰緋紅,但是他的眼神格外清醒,清醒中帶著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忍九分明不知曉關於他的一切,卻仿佛親眼所見他的經曆。


    那是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滿是痛苦和罪惡。


    馮長老並沒有回答她,隻守不攻,隱而不發。


    此時劍霄門徒差不多都被江湖當中與嚴蒼有仇的人牽製。


    武林盟沒有插手,如果不算上章越也的話,表麵是這樣。


    宇文赫眼看陳揚越過眾人攻擊重傷的嚴蒼之時,想都沒想立馬輕身躍了過來。


    隻是玉清劍卻被另一把劍擋住,那把劍似清風含刃,意境清明,然而此刻卻成了壓垮宇文赫的最後一根稻草。


    “……周風意,為什麽?”宇文赫握劍的手有些不穩,紅著眼睛問她。


    周風意伸手拿掉嘴裏的草,移開目光不去看他,“很抱歉,但是,嚴蒼必須要死。”


    她沒有猶豫,更沒有一絲掙紮,就像宇文赫初見她之時,她依舊瀟灑如風,恣意隨性。


    可是他以為,他以為他們之間是不同的,就算她對他無意,哪怕隻是相識,她怎麽就能如此淡然攔他!怎麽就能留他一人痛苦!


    不管怎樣,現在就算他身死相護,他終究還是救不了嚴蒼,為什麽偏偏要是她!!!


    是了,清風怎留人情!可也…可也不該如此冷漠。


    宇文赫想起他們初見之時周風意對他師父的惡意,原來這一切,都是假的嗎?從那一開始就是假的嗎!


    “你,你一直在利用我?”宇文赫握緊了拳頭,微微仰頭,聲音哽咽沙啞。


    周風意依舊沒有看他,“沒有。”


    宇文赫看著她清秀的容顏,他沒從她臉上看到一絲不舍與愧疚,她說他沒有利用他,“那你為什麽不敢看著我!”宇文赫吼出聲,強硬又不甘的語調之下是一觸即碎的脆弱。


    周風意抿了抿唇,與他對視,她的表情平靜,清朗自若,眼神當中似乎帶著一絲悲憫,又似乎沒有。


    “為什麽要是你,為什麽!周風意!為什麽要是你!”宇文赫執劍而出,漏洞百出的一招。


    周風意不知道他對她的感情,也從來沒有想過利用他,甚至於當他是朋友將自己要進劍霄門的事情都告訴了他。


    她從不曾欺騙過他,也從未刻意隱瞞,關於刺殺嚴蒼,她本就不該和他談,當年的事情,嚴蒼的惡行,她不也沒有說。


    這是刺在她心裏的針,就算努力忽略,也總會有那麽一刻,讓她疼得喘不過氣,告訴她曾經的一切確實發生。


    誰會把醜陋的傷疤,有關別人的秘密示於人前!


    “宇文,嚴蒼作惡多端,天理不容。”她耐心和他解釋,就像是朋友談話一般自然。


    宇文赫如何不知!可是讓他怎麽辦!


    宇文赫閉了閉眼睛,指甲掐進手心才忍住了不該流出的眼淚,這天底下,就隻剩他一個人了……


    他近乎絕望和她對戰,分明全力應戰,卻因身心不穩,遲遲甩不開周風意。


    而此時姚炟也加入了戰鬥,和忍九一起對付馮長老。


    馮長老在劍霄門中從來都是不務正業居多,姚炟都不知道原來他的實力遠遠超過了崔長老,甚至掌門。


    隻可惜寡不敵眾,忍九找到機會,一手握鞭甩出,鞭出如龍,另一手旋轉輕握,周圍空氣顫抖湧動,使出流雲印。


    馮長老堪堪躲開她的攻擊,卻也因此被姚炟所傷。


    忍九脫身而出,眼看陳揚執劍刺進嚴蒼胸口。


    她扔掉長鞭,虛空橫握,薄霧劍瞬間成型,同時運轉內力,加快速度,嚴蒼必須要死在她手中!


    隻是此時,餘光瞥到宇文赫似乎失了理智,渾身是血,招式混亂,一劍刺在周風意肩頭,並不致命。


    忍九心神微亂,慢了半拍,也偏了半分。


    血色隨著薄霧劍的劍尖蔓延,直到忍九手中,原來朦朧的白色薄霧劍染了緋色,有種詭異的神秘和不可言說的罪孽。


    她抬頭,和陳揚四目相對,她清楚地看到了陳揚眼中的淚光和大仇得報後的無所適從。


    也看到了陳揚眼中自己的模樣,那不是她幻想無數次的大仇得報之後的暢快淋漓,不是。


    忍九手指微動,緋色的薄霧劍慢慢消弭,但是消失的速度卻比之前慢了許多。


    她很快的看了一眼她的手心,然後攥緊拳頭,放於身後。


    不知出於什麽心理,嚴蒼死後她抬頭看的那個人不是華紹,而是宇文赫。


    宇文赫沒有看她,可是她清楚的看到了他眼中的絕望和痛苦,看錯了吧,距離這麽遠,她怎麽可能看清楚他的眼神。


    但是宇文赫滿是鮮血的衣服和搖搖欲墜的身體與靈魂,她好像有點熟悉,透過他忍九似乎看到了十年前的自己……


    這個認知讓她心神一震,渾身的血液似乎都衝向了大腦,她聽不見周圍的聲音,渾渾噩噩走向華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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