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石村依山而造,伴河而行,村中有兩百人口,五六十戶人家,由於周圍山石陡峭,野怪橫行,不適合打獵種地,隻能以下河捕魚為生。


    村中有一少年,名叫杜裳,自幼父母雙亡,全靠奶奶帶大。


    老天憐憫,前幾日娶到一個媳婦,雖然是個瘸腿的,但針線活十分出眾,生得也落落大方,杜賞十分滿意,大呼祖上顯靈。


    清晨,冷霧散去,村中開始冒出一股股炊煙,新的一天又開始了。


    “裳娃,下河了。”


    有一群赤膀大漢路過掛滿紅彩的茅草屋,就笑喊道。


    “哈哈,李叔,稍等一會。”


    杜裳在屋頭回應。


    十幾個呼吸後,一個十七歲模樣的少年從中走了出來。


    “河上風大,小心些。”


    身後一行動不便的女子送他,輕輕告誡。


    “放心吧,我從小在河上長大,不打緊,不打緊。”


    精壯的少年憨憨一笑。


    “你小兩口在做什麽呢,快點快點,現在正是青淩魚出水曬太陽的時候,晚些就錯過了。”


    外麵等待的人催促著。


    “小英,我走了。”


    告別之後,拿起魚網,杜裳便跳著出去了。


    奶奶在他十二歲時眼睛就看不清了,所以,小小的他便抗起家中的大梁,如今是村中打魚的一把好手,也因此,葛老六才願意將自己的女兒嫁給他。


    “梅叔,今天我們去哪?”


    杜裳笑問著一個無比壯碩的中年人。


    “去老龍灣。”


    一行人浩浩蕩蕩的來到河邊,各駕小舟,逆行直上。


    “裳娃,你婆娘懷上了沒?”


    一個青年將舟劃了過來,笑眯眯的道。


    “哪有那麽快啊。”


    雖然已是有家室的人,但杜裳的臉上還是有些羞澀。


    “要努力啊。”


    青年語重心長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哈哈,裳娃,葛老六那兩口子你可不能不管,畢竟他們隻有英子這一個女兒。”


    那個梅叔一邊劃船一邊說道。


    “這是肯定的,我跟小英商量了,等過些年攢下了錢就在修棟屋子,將他們也一並接過來坐。”


    杜裳笑著回答。


    一群大漢就如此有一句沒一句的聊著,逐漸到了目的地,開始撒網打魚。


    時間就這麽過去,不知不覺就到了日暮。


    “見鬼,今天的魚怎麽這麽少。”


    所有人的臉色都不太好。


    打了這麽久,就隻收獲了寥寥十幾斤,換成錢財,也就十幾個銅子,夠買四五斤米而已。


    “裳娃,你去哪?”


    梅叔看見杜裳駛舟向河中心劃去,立即製止。


    “梅樹,我就在這撒一網。”


    杜裳一邊劃船一邊回道。


    “回來,河心水深,十分危險!”


    眾人大呼。


    不過杜裳不聽,來到河心,就撒了一網。


    看著漁網緩緩沉到深處,突然,他感覺到一股墜力,似乎有東西在拽網!


    見此,杜裳頓時大喜,開始往回拉,不過卻感覺有千萬斤重,拉不起來,立即對著眾人大呼道:“快來,我逮到大家夥了。”


    “快,快去幫幫他。”


    眾人立即劃了過去。


    “他媽的,還真是大家活,這魚,至少有百多斤重。”


    大家一搭上手,就感受到了分量。


    “再使把勁!”


    眾人一聲大吼,便從渾濁的河中拽出一個大東西。


    “啊!”


    一陣驚恐的叫聲,他們發現,自己拉起來的哪是魚啊,分明是一具屍體!


    到底是經曆過大風大雨的人,眾人很快穩住了神,心情不好的道:“晦氣,準是投河淹死的,快將他拋下去喂魚。”


    “等等,他好像還活著。”


    杜裳看見這屍體並不蒼白,就試探性的用手伸到了鼻息之間,發現還有一絲暖意從其中出來,當即製止眾人。


    “乖乖,果然還活著。”


    眾人也試了一下,發現確實如此,紛紛麵露不可思議。


    “這麵料真好,怕不會是上遊某個世家的公子哥吧?”一人摸著那質地絲滑的衣服感歎。


    “他身上有許多傷,是不是被人打了,然後扔到了河中?”


    有人猜測。


    “梅叔,怎麽辦?”


    眾人看向那中年男子。


    梅叔思索片刻後道:“將他帶回去吧,若能醒來最好,醒不來就埋了。”


    ……


    不知陷入了多久的黑暗,何苦眼前出現了一絲光亮,他迷迷糊糊的睜開了眼睛。


    “這一切,是夢嗎?”


    何苦神情恍惚,他感覺,這一切就如夢境一般,他多麽希望這一切隻是個夢,自己隻是睡著了,如今醒來,很快又可以看見那個叫自己何師兄的女孩。


    然,他清楚,這不是夢。


    “你醒了。”


    烈火的靈魂從他的身體中跑了出來。


    “我昏了多久?”


    何苦問。


    “大概一個月吧。”


    “嗬嗬,一個月。”


    何苦眼底一暗,心如刀割。


    “哎,這一切,就隻當是一場噩夢吧,沒了我,她會遇到更好的人,過得更加如意。”


    何苦眼角流出一滴淚水,所有回憶,也隨之去了吧。


    “長老,這修仙界,當真是實力才能說了算嗎?”


    何苦輕問。


    烈火點了點頭,道:“不錯,這修仙界,沒有什麽公平道義,也沒有所謂的對與錯。”


    “實力!”


    何苦捏緊拳頭,實力,他第一次如此渴望強大的實力,想到那日眼睜睜的看著掌門隨口便將彩衣許配給了其他人,自己什麽都做不了,隻能聽他們擺弄,他心中就會生出一股無比劇烈的疼痛。


    “長老,連累你了。”


    何苦輕聲道。


    “沒有連累,隻要公子還活著就好。”烈火有些受寵若驚。


    “你還能恢複嗎?”


    何苦能察覺得到烈火現在的靈魂力量十分微弱。


    烈火搖了搖頭,說道:“公子,我怕是恢複不了了。”


    何苦眼裏閃過一抹失望。


    “公子,我有一件事想求你。”


    烈火又說道。


    “說吧。”


    烈火哀求的道:“你能不能將我們的契約解除,我想去投胎,下輩子做一個人。”


    “可……”


    “嘎。”


    何苦的話還沒有說完,門就開了。


    “你醒了?”


    走進來的是一個少年,看著坐在床上的何苦,十分驚喜。


    “是你救了我嗎?”何苦問。


    那少年道:“不錯,五天前我們去河中打魚,漁網拉住了你,我們都以為你活不成了,嗬嗬,沒想到你活了過來。”


    “多謝。”


    何苦從床上走了下來,這才發現自己的衣物已經被更換了。


    見此,少年立即道:“大哥,我們沒有動你的東西,見你渾身是傷,我就將你的衣服換了,為你清洗傷口,你的衣服在這呢。”


    少年從床下將他的衣服拿了出來。


    “儲物袋。”


    看見上麵的儲物袋後,何苦鬆了一口氣,畢竟接下來要療傷,儲物袋中還有許多寶物可用。


    “大哥,我知道你是大戶人家的公子,我們這小山村窮了點,沒有像樣的衣服,你不要介意。”


    少年怕何苦嫌棄穿的粗衣麻布,就歉意的說道。


    “這衣服穿著,舒服。”何苦一片深意的說道。


    “大哥喜歡就好,這些衣物你還要不要?”少年指著地上破爛的法衣問。


    “不要了。”


    何苦搖了搖頭,他此時,不想再做什麽修仙者了,隻想當一個凡人。


    少年開心的說道:“那就給我吧,這麵料十分不錯,我見過最上等的皮革都不及這一半呢,應該能值不少的錢財。”


    何苦眉頭一皺,道:“等等,這衣服我還有用。”


    這是修仙者的法衣,若被識貨的人看出會追尋到這來的,到時候,一定會給這個小山村帶來無盡的麻煩。


    “那好吧。”少年眼中有些失望。


    “你叫什麽名字?”


    何苦問他。


    “我叫杜裳,大哥剛醒來,想必身子很虛,要不去我家吧,今天運氣好,逮到條紅鱗,正好給你補身子。”


    “多謝。”


    何苦想出去看看,就與他一同去了。


    “這是村裏閑置的一間破爛草屋,由於擔心你會死,就將你放這了。”


    杜裳一邊走一邊說道,倒十分耿直。


    “無礙。”


    何苦沒有在意這些。


    “咦,小哥,你醒了啊,我們都還以為你活不成了呢。”


    路上,有人看見了何苦,就驚愕的打著招呼。


    何苦對他輕輕點頭。


    “這就是我家了。”


    不一會,杜裳便引著他來到了三間茅草屋前。


    何苦見四周都是嗮著的幹魚,就問道:“小兄弟,你們這都是打魚為生嗎?”


    杜裳撓頭回道:“嗯,我們這周圍都是些石頭,種不了莊稼,隻能靠這條龍淵河打魚為生。”杜裳指了指不遠處那條滔滔流動的大河。


    “裳哥,你回來了,這是?”


    屋中的人聽到了動靜,走了出來,看向何苦,麵露疑惑。


    杜裳對著何苦解釋道:“大哥,這是我的妻子,叫小英。”


    “妻子?”


    何苦有些意外,不過想想也正常,在世俗中,凡人十五歲為父都是十分常見的。


    何苦對著小英點了點頭,算是打了聲招呼。


    “裳娃,有客人來了?”


    這時候,在樹下曬太陽的一個老婆婆站起身,摸索著走了過來。


    “奶奶,是我從河裏麵救起來的那個大哥醒了。”杜裳迎了上去。


    “你還不快帶人家進屋。”


    “是是。”


    “小英,去將那紅鯉燉了,這大哥才醒來,正需要補補身子。”杜裳輕聲道。


    “好的。”


    小英應聲去了。


    “大哥,沒有什麽招待的,不要見怪。”


    進屋後,杜裳拿出一碟花生米,又給他暖了一碗溫酒,還怕何苦吃不慣。


    山裏人,倒好客樸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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