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亮了,冷然驟然色變,心跳在這一刻停留,沙發上正躺著一張大白臉。是妻,他複雜的表情,使臉色由紅變白,又由白變紅,漸成赫色。他大聲斥責:“你不知道人嚇人,會嚇死人!”


    “怎麽啦?”妻坐起身,拿兩個靠墊塞進後腰,一臉的茫然,“哦,睡著了。”輕描淡寫,就把火球太極掉。


    冷然惡狠狠地瞪她兩眼,返身不再理會,把自己嚴嚴地關在洗浴室。他早已諳熟把誤會培植在心裏,習慣了與妻作艱苦卓絕的長時期的“冷戰”對抗。他又確定了一遍是否完全鎖好,把燈打到最亮。他謹慎地不容忽略一個細節,隻為了閉上眼睛享受衝水的舒暢,腦海裏不會有一絲的恐慌。


    但是,水花細細地濺射開來,他墜入黑暗,一雙慘戚戚的眼睛不防備地也跟著來了,是櫻嗎?似乎不像,在他的記憶深處,櫻是那麽的完美。盡管不久前看到過腐爛掉的屍首,他卻固執地堅持與她無關。她隻會含情脈脈地,用細長睫毛下的黑白分明,凝望他。


    他在洗浴室裏跨越了一天,出來的時候,方才記起妻怎麽回來了?他掃了一眼客廳,估計妻已做了戰略轉移。


    客廳上那口碩大的鍾不知疲倦,時針已經稍稍地偏離了零點,昨天這個時候,櫻還在與死亡作最後地搏鬥嗎?而他,卻在滑稽地導演一連串的動作,自以為聰明。他心裏絞著,有一種饑渴要拚命地抽上兩口煙。他跌入妻剛才輕描淡寫的位置,用手背輕抹了一把眼瞼,以為有淚。


    卷煙明亮的地方“哧”了一聲,燃至煙蒂。冷然緩緩起身,四處檢查了門窗,最後熄燈,拖曳著推開主臥的門。妻在黑暗中明亮的雙眼,正麵逼視過來,他再次嚇了一跳,聲音在夜裏顯得特別嘈雜:“沒睡,幹嘛不開燈?”


    “你該不是做了虧心事,神經這麽脆弱。”妻漫不經心地說。借著月色,冷然岔開話題:“不是說要值班嗎?”


    “哦,本來是的,臨時小肖跟我換班。”妻問,“你去哪了,這麽遲回?”冷然脫口而出:“去看屍體,和老揭。”


    妻皺了皺眉,說:“是不是文化大廈那個跳樓的女人?”“嗯。”冷然小心翼翼地走到床的另一頭,掀起自己的被子說:“這種事就是喜歡傳,滿城皆知了,睡吧。”


    忽然燈亮了,彼此可以看清對方的表情。妻說:“那個女人,你認識?”不知為什麽,由妻嘴裏出來的“女人”這兩個字,顯得特別刺耳,冷然說:“嗯,在一次畫展上認識的。”


    “為什麽昨晚會有一條短信過來?”妻喋喋不休。“你動了我的手機?”冷然一驚,有些惱:“你不是說過,私有的東西彼此不能動。”


    “我才不要碰你的手機,是它半夜自己跑到我的枕頭上。”妻轉過臉說,“我還嫌它幹擾睡覺,隨手關掉了。你以後不要亂放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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