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裹住梅堰城的夜色如潮退去,整座城郭漸漸蘇醒。


    城西,寧玉取下一塊塊門板,朝熱鬧的小巷,打著哈欠,伸了個懶腰。


    他撣了撣招幌,開始營業,然後出鋪入巷,來到一處早點攤兒,要了份雲吞麵。


    等麵時抽起一雙筷子摩擦摩擦,打發時間。


    麵很快擺在寧玉麵前,寧玉看著眼前滿滿一大碗,苦笑搖頭。


    這都快抵得上別人兩碗了,最上麵還蓋著一個煎蛋,而自己明明沒有點煎蛋。


    他看向正在擀麵的攤主女兒翠花,下盤穩健,腿粗如象,那擀麵力道足的,把桌子按得一晃一晃,仿佛隨時要塌了似得。


    翠花也正巧在偷瞄寧玉,接觸到寧玉視線後臉頓時一紅,連忙避開寧玉視線。


    寧玉長歎了一口氣,每次來吃麵,雄壯魁梧的翠花都會給自己加的滿滿當當,還會有煎蛋送,而這一切,都要怪自己的這張臉了。


    他身材頎長,容貌俊逸,長得豐神如玉,隻要出門便是持帥行凶。


    要不然龐大海也不會提議讓他當象姑了。


    不止每次吃麵都會獲得特殊待遇,城中的媒婆也都愛他往店裏跑,今天是李家小姐,明天是王家閨女,一個個都想倒貼給寧玉,這讓他真心覺得很累。


    說白了不就是想睡他麽?


    一般幹刺客這一行,都是越普通越好,混入人群中毫不起眼,寧玉這是恰恰相反。


    不過寧玉卻覺得這反而也是一種掩飾了,畢竟人們隻會懷疑那些看上去普通的人是刺客,而不會懷疑他這個大帥比。


    ……


    ……


    吃完麵,寧玉回了鋪子,沒過一會,有兩名女子來到寧玉鋪中。


    一主一仆,丫頭麵容姣好,落落大方,手裏捧著一本賬冊。主子身穿一襲鵝黃襦群,氣態端莊,眉宇溫婉,親手提著一個精致的錦盒。


    “寧玉哥,早飯還沒吃吧?”


    襦群少女將錦盒放在櫃台上,揭開蓋子,香味撲鼻,聲音悅耳溫柔:“這是我親手做的糕點,快嚐嚐?”


    “謝謝馮小姐。”寧玉道:“我早飯已經吃過了。”


    襦群少女道:“唔,我還是來晚了。不過也沒事,留著一會再吃好了。”


    寧玉拿出些許銀錢,道:“馮小姐,這是這個月的租金,你清點下。”


    “點什麽呀。”


    姓馮的襦群少女撚起一顆碎銀,道:“這個就夠了。”


    “啊這……”


    寧玉為難道:“每次都這樣,不大好吧……”


    寧玉這間鋪子的房東是城中富戶馮新田,眼前少女則是馮新田的女兒馮如意。


    馮如意精明能幹,替馮新田打理著偌大產業,每次收租也都親力親為,不差一分一厘,可每次到了寧玉這兒,就隻拿一顆碎銀意思意思。


    這再次證明,帥是真的可以當飯吃的,且隻要寧玉願意,軟飯可以吃到撐。


    “有什麽不好的,寧玉哥不用跟我客氣。”馮如意癡癡看著寧玉,看得明眸放光,仿佛怎麽都看不夠似的。


    一旁丫鬟心中長歎,往日裏自己小姐收租時,那分毫不讓的架勢,和現在哪是一個人啊?


    不過寧公子長得這麽帥,就應該少收一點!


    ……


    ……


    小小的酒壚中,一張躺椅、一本武俠小說、一杯茶、一盒糕點,便是一天過去,期間偶有幾個生意,也有媒婆上門說親。


    待夜幕降臨,寧玉關了鋪子,點香觀月皆是吉兆,最後點亮照路燈,前往錦溪城。


    ……


    錦溪城,一處宅子燈火通明,氣派不凡,各簷各角掛滿了燈籠,燈籠上都有一個‘鐵’字,彰顯著鐵拳門的威儀。


    此刻夜深人靜,正堂中燭火明亮,鐵拳門門主鍾威和他的兒子鍾毅,正輕聲說著什麽。


    “爹,今晚辦誰?”


    “鄰鎮的李媛媛。”


    “嘿嘿,爹您眼光就是好,那李媛媛腿無縫隙,一看就是極品,您老一會小心別磨出老繭了。”


    “做主還是做客?”


    “做主,快去吧,小心行事。”


    “放心吧爹。”


    一番汙言穢語後,受了鍾威吩咐的鍾毅離門而去。


    做主做客,是這對采花父子的暗語,做主是把女子藥暈後擄回來辦,天亮送回去,做客則是他們上門辦事。


    而兩人所用的‘黃粱粉’,能讓受害女子感覺做夢一般,醒來後什麽都不知道。


    鍾毅走在街上,一想到待會等他爹爽完,自己就能一親李媛媛芳澤,他便心情大好,吹起了口哨。


    然走到一處無人的暗巷時,一根細如發絲的針,刺入他後背,瞬間穿心而過,從他前胸穿出。


    口哨聲戛然而止,鍾毅撲麵倒在了地上。


    ……


    ……


    蜉蝣針飛回藏身於暗處的寧玉手中,俠客行翻至空白頁,徐徐亮起一行金燦燦的字。


    “大衡曆八百五十七年,錦溪街巷,一針絞殺鍾毅。刺惡貫滿盈,獎勵【千夫所指】。”


    ‘千夫所指’為一門強力而玄妙的指法,用在奸惡之人身上,宛如千萬人同時怒指其罪行一般,將威力倍增,可一指斃命。


    倘若用在大好人身上,卻是毫無殺傷,一點用處都沒有,端的是玄妙非凡。


    寧玉熟悉片刻千夫所指後,又打量了一番鍾毅的容貌和身形,然後往鍾府行去。


    小淫賊死了,該殺老淫賊了。


    ……


    ……


    鐵拳門中,鍾威端坐正堂,心中卻早已邪火高昂,隻能靠飲一杯杯茶水壓著。


    人們都說他的鐵拳無敵,今夜他就要讓李媛媛知道知道,他身上最硬的,可不是拳頭。


    “爹!”


    鍾毅忽然回來,快步而入,鍾威見鍾毅沒有把目標帶回來,臉色不太好看:“人呢?”


    “不好了爹!”


    鍾毅一臉大事不好的樣子,走到鍾威近前,手靠在嘴邊,貼近鍾威耳朵。


    鍾威配合鍾毅,主動將頭湊了過去,根本沒注意鍾毅的另一隻手已經伸到鍾威背後,並起劍指。


    鍾威聽著鍾毅說道:“爹,你要死了。”


    鍾威臉色一變,還沒來得及有任何動作,鍾毅的劍指落下。


    明明隻是一對手指,落下時卻帶出一大片密密麻麻的手指殘影,仿佛有一千根手指匯聚在一起,點在鍾威背後。


    千夫所指。


    嘶啦一聲,鍾威胸前對應位置的衣衫頓時破裂。


    一股強大的力量透出鍾威前胸,落下前方地磚上,留下一個不知多深的小洞。


    心髒被絞碎的鍾威眼睛瞪圓,用盡此生最後一絲力氣,艱難地撇轉過頭,看了眼自己‘兒子’的笑容,在錯愕震驚中死去。


    ‘鍾毅’心念一動,身上蕩起一層漣漪,變回了寧玉的模樣。


    廬山術,以假亂真。


    《俠客行》翻頁,“大衡曆八百五十七年,鍾府之中,一指點殺鍾威。刺惡貫滿盈,獎勵【兩層修為】。”


    寧玉體內靈氣陡然間變得雄渾澎湃,氣息節節攀升,儼然從煉氣四層變成了煉氣六層,直接開辟了氣海。


    此刻,寧玉感受著自己磅礴如淵的氣海,隻覺即便不用千夫所指加持,也能一指點死鍾威。


    他稍稍處理現場,然後消失在夜色中。


    ……


    ……


    寧玉趁著夜色,回往廣寧府城,途經一片樹林時卻停了下來。


    “裴小涼?”


    寧玉看著昏倒在草叢裏的女子,有些錯愕。


    麵罩已被寧玉揭下,嘴角溢著鮮血,在白如玉的臉上格外醒目,雖然受傷昏迷著,卻絲毫不影響其容貌。


    眉宇清澈,五官如畫,還帶一點南部的異域風情,應是有那裏的血統。


    寧玉視線下移,夜行衣也難以掩蓋的玲瓏身段,比例逆天,長腿非人,簡直就是腿精轉世,正是胭紅樓的金牌刺客裴小涼。


    寧玉猜測裴小涼應是在執行任務過程中,被人重傷,逃出來後暈倒在此。


    於是,寧玉二話不說便脫下了褲子。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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