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姓石的婦人將女人的屍體帶回到他們之前生活的地方,然後又帶著男孩在那裏住了下來,傷痛會隨著時間減弱,兩歲的記憶也猶如過往雲煙,幾年時間過去,這個男孩徹底忘記了母親。


    [奶奶,我的父親到哪裏去了?]


    這是他問得最多的一句話,每次聽到這句話婦人眼中都閃過一絲悲傷,然後說:


    [你的父親是一個很厲害的行者,三年前在捕獵的時候為了救一個人丟掉了性命,你要努力修行,長大以後為你的父親報仇。]


    男孩的天賦很好,才五歲就已經成功聚靈,他興高采烈地把這個消息告訴婦人以後,婦人也露出少有的笑容,然後千叮嚀萬囑咐,又用奇特的手段隱藏了男孩的靈力,告訴他不要冒失。


    有限的能力做有限的事,這不是理所應當的嗎?他不懂,既然打不過,那還逞強做什麽,白白丟掉性命。


    “再然後這個男孩就遇到了改變他想法的獸,對吧母親?”


    母親把我推開,然後又自顧自地搗藥,笑道:“至少沒有全錯,那你覺得他那個時候是什麽樣的想法?”


    『有限的能力做有限的事,是理所應當,不會有人願意舍棄自己的性命去救一個毫不相幹的人。』


    “他想證明自己是正確的,他的父親是錯的。確實,不會有人平白無故獻出自己的生命,但是獸可以。”


    我從內心深處感到高興,一身的結痂是值得的,也沒有重新化形的必要,就像母親說的,浪費時間。


    這又是什麽時候的事?記不起來了,好多時候可以脫口而出奇奇怪怪的話,思考以後才發現又想不起來具體是什麽情況。


    “你說的沒錯。”母親頓了頓,歎了口氣才說道:“男孩的父親在看到自己妻子的模樣以後,為了那根本不可能的機會沒有絲毫猶豫,他隻是個普通的人類,卻鋌而走險進入了…我們的領地,以至於身死也不曾有半點後悔,所以,不顧性命人族也可以做到。”


    我不說話了,他應該早就猜到了那個人不會信守承諾,所以選擇了最近的一條路,同樣也是最危險的路,他隻想盡最快的時間趕回去。


    “他還不錯,不過隻是在那一方麵,而且他已經死了。”


    “但是他的孩子還在。”母親說道。


    “他這幾年做的問的全部都是有關父親的事,她的母親就仿佛從未出現過一樣,冷血無情,他比不上他的父親。”我沒好氣開口。


    母親依舊沒有多大的反應,手裏石塊一遍一遍地砸在岩石上。


    “如果…我在你很小的時候捕獵死在你的麵前,渾身是血,被撕得粉碎,或許你也記不起我。”


    好多事都不是可以選擇的,身體的本能會做出很多反應,那個人類男孩隻是本能的去遺忘,母親說得對,我還是沒有看到本質。


    母親說的那種畫麵我在腦海裏想過無數遍,也想過死的那一個是自己,她又會怎麽做呢?我不願意去想。


    “一塊、兩塊、三塊、四塊——”


    我試圖數清自己身上的傷疤,不過實在是太多了,比起母親身上的多了好幾倍,得到的答案肯定不會好到哪裏去,便放棄了。


    不打量自己,不思考人類,這才有了些許閑暇來環顧四周。


    竟然沒有在山洞裏麵,而是一片密不透風的樹林,周圍到處都是獸的遺骨,火堆痕跡略顯誇張的堆在一塊岩石後麵,腐爛的肉和烤好的肉放在一起,我頓時有些無語。


    這些樹每棵都有幾百米高,枝繁葉茂,一棵挨著一棵雨水也落不下來,簡直是天然的山洞,又遮風又擋雨,把我扔到這裏生個火就可以做自己的事,真是“苦”了她了。


    我由衷感到慶幸,慶幸自己能夠醒過來,而不是在她出去捕獵的時候成為其它獸口中的食物。


    “母親——”


    “怎麽了?”


    “沒事……”


    “不用搗藥了,”我望著一個方向說道:“耽誤太多時間,等它自己慢慢恢複吧,可以出發了。”


    “真的嗎?太好了!”她直接扔了那些草藥,將石塊收起來,繼續道:“你的身體可以勉強走動就可以了,你又不重新修煉形體,等這些結痂恢複的話不知道要多少年,我還在猶豫怎麽跟你說呢,還是你體諒母親,雙玄,來親一個~”


    “滾…”


    我什麽都不想說,然後從天而降一套獸皮衣裳,我把它從頭上拿了下來,看了一眼。


    “這不是我之前那件。”


    “那件被咬爛了,你的本體出現以後直接四分五裂了,這是我重新做的,裏麵有絨毛的,恢複要快一些,穿上吧”


    我點頭也沒有說什麽,穿上以後確實要暖和得多,我的目光在母親身上晃了晃,看來兩年時間足夠長了,她竟然舍得花時間給自己也做了一套衣裳。


    “走了,”母親將剩下的幾塊烤肉拿在手裏,嘴裏咬著一塊,又扔給我一塊。


    “來了!”


    我大步走,大口吃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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